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伊拉,你在听吗?”

“啊、很抱歉…我…”

“没事,我就是想问下你的腿大概还有多久能完全恢复,艾莉亚她下手真是没轻重,昨天我说过她了,如果以后在这样的话你来我办公室跟我说就好了,我会提醒她的。”

“呃…”

我想起昨天老师插在我两腿之间的那把手术刀。

“不不不,昨天是我太不小心了,老师的训练强度没问题,以后我会尽量注意的,让您费心了。”

“唉,你要是这样的话也好,但是训练伤不可以再这么重了。”

果然,这种谎言马上就会被发现,不过至少我能说的都说了,要怪只能怪老师你和克里斯曼先生实在太熟了。

“好的,谢谢您,我会多加小心的。话说克里斯曼先生找我来还有事吗?”

“嗯,虽说在你受伤的这个节骨眼来说不太好,但是艾莉亚昨天给我的建议我觉得还是挺有道理的。”

等等,总觉得是什么很糟糕的事,该不会是因为她被克里斯曼先生教训了来给我穿小鞋吧!

“她说你的训练已经小有成果了,说想要带你去出任务。”

“诶!”

“我觉得你刚受伤了不太好,想拒绝。”

“咦?”

“但是艾莉亚很坚决,所以还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哦哦哦师父你果然是个好人啊,我开始心中有愧了。

“啊,克里斯曼先生你看,我的腿已经好了,您不用担心,我身体恢复的很快的!”

说着我使劲蹬了蹬腿,唔,虽然还是有点疼但是这种时候可不能露出软弱的表情啊,难得的外出机会可不能浪费了,更何况在这边受到了这么多照顾,就算是我也想尽自己所能为这里做出一点贡献。

“唔…没问题吗?”

克里斯曼先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向我再三确认道,真是温柔的人。

“完全没问题!我也想偶尔出去一下。”

“可是这次的事情可能有点麻烦,还是有点担心你的安全。”

“不会的,最近跟师父已经学到了很多了,克里斯曼先生不用担心这么多。”

“唔…”

克里斯曼先生低下了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过了半晌,他终于抬起头用办公桌上的通讯设备向谁发出指示:

“嗯,你现在能来一下吗?稍微有点事情。嗯嗯,好的,待会见。”

虽然很在意他是在跟谁通讯,但是以我的立场确实不应该多管闲事,从通话内容来看似乎是准备找谁过来,也是跟这次的任务相关吗?

“我找了艾莉亚来。”

克里斯曼先生似乎看出了我的好奇,微笑着向我解释了刚才的那通通讯。

“大概等她过来还有十分钟左右吧,你也要喝点咖啡吗?”

“诶,可以吗?麻烦了。”

“嗯嗯,稍等一下。”

我本来以为会用内部通讯之类的东西找其他人进来帮忙咖啡什么的,或者更戏剧化一些拍拍手就有谁进来,结果我看见克里斯曼先生离开了座位从旁边的玻璃柜里取出一个杯子,然后一路走到门口准备出门,我连忙叫住他。

“诶,那个请问,克里斯曼先生要出门吗?”

“我去旁边的茶水室给你倒咖啡,稍微等一下就回来。”

“不用这么麻烦您的,我自己去就好。”

“不用,你伤也刚好,能少累一点就少一点,我马上就回来。”

这样说着的克里斯曼先生离开了办公室,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他的桌子上堆满了文件,这个量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忙完的样子,如果我能够懂得多一些也许能帮他分担点,这个时候就会开始后悔自己没怎么上过学了。不过克里斯曼先生好像也不是那种会麻烦别人的人就是了,连倒咖啡这种小事都要亲力亲为,总感觉他有些过于小心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了。茶水室离这里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吧,克里斯曼先生有这么快吗,垵师父过来的时间算也不太对,难道他还约了别的人?

“苏!苏先生!”

冲进来的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漆黑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跨越过我奔向办公桌,那长长的双马尾毫不留情的在惯性的作用下给我脸上来了重重的一击。

好痛,原来女人拿头发打人都这么痛。

“咦,苏先生呢,苏先生不是在这里吗?”

“真抱歉啊这里只有我一个,话说你为什么要过来啊林小姐。还有我觉得克里斯曼先生不会专门藏在那种地方。”

是的,这会疯疯癫癫冲进来的家伙就是昨天那个拿开水烫了我一身还做出嚣张发言的主治医生, 她现在正把头伸进桌子底下想要探索那里。

“要你管啊,苏先生呢?”

“你态度不能好一点吗?你这是询问的态度吗?”

“当然,这不是询问,这是威胁——苏先生去哪了,再多嘴就把你头上的角给你掰下来!”

