直到天边最后一抹光也消失在地平线,前去探路的狂三分身才赶回来。
“终于回来了呢,‘我’。”
“稍微遇到了点事,我可差点回不来了呢,嘤嘤嘤。”
那具狂三分身故作委屈的说着,上前一步踏入黑暗,任由阴影将她的身形吞没。过于谨慎的举动,就像是在交代什么不能被第三者听见的秘密。
很快,黑暗中传来一阵稀碎的声音,然后一切又归于静谧,紧接着少女放肆的笑声也从中传开。
“啊啦啊啦,是个有意思的世界呢。”
与刚才一模一样的少女从阴影中浮现,从容不迫地向前迈出步伐。黑色的阴影则不紧不慢地跟随在她身后。
“明明都是‘我’,待遇怎么这么差。”
“谁让‘我’抽签抽中了。”
“这里可不是‘我’们的世界,当然要谨慎一点啦。”
“说得轻巧,为了节省灵力我可是很辛苦耶。”
“没想到路上也能看见那些东西,会不会还有其它DEM社的东西也跟着来了。”
“‘我’是想说艾伦那个老太婆也来......”
“安静点,‘我’们。”
阴影中略带愠怒的声音打断了少女们叽叽喳喳的讨论。
“……”
狂三无可奈何地摇着头,就像是面对一群熊孩的老妈子那样叹着气。
虽然她刚才也想插一句话,但考虑到“我”用<八之弹>从时间轴把自己拉出来,却没有像七夕节那次一样再把自己做掉,还是选择默默闭上嘴。
之所以不立即解决掉自己,是因为现在刚好需要一个用来欺骗敌人的诱饵。如果做了多余的事,百分百会迎来第三次销毁。
没错,她也是时崎狂三,不过是七夕节偷偷溜出来与士道约会的那个――本体正跟其余分身们藏在后面的影子里。
从探路的分身那儿得知,前方三公里有个可以暂时歇息的地方,但在路上会遇见数量庞大的DEM社产物。
除此之外,更远的地方有一座被遗弃的城市,里面有着可以回去的线索。
“自从上次一别,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样……”
目光无意触及到散落在地上的焦黑残骸,狂三心中的思恋却更深了。
即便是在晚上,她这样的精灵也能不受丝毫影响继续赶路。更何况这个世界有些违和感,至少以正常人的水准来看,这里的夜晚能见度也比原本所在的世界格外地高。
当狂三抬起头时,闪烁着的群星正宛若钻石,装点着异世界深邃的夜幕,一个巨大的星球正嵌在天幕中。在她的眼中,这一切都显得相当怪异,却犹如只存在于动漫中的场景,带着看得见却摸不着的唯美感。
“......”
不知不觉间狂三又回想起在学校天台的时候。
那一天,为了阻止自己主动引发空间震,蓝发少年以命相换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坚毅的身影让她毫无理由的惶恐。回过神时,注视着怀抱中的少年,少女心乱如麻。
她知道自己动摇了,在那涤荡心魄的目光下,在那坚定不移的誓言中。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是孤独一个,因为即将有人与她共同面对,共同背负。
只是更成熟的“我”做出了选择,推开了那只向自己伸出的援助之手,将不能吐露的秘密深藏。继续不被人理解,继续扮演着恶人的角色。然后把看见的希望否定,将满溢的爱慕深压至心底。
“啊啦啊啦,居然有这么多。为了迎接‘我’们,真是用心良苦啊。”
黑影中本体的声音适时点醒了狂三。于是她将注意力收回,警惕地盯着前方。
不同颜色的人形怪物们正缓缓走来。它们以灵力形成的躯体,却又结合了如盔甲般的机械部件。不同属性的灵力让其体表发出迥异的光芒。
“DEM社还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
狂三的目光从怪物们身上扫过,认出其种类的同时也厌恶地皱眉。
暴走工程体以及灼热实验体,这些DEM社研究灵力时的意外造物,基本上只存在于其基地的最深处,作为不能被明面上知道的劣质品。
只不过现在视野所及之处全是这玩意儿,也难怪DEM社宁可引爆基地也要掩藏这一切。
“都来了啊,现在看来我也并不孤独嘛。”
狂三紧握手中的燧发枪,对着怪物们露出一个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容。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与之相呼应的是灵力光辉从空气中划过,伴随着剧烈爆炸和地面的颤动出现在怪物群中。
“不过只有这么点可不够看啊。”
狂三再次消失于空气中。
然而下一瞬,猩红的枪焰喷涌着,没有一只灼热实验体能够在攻击下幸存,灵力构筑的躯体如此地不堪一击。
怪物们想要攻击狂三,却只是穿过她在空气中短暂停留的残影,然后就被来自另一个方向的轰击炸成碎片。
她如闪现般穿梭。时而在空中尽情地宣泄着火力,时而将燧发枪当作刀剑般挥出灵力斩击。犹如在这战场上跳起一支深红之舞。
即使作为一具分身,也展现出了超越以往的压倒性战斗力。DEM社的人造产物,在如天神下凡的狂三面前贫弱得像待宰羔羊。不到3分钟的时间,怪物群就在她大杀四方中消失殆尽,仅留遍地的坑洼和零碎残骸来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
“热身完毕~”
环视了一圈战场,确定没有一只漏网之鱼,狂三这才不紧不慢地吹去枪口白烟。
“什么嘛,我的枪法还挺准的......”
