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

相望的山峰,恰好遮蔽太阳,泛着红色的光晕。

幽暗的树林,越来越密集,抓着树干支撑自己,触碰到的,却是一道深深的刻痕。

眼皮如生铁般沉重,视线模糊,所见之景,犹如末世。

双子峡谷,这是哈瑞斯大森林的最深处,它被此地的居民视为狼巢虎穴,从没有人敢靠近。

侵蚀中的引导,却一直指向峡谷尽头。

如果想要避开峡谷,那就得登上山脊...对于现在的我难于登天。

搀扶着虚弱的缇亚,消耗不知从哪来的微薄力气,在密林里穿行。

能感受到野兽...还有魔物的视线,这种忍耐,还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呼....”

缇亚不安地盯着四周,前世的遭遇,让她对这种处境十分警觉。

“放轻松...我们一定会过去的。”

虽然这么安慰着,我自己的心跳缺丝毫没有减缓,现在几乎没有任何战力,敌人对气息的忌惮消除以后又该如何?

光线变得更加昏暗,终于...踏入峡谷的入口。

双子山,如同两位巨人,将世界占满,只给微小的生命,一道窄窄的夹缝。

植被变得稀疏,仅存的树木,树干细长,倾尽全力地向高处生长,与其它植物争夺着阳光。慢一步的,只能在阴影中慢慢枯死。

奇怪的是,这里还有一种紫红色的灌木,占据峡谷的各个角落。

在它们附近,经常能看见生灵的残骸,腐败糜烂。

鲜艳的枝叶后,隐蔽着毒刺,想必是用其中的毒液,杀死靠近的动物,以此为生。

本能让我避开了它们,虽然我拥有对诸多毒液的抗性,但缇亚可没有,贸然接触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崎岖、狭窄的峡谷中,蹒跚的前行着。

“牟...”

低沉的呼吸声,环绕在我的耳间。

视野受限,无法判断对方所在的位置,但它咄咄逼人的杀气,越来越盛。

袭击,就要来了。

“小心...!”

我把缇亚推向一边,再想要用不习惯的左手取出佩剑,却已经来不及。

“——嘭!!!”

胸口,好似被巨大的铁锤砸中。

失去支力的感觉,透过眼泪与鲜血,看到飞速倒转的景象...

还有那一瞬间瞥到的,一座小山似的怪物。

坠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土的苦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视线也完全埋到了地面。

“咳...呵...”

吐出口中的泥土。

“不...不行...!”

不远处少女绝望的呼喊。

“为了...这个...我啊!”

咬着牙齿,双臂好像失去了知觉。

想要站起来,脚也无法动弹。

为了到达那个地方强撑着站起来。

却失去力气,反而仰面躺倒。

“可恶...”

撞在地面上,昏昏沉沉的后脑。

手肘用尽全力,支撑着好似破碎的身子坐起。

“...我啊!”

呐喊着心中的不甘。

迎面而来的石块,把我打翻在地。

“不管是谁...!”

失去知觉的身体,顽强的行动起来,视线竟回到了以往的高度。

“呼!”

向着破风而来的物体,愤怒的挥出右臂。

“——呲!!!”

腐蚀似的声音,来者化为黑色烟尘,四散而去。

巨大的岩石像,这才转变目标,缓慢的把身子转向我。

比我身体还要庞大的重拳,如同从天而降的陨石,想把我彻底击垮。

“...都得让出道来!!!”

瘦小的拳头,散发着积淀数个世纪的侵蚀,直直的迎上那个庞然大物。

强大的风压,几乎要把我按在地面上。

然而,仅仅是遭遇外流的黑色气息,重拳就如尘埃般消散。

“咔...咔!”

在我的拳头与它接触的一瞬,眼前的怪物裂解为无数小块,化成一摊齑粉。

身体脱力,就要倒下,踉跄一步才堪堪稳住。

“呼...呼...”

短促地呼吸,上身散架一般,拖行着脚步,走到缇亚身旁。

“呵...看来还不是穷途末路了啊。”

向坐在地上的少女伸出手臂。

“...都是因为我...我...”