“对不起他出门倒咖啡了。”

为什么我大脑会突然断电到忘记我跟这个疯子的地位完全不一样啊,啊啊刚才没有突然死亡好像真的是被幸运女神眷顾了。

“喂,你注意点,那个文件别翻乱了。话说你为什么突然要过来?”

“因为我听到苏先生要找那个白色的臭女人过来啊。”

“哈?你怎么知道老师要来?”

“因为我监听了苏先生的通讯。”

“啥?”

“我可是为了防止不三不四的女人接近苏先生,专门24小时监听苏先生的通讯呢。”

“等等你这是犯法吧!”

“一个公司的内部通讯而已,犯什么法,更何况——爱不犯法!”

“你这是诡辩吧!这种事情太过分了吧,要让克里斯曼先生知道才行!”

“那你就给我去死吧。”

这可能是比昨天我听到的还更富有杀意的声音了,事实上不止声音而已。大量的黑色雾气开始从她身边散发出来,那对似乎只活在幻想里的巨大蝠翼也逐渐展现出来,被灯光折射的大片阴影已经完全包围了我,糟糕,这家伙真的想杀了我。

就只是因为这么一点事情。

所以现在逃跑或者道歉来得及吗?

就在我下定决心准备抛弃男人的尊严跪在地上请求她的原谅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咦?伊拉你怎么摔倒了?腿真的不要紧吗?”

啊嘞?克里斯曼先生您看不到吗?您这位亲亲的后勤部长想要杀了我啊!

“一然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吗?”

“嗯嗯,稍微过来报告下最近医疗部的情况。”

——哈?这时我才发现那笼罩着我的巨大阴影已经消失不见了,日光灯正柔和的打在我的上方,甚至连那黑色的雾气也完全散尽,而那个在刚刚还对我发出死亡宣告的女人正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沙发上对着苏先生露出甜美的微笑。

你是怎么做到的啊,明明开门的时间只有一两秒吧!还有那个笑容是怎么回事,虽然很好看但是完全无法与你这个女人联系到一起去啊。

“呀呀,伊拉你怎么摔倒了?真是的,明明你的腿已经治好了呀,要注意点哦。”

这只吸血鬼向我展现出关怀的表情,甚至腿还曲了曲做出一副想要过来扶我的动作。但我很明显的了解她的本性,连屁股都没有抬起来都她完全只是做做样子,甚至那个表情都让我后背发凉,感觉只要自己多说一句话就会不小心死于哪次医疗事故了。

“只是左脚踩到右脚了,请不用担心,昨天林部长的治疗非常细心。”

“你也太不小心啦伊拉,以后要多多注意哦,就算是伤刚好了也不能这样摔倒。”

“好的林小姐,我会谨遵医嘱的。”

这段虚情假意令人作呕的对话终于在克里斯曼先生面前表演完毕了,不过这个疯子的演技也太好了吧,我甚至从她脸上看不到一点厌烦情绪,完全就像个关心病人的好医生,她到底在克里斯曼先生面前伪装了多久了啊。

“那就好,给,你的咖啡。”

“啊好的,谢谢。”

我双手接过咖啡还来不及喝,就能明显感觉到一股来自身旁极其冰冷的视线,生存本能令我连忙把咖啡放到桌上,双手远离杯子30公分。

“很抱歉突然想起来好像不能喝咖啡,还是请林部长用吧。”

“呀呀,这怎么好意思呢,不过伊拉你可要记住呀。”

“是的是的。”

没错,我记住了,绝对不能在这个疯女人面前接受克里斯曼先生任何示好的举动,不然我明天骨灰可能都要被她给扬咯。

“对了苏先生,这个医疗资料我放你办公桌上了,您有时间记得看一下哦。对啦,您找伊拉干什么呀,他伤不是刚好吗?”

“一然你也知道吧,最近那份调查,好像和联合政府的征收有些关系,我想先看看能不能提前过去与对方交涉一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出任务吗?苏先生要带他去?”

“还没想好,艾莉亚说准备让他实践一下,不过他又刚好受伤了,我还是有点担心。”

“没问题没问题,伊拉绝对可以的,伤已经被我治好啦!苏先生快夸夸我!”

这幅样子的吸血鬼真是少见,不对应该我从来没有见过才对,怎么说呢,这时候的她完全像是一直可爱的猫咪,正等着主人的爱抚。而克里斯曼先生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她的表情马上变得像幸福的要融化了一般,喂喂,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不过这次也是他第一次出任务,我有些担心,毕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其实我是想让伊拉先接受一些简单的任务,不过艾莉亚一种向我力荐所以我来听听他自己的想法。”

“你不必这样宠他,苏。只是去墓地调查而已,如果一个月了他还做不到那救他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从门外突然有一个女声插入了我们之间的对话,而这种傲慢到目空一切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女人大步跨了进来。

“呃…你是…”

虽然通过各种因素都能判断出这个闯进来的傲慢女人是我的师父,但是当看到她脸的一瞬间我还是无法下定判断。

紧接着腹部的一击重拳让我打消了这种愚蠢的疑惑,能够这样不留手的女性果然只有师父大人。

“你小子昨天眼睛也瞎了吗?”

