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嘟嘟……”
“啪！”
刘然这两天没什么事做，他以为自己今天可以睡个长到中午的冬眠觉，但有人却在早上七点左右拨打了他的手机。
打开一看……是耀染的账号，刚刚好好不算太提神，但也不至于让自己置之不理的程度，可那头像已经被换成瑞心的脸，刘然顿时觉得手腕沉重万分。
没办法，倒头想个几秒钟总觉得不理她有点对不住耀染，而且瑞心也不太可能因为一些小事找他。
刘然很勇敢的接起通话了。
“什么？哦。”
简短的回答。
“好，我懂了，没关系，嗯。”
刘然一边扣下电话一边穿好拖鞋……走出自己的房间。
卫生间那里传来了沙沙作响的刷牙声。
——
瑞心是在等待烧煮豆浆的时候给刘然打的电话，她本来只是有些无聊而已，但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点疑惑没有得到解答。
原因是柴静烟所说的那个壮汉。
虽然本来按照普通观点，那般解释确实没错，但让耀染稍加兴奋的家伙可能不像她推测上那般单纯，经过对于多方叙述的采集，现在可以确定那个人体型出众，那么他就有可能会为了消除自己的嫌疑临场做戏。
也就是控制携带大量解释权的受害者柴静烟，让她不会主动将责任怪到“筋肉”上。
然而这对瑞心来说是必须去验证的事，也是夜寐之后的灵感给予了行动力，所以它就自然被交给刘然。
总而言之就是在S市的玩家群体内调查是否有此人，确认对方尽可能多的信息，将可以进一步锁定或者具有排除说服力的证据堆积起来……
不知为何也有相同想法的刘然就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瑞心其实感到相当的意外……因为她本来还想和刘然多杠几个来回，没想到那小子竟然爽快答应了。
而且竟然还是刚醒来的声音，就算是她把他吵醒了也没关系么？
锅里的豆浆已经在咕噜咕噜的冒泡了，快要熄灭燃气，但是瑞心不在意这些。
想到其他人的早起早睡，她就想到耀染昨天的那种睡相，就算在游戏里睡觉会体感流失，但也不至于分不清梦境与真实输入的信号，然后做出具有高度威胁性攻击行为。
其实她根本没应付过会梦游的人类，但瑞心总觉得耀染那一段样子深藏很多让她在意的东西，匆匆喝了一杯水就躺回床上。
她给自己的枕头下面藏了一根网线。
那个家里的头盔不见了。
——
“耀染？”
正在做梦的他突然从梦境记忆的断片感中苏醒过来，慢慢发现自己的面庞正覆盖着温暖的皮肤触感。
不仅是眼睑的四周，脑后也慢慢被那种触感浸润着。
来自女性膝枕的感觉，它们被柔韧的竹子放置在舒适的落差中，似乎从这个角度，就算是供枕方的关节也不会感到不适。
但其实是耀染的额头正在经历高强度液压力，他想挣脱，但是光滑的竹面让他施展不来，而且这个屋子软的就像蹦床一样，是只为了睡眠而形成舒适包裹的房间，经不起蹂躏。
瑞心按住他好一会，耀染终于放弃了。
“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么？”
瑞心的指头在耀染的眼皮上转圈圈，体温总能隐隐辐射过来，有一种催眠效果。
“我不知道。”
耀染回答。
“十五个小时，小老弟你怎么回事。”
随着语速的急躁，瑞心的手掌突然去溜过去挤耀染的脸，感觉同样也是相当不好。
“哦。”
其实耀染有所感觉，但也只是冷淡的回应了一句。
梦做了不少，醒来之后第一时间没有潜在焦渴感，头蒙蒙的，对于四周提不起兴致，属于过度疲劳之后的非正常睡眠，但他其实对这部分没有什么实感，在游戏世界里直接睡觉其实不是一件好事，但问题就在于现在的耀染只能这么做……用来填补面前这个自顾自扮演大姐姐形象的迷之人形。
没办法，和毛茸茸之间的拉锯必然就是这样的消耗，如果对方没有来摧毁自己的，那他就再去摧对方的，昨日其实是他的体力减损更严重，等待的时间再加上高度集中的时间，所有这些相加足够超越一般的通宵劳作强度。
如此想着，耀染尝试站立起来，继续他本该完成的事……
然后脊柱大危机，整个头被向后硬生生一掰，掉在瑞心的腿缝中间。
