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月5日,這是綾小路清隆開始逃亡生涯后的第107天。

身上裹着一件破棉襖抵禦寒冷天氣的茶發青年,一個人孤單的蜷縮於馬路邊,無神的雙眼疲憊的看着空蕩蕩的大街。

剛剛步入新年,一場前所未有的暴雪便席捲了全日本,積雪高的能沒到一個普通成年人的膝蓋處。

因此,就算是以加班著稱的日本人,在這個鬼畜的天氣下,也沒有多少人出來工作,而是選擇宅在家裡睡大覺。

青年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寒顫的站起身,朝着救助站的方向走去。

本着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原則,綾小路清隆在從東京被一路追殺到新西蘭之後,悄悄的返回了在“那個人”眼皮子底下的冬木市,以流浪漢的身份落魄的乞討為生。

——畢竟,很少有人會想到,被殺手追殺的人竟然就生活在派出殺手者的勢力範圍內,還淪為了一個流浪漢。

(好冷啊。)

凜冽的寒風不停的拍打着綾小路的身體,原本黃種人的皮膚在這種超低溫的折磨下,已經變得和紅薯一樣紅了。

現在的青年,每踏出一步,都是一種考驗。

身體明明已經無比的滾燙,眼前的世界也逐漸變得模糊——

但是,絕不能向他人求助的想法卻如同鋼鐵一般不容動搖。

——再者說,就算把“救救我”喊了出去,在今天這種連人的影子都很難看見的情況下,也不會有人聽見吧。

踏出去的腳會陷入厚厚的積雪之中,得需要花點力氣把腳給拔出來,才能繼續向前進。

本來只需要十分鐘就能走完的路程,因為惡劣的天氣加上已經快要到達極限的身體的拖累,竟然也需要走一小時了,視線愈發模糊的綾小路,就這麼搖搖晃晃着艱難的走到了平時會接待流浪漢的救助站的位置。

——什麼都沒有。

平日里不說人滿為患,卻也稍顯擁擠的救助站,現在竟然一個人都看不到,大門還從裡面被緊緊地鎖上了。

“橦橦”

綾小路用力敲着門,試圖確認裡面是不是真的一個人都沒有。

“喂,有人,咳咳,有人嗎?”

——沒有回應。

不安的感覺湧上心頭,綾小路邊咳嗽,邊繞着救助站走了一圈,兩層樓高的建築的每個窗戶都被拉上了窗帘,似乎是有誰在蓄意的將救助站和外面的世界隔絕開似的。

望着建築,他只覺得整個救助站四周都散發著濃濃的詭異感。

“太安靜了,咳。”

確實,這裡實在是太安靜了,安靜到好像從來沒有活人在這裡生活過一般。

——此地不宜久留。

強烈的想要逃離此地的想法已經徹底佔據了綾小路的內心,他拖着自己的病軀,步履蹣跚的朝着救助站相反的方向逃去。

“哦哈喲,這位先生是來救助站的吧?”

清爽的少年音從身後救助站的方向傳入綾小路耳中。

“是誰?!”

綾小路驚慌的轉過身,恐懼的吼聲不自覺的從嘴中發出。

“哎呀,看來這位先生很緊張嘛。”

只見一個看着像是外國人的金髮少年如同大變活人一樣,突然的出現在了方才還空無一物的救助站大門前。

少年有着一頭及肩的金色長發,海藍色的眸子有着彷彿能將世間萬物都給吸入的深邃,姣好的面孔就算放在美少女里也是一等一的美女臉。

如果要做出形容的話,那便是只存在於想象中的天使。

不過,其頭上一根長長的呆毛卻破壞了這種天使般的聖潔感。

就算是綾小路,也不由得被少年的美貌給晃的一時分神。

“看來,先生您挺喜歡我這張臉的。”

少年的話將綾小路給拉回了現實中。

他再次定睛一瞧,才發覺少年有着185CM左右的高個子,且身上穿着一件藍色的校服。

雖然看似是一個學生,但綾小路卻在打量少年一番后,立刻就否定了這種可能性。

綾小路現在雖然病了,但他仍然保持着遠超常人的警覺性,他在繞救助站一圈時,很確信四周根本就沒有生命體的存在,這孩子簡直就是突然冒出來的。

“你是那個人派來殺我的嗎?”

——單刀直入的,綾小路說出了疑問,同時也從口袋中拿出了一把水果刀。

少年聽到綾小路的問題,只是點了點頭,然後說出了出乎綾小路意料的話:

“我不是那個人派來的,那個人已經死了哦。”

——衝擊性的話語令綾小路腦子都一陣眩暈。

“你說什——”

沒等綾小路把話說完,只聽“唰”的一聲,少年仿若瞬移一般從原本站立的位置突進到了綾小路的跟前。

彷彿時間都停止了流逝,少年和青年面對面,直視着彼此。

——會死。

這是綾小路腦子裡唯一的想法。

在求生本能的刺激下,綾小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

“嘭!”