“咳、抱歉抱歉,因为没化妆差距太大没认出来。”

“你!”

师父作势就要向我做出下一记攻击,就在我想着今天会不会又被送到医疗室的时候,才发现过了数秒我的身体都没有迎接到预想的疼痛。

“好了,艾莉亚,伊拉他身体刚好。”

师父的手腕正牢牢地被克里斯曼先生钳住,正悬在半空中,所以那记看起来杀伤力应该会比之前还要重一倍的直拳没有再一次要掉我半条命,完全看不出来克里斯曼先生是这样强的一个人,我不禁对他的崇拜和尊重又多了几分。

“啧,知道了。不好意思啊,刚起床就过来了也没收拾。”

师父不满的抓着头发,自己一屁股做到离吸血鬼最远的沙发上,看来她俩的关系真是有够差的。

“呃…所以谁能先告诉我,这是个什么任务呢?还有墓地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联合政府参与啊?”

“问题太多了,你给我一个一个慢慢报!”

果然师父是刚起床,这起床气重到几乎要把我五马分尸了。

“别这样,艾莉亚,毕竟什么都没说,伊拉有疑问很正常。”

唔唔果然克里斯曼先生是天使。

“是这样的,离这里北部大概300公里远的德诺斯地区有一座公墓,这座公墓属于私有领土。根据我们调查发现这篇墓地的所有者和管理人是诺利兹一家八口,是由7个姐姐一个弟弟组成的,然后这七个姐姐全部是结晶症重度感染者,我们曾多次邀请她们来我们这里接受治疗,然后这几个月她们没有来复诊,我们设立的分部也没有接到检测报告,上门之后也只是吃了闭门羹,但是因为毕竟治疗这种事情是根据患者意愿的,所以我们也不好干涉。”

“所以为什么现在要去调查呢?”

“因为我怀疑她们已经死了。理论上来说结晶症患者因为传染问题和遗体价值问题必须要到政府或者附近的医疗机构备案,但是根据我们的推测她们现在已经死于结晶症了,为什么完全收不到一点消息。伊拉你应该知道,得了结晶症的人身体会变成矿石,而这种东西能够成为巨大的能源,所以7具结晶化的尸体到底在哪里,是不是已经被人所利用,这一点至关重要。现在虽然明令禁止人体种植技术,但是并没有限制尸体结晶的使用,毕竟在利益与生存面前人性是渺小的,所以我们必须调查清楚这件事情的始末,如果这些尸体被用在了什么被法律禁止的地方就真的严重了。”

“那么政府呢?他们也知道这件事了吗?”

“应该不是,这个消息目前只有我们收到了。至于联合政府,应该是早有谋划了。结晶症造成的尸体虽然要备案,但是根据法律亲属是有自行处理的权利的,虽说大量企业会高价收购尸体,但是总还是有些人会有入土为安的观念进行掩埋,哎,也是因为这样现在反而盗墓这种事情越来越频繁了。”

“诶!结晶症尸体也可以掩埋吗?不会传染吗?”

“根据现在的研究,只要处理方法得当是没有问题的。而据我所知这个墓园这两年来应该接收了20具以上的结晶症尸体,加上因为管理得当至今没有任何一具尸体被盗,而且这个墓园地理位置很好,拿去开发肯定会比现在商业价值大的多。”

“所以联合政府那群家伙就想着用这种方法冠冕堂皇的拿到那些尸体,顺便还能捞一笔?连这些人最后的安宁他们都要打扰吗?就为了这几块破石头?”

“伊拉,要知道说到底人还是逐利的动物,更何况是在这种位子做惯了的人,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稀松平常的事而已。”

“所以您也认同这种事吗?因为那些感染者已经死亡所以毫不在意?”

“你怎么说话呢!”

“对苏先生尊重一点。”

就在我因为心里落差感而对克里斯曼先生的态度有些失控的时候,冰凉的手术刀和指甲已经逼近了我的咽喉。

“好了艾莉亚,一然,都冷静点。伊拉会有这样的疑问很正常,如果认同这种做法的话那我们也不配被这些感染者当做希望了。所以这次过去也希望你们能够和联合政府还有墓园的管理人交涉,保证逝者能够安息,如果不成功,也希望同意我们对尸体进行收购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