“你想去哪？十五个小时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但我好歹没吃早饭就在这里膝枕你一个小时哦，你就不能多陪我一会？”
下垂的头发贴了上来，视线莫名有种被割裂的感觉，耀染只能注意在极狭小空间内的事。
“……我昨天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吧，瑞心，我只是做了份内事而已，关于柴静烟的请求。”
“啧切。”
瑞心突然开始颜艺了起来，那个表情是要表达明显的嫌弃，或是对耀染其他行为的厌恶感：“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么？”
耀染两侧的手掌开始拍打他的脸蛋。
“呀，鸭，别打，别。”
耀染挣扎。
“昨天做的已经够好了，透支那么多脑力，做的也是出格的事情，事到如今你想矫枉过正么？给，我，好，好休息！放松；警告你小兄弟你在这个世界所经历的一切感觉我都知道，所以我马上就会知道你在干什么事，别耍小花招，明白么？”
手掌终于在耀染面颊的两边落下，合上，耀染重新感到那种包裹感，挺起的胸膛卸掉了气。
“明白了……”
最终他不情不愿的答道，眼睛透过发丝间的缝隙，看向竹墙一角。
耀染想起有些些微恐怖的经过。
他取出那个酸蚀的饰品时，自身曾体会到从鏖战中挣脱出来的酣畅感。
然后他才想起那个场合还有其他玩家……他们可能会躲藏在森林烧毁的灰烬之中，着重注视着这一切。
耀染知道自己的形象与那个威胁公会的可恶窃贼没有什么差别，所以他理应警惕那些机敏的眼睛……
无济于事。
不过他还是让目光照向荒野，用来搜寻那些蛛丝马迹，确认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情况。
最终只捕捉到了一个人像。
瑞心正带着幽怨的表情斜靠在一块树状的焦炭上，折断的枝丫冒出黑烟，铺张的火星迫不及待吹走暗淡虚像，好像出现在耀染眼中的瑞心只是一个幻觉而已。
……回过神来，瑞心已经下意识让额头贴近许久，她闭着眼睛，企望耀染心中那点小火苗熄灭下来。
耀染突然有些不忍心继续迫害毛茸茸。
然后他去公共聚会所打街机。
耀染要去的场所，是一个能把交易点数实体化为金环的场合，通过换金物的交易资料不会出现在玩家的点数流动记录里，当然也有玩家被人逼迫着误操作导致各种各样从背包栏里喷泉般涌出的现象，当然也有如掉落匕首一类的附魔装备在密集人群里流通。
几乎是唯一崇高体会消费的奢靡地点，处在绝对破坏保护的区域。
当然，实物化特别机制与PvP保护消除最开始另那里不是很受玩家青睐，但总有那么几个人会把那里视为可开发的青睐地，等待怀有最初饥饿感的建设者越来越多，那个世界就快速被建成代表玩家享需求的都市。
一枚深蓝色的玻璃球，被从投掷的洞口扔下。
他身体的一边是奇怪电玩厅的入口，另一边是各色各样熙熙攘攘玩家人群通行的T字路，路过棉花糖店看见店主正在用药草做糖浆；巨大宠物被培养成异次元空间的携带生物，放置在道路上负担交通系统的工作量。
耀染今天是抱着新鲜的想法来到这里……与他以前摆战利品地摊的负海拔地区相差甚远，穿着一身新手纯白衬衫逛来逛去吸引不少注意力，其实他根本没带几G。
除了背后造型极像新手佩剑的高密度钢剑，只有构成那个的材料还值点钱，耀染也在思考会不会有人看出名堂，过来与他商量买卖内容。
蓝色玻璃珠最终落到标明“500”的窟窿里，在一阵特效中化成了水。
然后就有薄冰一般的塑料纸被袖珍加印机吐出来，那上面是不仔细看就看不清的图案，很快堆到膝盖……
耀染没说话，也没看别处，也没有注意其他角落里有多少这样的条纸，他只是不行动，单纯扔进了下一个玻璃珠。
然后他开始想，面前这个机械的拼装原理，能不能被收进物品格，是怎么被制造出来的。
能不能被抢劫，过程会怎么样，安保是如何运作，下一秒又转而产生了负罪感，看向四周，觉得自己这么想不是很好。
然后他开始极度重视身边的人群，这种感觉久而久之又熄灭下来。
下一个玻璃珠。
然后又出现了毛茸茸的脸和不解的眼神。