在綾小路往後退的同時,他原本站立的地方竟然傳出了一聲巨響,隨之而來的強烈衝擊波裹挾着恐怖的力道,將綾小路吹飛到了數米遠的馬路上。

“什麼鬼——”

綾小路掙扎着坐起身,剛才的衝撞令他的腰部隱隱作痛起來,但綾小路已經來不及理會這種程度的疼痛,他睜開眼睛朝救助站的方向看去——

“開玩笑的吧!”

原本他站着的位置已經變成了一個冒着熱氣,足有一米寬的大坑,周遭的積雪更是被直接氣化成了飄蕩着的青煙。

從少年同樣冒着氣的拳頭來看,剛才的爆炸和眼前的大坑無疑是他用拳頭打出來的。

雖然眼前的情況已經超出了綾小路常識的範圍,但有一點他是非常清楚的——

那就是不逃跑的話就必死無疑。

對於生的渴望轉化為了力量,綾小路不顧及身上的病痛,順着馬路延伸的方向狂奔而去。

“又見面了。”

如果說世界上有鬼魅的話,綾小路相信自己肯定是遇上了惡鬼。

不知能否被稱之為“人類”的少年,再次出現在了青年的面前,被嚇得魂飛魄散的綾小路來了個急轉身,又朝着身後跑去,但他在轉身的瞬間,卻又看見了少年那似笑非笑的面孔。

無論綾小路往那個方向跑,少年總是能先他一步,出現在那個方向。

——少年在戲耍着綾小路。

意識到這一點的綾小路,清楚的明白了自己是無法逃離這個怪物的手掌心的。

被絕望感充斥着的內心,逼迫着綾小路選擇了放棄抵抗。

——“完了。”

說完,綾小路癱坐在馬路正中央,軟綿無力的朝天望去。

“放棄抵抗了嗎?”

少年盯着綾小路打量了一番,在確認綾小路已無抗意后,少年朝着綾小路張開手掌,露出了勝利的表情。

“撒由那拉。”

藍色的流體在少年的手掌心聚集成一團約三十毫米的球體,少年輕笑一聲,球體旋即朝綾小路射去。

“Trace on!”

蒼藍之星淹沒於陰陽的漩渦。

瑪娜的堅璧穩穩的阻攔流光。

快。

太快了。

快到少年都未能察覺異動。

快到光之例子都相形見絀。

黑白的雙刃疊加在一起,橫插在少年和青年之間,旋轉着拆分球體的能量,當雙刃的劍身達到極限,球體的能量亦已被徹底化解。

“嘩啦”一聲,劍碎了,藍色的能量也消散了。

沒有給少年反應的機會,更多的,來自於不同國家和不同文明的利刃突兀的在空中顯現出來,並隨着紅髮青年的命令,全部向著少年攻去。

錦衣衛的佩劍刺穿了心臟。

蠻族的純鐵劍貫穿了腹部。

阿拉伯的彎刀斜插進了腎。

短短一秒,無數把在歷史上威名遠揚的殺人利器就把少年刺成了刺蝟。

當綾小路回過神來,映入眼帘的便是這副場景。

“想活命的話就跟我走。”

綾小路順着聲音朝上看去,只見一個身着迷彩服的紅髮青年,站在憑空懸浮着的寬刃大劍上,向著自己伸出手來。

“投影魔術?我差點忘了這個時代還有魔術師的存在。”

已經和刺蝟差不多的少年彷彿毫不在意自己的傷勢似的,說著綾小路聽不懂的話語。

儘管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憑直覺判斷,至少這個御劍飛行的紅髮青年是不會加害於自己的。

出於如此的判斷,綾小路伸手抓住了紅髮青年的手,而紅髮青年也順勢將綾小路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抱緊我。”

“不用你說。”

紅髮青年揮了揮手,兩人腳下的劍忽然猛地加速升到了數百米的高空,綾小路由於經受過特訓,便也沒有大呼小叫。

紅髮青年通過眼角的餘光瞥見被紮成馬蜂窩的少年渾身冒着藍光站起身,似乎是在看着自己的方向,便立刻加足馬力,大喝一聲“去!”,大劍頓時猶如脫韁野馬般的以極速向著未知的方向飛去。

誠然綾小路是一個硬漢,但他畢竟是個普通人,加上身體已經虛了,面對突然加速帶來的狂風抽打,也不禁頭暈眼花,差點沒抱住青年掉下去。

“你飛這麼快乾嘛?還有你是誰?”

綾小路盡量依靠對話來轉移注意力,不然他是真的挺不了。

紅髮青年看出了綾小路的想法,也就順便回答了他:

“我叫衛宮士郎,是別人叫我來這裡保護你的。你也體諒一下我,剛才那傢伙完全沒拿出實力,如果不趕快逃,我也沒把握能否保住你的性命。”

“別人?是誰讓你來這裡的?”

“我還想問你呢,我一回日本,就有人發私信,叫我在今天來這裡,說什麼保護救世主,我抱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來了,結果還真救了你。”

“啊?”

士郎的回答非但沒有解決綾小路的疑惑,反而更讓他滿臉的問號。

自己怎麼莫名其妙成了救世主?

這個衛宮士郎是什麼來頭?

追殺自己的人形怪物又是什麼玩意兒?

又是誰讓衛宮士郎來救自己的?

一連串的問號縈繞在綾小路腦中,但他至少能確信,自己暫時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