少女心疼的眼神,流露着愧疚,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自己破损的衣服下,伤痕累累的身体滴落着鲜血。

“不是...你的错,别想着需要偿还什么。”

“这就去...把这可恶的封印碾碎。”

“嗯...”

接过被沙土磨破的手掌,缇亚终于站了起来。

右边身体,感受到一股支撑力。

“这一次...也让我来帮你吧。”

—————— ————————

呼啸的山风,带着刺骨的寒意,渗透进衣服。

没有消减的伤痕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峡谷的地势越来越高,两旁的山壁也在慢慢变浅。

已经数不过来了...一路上...到底击退了多少野兽和魔物,跌倒又爬起多少次。

与指引不断拉近的距离、从手臂上传来的柔软感触,支撑着我继续前进。

“那是...”

缇亚的低语,我抬起头向前望去。

幽蓝的光霞,从零零点点,逐渐铺满大地。

纤细的浅草、点缀在其中的花朵,却没有在山风中剧烈摆动。

“...”

刚要触碰时,它们却风化一般,化为星星点点的灵体,散落到茫茫大地上。

峡谷到这也走到了尽头,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空旷的高原。

这里充盈着能量,随着我们地行进,激起一阵光华。

如同梦境,没有任何真实感。

遥远的地方...散发着璀璨光芒的巨树,仿佛是这片天地的主宰,孤独的矗立在旷野上。

想到到达指引之地...那里是必经之路。

拖行着步伐,缓慢地向树木走去。

……

可是...过了好久,无论怎么努力地前行,与树木的距离,还是像最初那么遥远。

“我可没时间陪你胡闹...”

反常的现象,让我意识到什么,焦急的心情下,抱怨脱口而出。

“...莫非是幻境吗?”

缇亚疑惑的目光。

“无意义的远行...”

空灵的声音,在耳间回荡。

“为了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未来,放弃自己的命运...”

“...树先生?”

缇亚也意识到声音的源头。

“为了挣脱宿命的铁链,拖累了他...你...就没有丝毫愧疚吗?”

“我...我只是...”

少女深深地低下头,这可能是她心中过不去的坎吧。

“抬起头来。”

拍了拍她的后背。

“你也是...神的使者吗?”

在意识中,向对方发出质问。

“这世界上的痛苦,无论多么残酷...都可以用死亡来了结。”

“听起来很消极...但却是上天给生灵留的最后一条道路。”

“但是...即使死亡也摆脱不了的痛苦,绝对是不正确的。这个‘正确’,是世界最低的底线。”

长久的沉默,空灵的声音终于再起响起:“所以你的决定...”

“纠正这份错误...应该排在任何命运之前。”

“而且我认为,这样的命运,才是正确的。”

站直身子,面向树木坚定的说。

“原谅我质疑你的意志...请继续踏上你的道路吧。”

醒悟的声音,我收到了它的致歉。

向天空飘舞的光点,组成一束束信标,这些光柱,又指引出一道蜿蜒曲折的道路。

奇妙的是,遵循信标走下去,我感觉自己走的似乎是一条直线,和终点的距离也终于开始拉近。

……

旷野尽头,峰峦迭起。我眺望着远方,在乌云和迷雾中若隐若现的山崖,那里和我的右臂产生共鸣。

“让我来送你一程吧。”

呼啸的狂风在我的身旁环绕着,将四周的花草化为无数花瓣。

牵着缇亚的手,被花瓣抬起。

穿越云雾,终于看清山崖的全景。

一座神秘的建筑坐落在悬崖之上,其下是万丈深渊。

阴冷的青石,筑成堡垒,正面看去,又好似教堂。

缓缓落在教堂的正门前,虽然它并不算雄伟,但带给人的压迫,却不亚于万丈高峰。

其中的力量,是我无法抗衡的。

本能告诉我,不要轻易接近它。

在这里...究竟是悲剧的开端,还是救赎的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