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你知道‘伪物’是什么吗?”

身旁的她突然走到我的面前,垫着脚尖转了个圈,淡蓝色的裙摆随之飘动,于空中飞舞的发丝,在夕阳的映照下呈现出一抹微红。

宛若画中美人。

“‘伪物’?”我重复了这两个字眼。

“对,‘伪物’。”

“指用以骗人的东西或者赝品与假货等用来混淆视听的东西,对吧,我在网上看到过解释。”

“不对不对。”她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地说道,“我想听的不是这种大众般的言论。”

“那你想要听到的是什么?”

“唔……”她将手指放在嘴唇上,露出思考的神色。“这样吧,我换个问法好了,你认为‘伪物’是什么?”

请以自己的话回答哦。她补上这句话。

她总是会对我提出莫名其妙的问题,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但与别人交流的时候,却又很正常。是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的缘故吗?

不管如何,对于她这种莫名的举动,我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开始思考她口中的问题。

究竟什么是“伪物”?

在网上看到的解释固然也算是答案之一,但仔细想想那只是单面指实际存在的事物,这样未免太过片面。既然是“伪物”,那么实际上不存在的事物也能够如此称呼。例如谎言、幻想。

再笼统一些来看的话,青春、人际关系以及今后的一生,也同样能够称之为“伪物”。这样看来,身边的一切尽是“伪物”。

我将这些尽数归纳,最后得出了结论。

回过神来,我们已经走到了小时候时常光临的公园。印象中那座散发着光辉的孩童乐园已然不复存在,岁月剥夺了它原本的面孔,如今只剩下遍地的萧条。

她走到老旧的秋千面前坐下,锈迹斑斑的铁链顿时发出一声哀嚎,看上去仿佛随时都可能断掉。

“呐,来帮忙推一下。”

又来了,有时候我觉得她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话虽如此,但我还是老实走到她的身后,轻轻按着她的肩膀,然后向前推去,每一下都伴随着刺耳的嘎吱声。

“关于刚刚的问题。”

“嗯,已经想到答案了吗?”

“差不多吧,我认为‘伪物’就是虚假的存在。”

“虚假的存在?”

“嗯。”

“唔…这次是暧昧不清的答案呢。不过,我很喜欢这个说法,所以就算你答对了吧。”

“感激不尽。”

“不用客气。”

莫名其妙地开始,然后莫名其妙地结束,我们之间的对话总是这样。

我想,或许她不在别人面前说这些,是因为觉得除了我之外没人能够跟得上这种奇怪的话题。毕竟我们是青梅竹马,在一起的时间远比和他人在一起的时间要多得多,所以我比其他人更能理解她。

又或者,只是更加单纯的理由,只是目前的我还没有想到。

“下一个问题。”

坐在秋千上晃荡的她突然间又开始自顾自话,夕阳的余晖将我们的身影拉得修长。

“这次又是什么?”

“你认为‘真物’又是什么?”

“不知道。”

这一次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她。

“诶,好快,为什么?”

“因为我不认为存在‘真物’,理由你也应该是知道的才对。”

“嘿嘿,说的也是。”

我们是青梅竹马,就像我十分了解她一样,同样的,她也很了解我这个人。所以对于我不会对周遭的一切存在投以百分之百的信赖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那,”她突然跳下秋千,稳稳地站到地面上,然后转身看向我,以略显调皮的语气说道,“如果所有的‘伪物’都消失了就好了呢,这样一来就只剩下‘真物’了。”

“那可不行。”

“为什么?”

她微微歪头,露出不解的神色。

“不行的事情就是不行哦,没有为什么。”

“这样啊,那算了,我们回去吧,孝。”

说完,她潇洒地转身离去,而我却伫立在原地,凝视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

我们是青梅竹马,但在学校却很少进行过对话,就算有,也只是在履行她作为班长的义务。尽管放学后会一起回家,但在他人眼中,我们只不过是关系稍微好一点的青梅竹马。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无论是相貌、性格还是学习都处于顶尖的她,和无论什么都处于中等的我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会有再进一步的关系。

而我们也如外人所期待的那般,在他人的面前扮演着各自的角色,犹如“伪物”一般地活着,彼此保持一定程度的距离。

“孝!”

我跨出脚步,朝站在公园入口的她走去。

“因为现在的你对我而言是不可或缺的‘伪物’。”

将刚刚未能告诉她的话藏到心底,我与她并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