耀染开始用瑞心给他留下的印象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不自觉地，缓慢启齿说：
“你到底……是谁。”
——
“哈。”
虽然难以理解这种事，但平躺在床上的瑞心做完了一个噩梦。
她窥见一个男人的形象，质问她片刻，顿时让她燃起诸多不适感，意识到那只是人类的情绪之后瑞心就惊醒了。
她从整洁的床面上弹射而起，披散着长发打开耀染家中的每个存储室，俯身观看床底积压耀染头发的狭窄空间，最终瘫坐在地上。
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继续浪费时间在这种个人问题上是不好的，于是瑞心站起来去找手机。
她给刘然打了今天第二通电话。
——
另一边刘然正在泡网吧，表情逐渐浮现一丝工作时的紧张和焦虑，鼠标边的手机突然显示来电，他这才舒了一口气：
【喂】
【刘然，你那里怎么是那种吵闹声，你在干什么。】
【我在网吧里啊。】
【你……交给你的事你做了么。】
【等等。】
刘然走出助力门，来到室外：
【我现在在这里多开聊天软件，大概有六十个人在帮我挖消息，这里外面每五分钟过去六辆出租，挖到我就过去走，有问题么？】
【啊，谢谢你，改天要吃饭么，餐馆你选。】
【其实你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合我胃口吧。】
【挂了，再见。】
……
刘然托举手机的肩膀松懈下来，打字打太久，那里有些麻。
然后他回去坐好，越想越不对劲，最后干脆切出耀染的账号打了一行字。
【改天帮我揉揉肩。】
——
“哗啦……”
耀染把重约三斤的塑料纸扔在收取吧台上，在这里工作的npc犹豫一会，进入了呆滞模式。
他继续等，周围也有人在看，过了几分钟，两个黑衣人从隔壁工作间飘忽出来，拉着耀染进入一个小黑屋。
他得到了奇怪的奖励，一个水晶球，里面刻画了四个辛勤劳作的小矮人，一个很在乎他的金门牙，一个矮人很巨大但是身形囊肿，还有一个矮人很瘦，剩下一个待在地洞里，正在往空中扔晶莹剔透的亮片。
【消耗品】
这竟然是个消耗道具。
小姐姐NPC格外在耳边叮嘱耀染不能在消费聚会场，也就是耀染得到它的那个群系世界使用，这对耀染来说事件好事，他有了充足的理由去自由探索区清理出一片试验地，用来应付各种奇奇怪怪的状况。
最终选到的地方是一片出现在森林中的岩石突出地，这里的风化程度不够，所以植被很少，穹顶抛下的太阳光也可以让他更快理解新情况……
耀染再次看向手中的水晶球，他已经尽力清空这附近的怪物，虽然没见到玩家，但有意识将某一区域怪物驱逐净空的行为其实很能引起注意力。
他深吸一口气，察觉到精神的疲惫感，义无反顾地摔碎礼品。
只是特殊奖品而已，也许没……
“吼吼！”
那种烟幕具有糖霜的色彩与凉意，像是浓稠的云彩那般蔓行消失，获得新生奔向森林的其他地方。
四个与雕刻样貌相同的矮人从旋涡中心跳出来，他们像是有真正意识那般打量四周，不过很快就将注意力集中到耀染的身体。
“……”
寒颤。
耀染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们，是……”
“是矮人修理工，不过我们的手指不算灵活，所以只能干粗活，只要你有合适的材料，我们什么都能帮你建造起来。”
为首的瘦子说。
“哦~是用途型NPC么？”
耀染有些明白了，竖起食指晃动一番，然而这本该得到赞同反馈的言行却并没能刺激到矮人们，他们只是相继露出疑惑的表情。
耀染的心里轰隆一声。
等等，自己不会还要负担他们的衣食住行吧。
但是转念一想……
好像也可以接受。
本着“本来就是奖品”的想法，耀染与矮人的建造小队消失在森林阴暗里。
——
与此同时，火鸟公会公共建筑区的办公处。
那个只负责打理文书统计活的公会长突然觉得自己心里一毛，虚拟义体的情况好像也有点不对劲。
总之他先掀开窗帘让阳光照射进来，盯着不远处的山景观看许久，然后掀开衣褶检查自己的情况，确定没有被蜘蛛蟑螂叮咬什么的，便又回去工作了。
“刚刚那股感觉到底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