然而狂三话音未落,地面泛起愈发强烈的震颤。
“地震?不,不对!那居然——”
进入狂三视野范围的事实,将她脑袋里关于地震的念头否定。因为她正目睹着那座立于平原的诡异孤山,突然获得了生命般开始移动了。
没说错的话,之前好像有把DEM社的侦查单元朝那边......
“......”
狂三也不迟疑。既然不被本体允许进入阴影躲避,她也不在乎灵力消耗,带着猩红的光芒从空中掠过。
好在那个庞然大物没有发现这边,看似惊险的状况就当作旅途上的小插曲。
远离了不必要的主动作死,剩下的事就显得无比简单。朝着地面偶尔开上一两枪,将游荡在平原上的落单怪物炸得残肢飞溅,让留下的深坑成为它的坟墓。
不过从战斗开始后,本体和其余的“我”就不曾说过一句话。作为在时间轴上较为靠前的自己,无论是阅历还是性格都无法与她们比较。
毕竟自己目前可是唯一一个被说服到几乎马上表态的狂三,以至于本体和“我”们都对此感到羞耻。也难怪被从时间轴拽出来后,看着一身黑色哥特装脸上带有泪痕的自己,大家会突然保持安静。
就在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中,狂三遇到了这个异世界中第一处休息点――一个废弃的加油站。
“这里就是情报中的地点么,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惊喜呢?”
狂三洋溢出游刃有余的笑容,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走进加油站内。漆黑的阴影在外面停下。
“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啊啦啊啦,‘我’是在不必要的同情么?”
“这么区别对待可不是‘我’的作风。”
“哦?‘我’也准备重蹈覆辙么。现在灵力还相当充裕呢,嗯?”
作为本体的狂三,在关于那个分身的问题方面显得相当强硬。其余分身知道她是不会改变主意了,只能放弃这个问题,转而开始讨论守护工作的分工。
大约过了三分钟左右,当狂三从加油站走出时,一模一样的少女们从黑暗中鱼贯而出。只不过她们都一副目光闪躲欲言又止的样子,或无视自己,或与自己插肩而过。
“辛苦了。”
其中一个分身在经过她身边时说道,声音细弱蚊蝇。
狂三没有任何表示。她知道在所有的分身中显得鹤立鸡群的自己,不该再因为自己的缘故牵连其余的分身。
“贵安,年轻的‘我’。”
接着是从阴影中浮现并走来的本体,身着如贵族般红黑色灵装的少女,如今的【猩红梦魇·时崎狂三】。
“做的不错。”
当时崎狂三完全走进加油站后,视野中再看不见她的背影时,这个七夕节时间点的狂三才缓过气。额头上已满是细密的汗珠。
虽然没有被指派作为诱饵之外的工作,但是目前看来像一起进去休息是不可能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正视心中的感情,‘我’?”
狂三坐在加油站楼顶的火箭装饰物旁,抬头凝视着璀璨的夜空。
身为精灵用灵力制造的分身,不会感到困意。睡眠什么的也只是从本体那儿得到的习惯。况且现在这样,也没心思能睡着。
“士道......”
少女继续在心中呼唤着这个名字,就这样毫无杂念的将目光投向群星。
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就越是思念那个温柔的少年。看到的诡异事物越多,反而深深地沉浸在与少年一起的那段时光。
然后,群星也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它们也同样凝视着这位精灵少女的分身。
有那么一瞬间,凭借着远超人类的目力,狂三感觉它们好像在和自己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