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近九点了。吴帆很早的时候就去起床上学,而阿姨作为家庭主妇和全职母亲特意要求我吃过早饭再走。因为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耽搁到现在。

我沿着商业区一路前行的时候,顺路去了百货公司,从最下层的超市选购了满满一袋的速热食品和方便面回来。因为我实在不想像昨天一样饿肚子,也不会想经常去别人家蹭饭。

“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做一样的饭,分量少了反倒会显得麻烦。”吴帆的妈妈在早上的时候一边看我吃早餐一边这么对我说,“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困扰。”

“啊….还是不要麻烦了。”

“没有什么麻烦的,反正吴帆和我在家也没什么意思的,他爸爸在外省打工又不常回来…..”

然后阿姨的话题就顺着厨房下水管道的声音越走越远。

虽然已经和吴帆认识十多年,但我并没有经常去别人家的习惯,而且也不清楚要怎样和别人家的长辈相处,总的来说还是一个人在家比较自在。

我不会做饭,而且孔佳的手艺也比我高不了多少。如果每天要我吃些叫不出名的菜品,倒不如吃速热食品安全些。

虽然路上根本没有什么人,我还是尽快的加速通过路口,回到家把食物全部丢进冰箱,一鼓作气地躺回到床上。在我把手机充上电,终于开机的时候才发现有好几条未接来电,都是孔佳打来的。我探着身子看向对面的时候,发现窗子是打开的。

孔佳虽然神经会比较大条,但出门的时候一定会把门窗关好。

“不在家的时候就把窗户关好啊。”她经常因为这个理由训我。

“有什么关系,反正不会有人爬进来。”

“但是这样我就不知道你有没有在家啊,回家的时候把窗户敞开,我就知道你在家了。”

“……”

“因为这样的话找你会比较方便欸,我又不是很喜欢用手机。”

因为这个建议是孔佳提出来的,所以她一直都在践行,不过我是觉得无所谓,就没有照做。

“冬天打开窗户会冷啊。”

“那就再装一层玻璃不就好了,还可以保暖。”

“那样两层窗户的意义在哪里啊?”

顺带一提,因为我很少会把窗户打开,所以孔佳有时候就会特别用力地敲我的窗户,玻璃因此碎掉好几块。不过从去年我就把窗户换做钢化玻璃了。

所以如果对面窗户打开着的话,就算窗帘拉着,我也可以确定她还在家。

但是今天她应该上学的吧?我这么想着顺手拿起床边的晾衣杆去敲对面的窗户,没有想到差点把窗帘扯下来。

敲~敲~敲~

“孔佳你在吗?”

结果就听到孔佳抱怨的声音,“昨天你哪里去了?我找你好久诶。”

“诶,找我做什么?”

但是她只是扒开窗帘慌乱地指着屋里,“这里啊,快过来?”

“哈?“

“快一点。”

她说的很着急的样子,却没有给我开门。我便拿出钥匙开门,老实说我是第一次进她家。

不过,里面比我想象得要整洁得多,或者说空旷比较好。一楼看去基本没有任何家具,几张红木制的长椅围在一张类似麻将桌的桌子上,皮质沙发则被推到墙的一边,足够装下空调的纸箱与塑料泡沫被堆在墙角,除此之外空无一物。虽然拉着窗帘,但瓷质的地砖上还是反射着我的倒影。

“你楞在那里干什么?快点上来啊。”

我本想换上来客用的脱鞋,但孔佳不耐烦地拉着我的手臂朝二楼走。顺带一提,她的卧室也是在二楼,就在我的卧室对面,不拉窗帘的话就一览无余。

“你那迟钝的脑袋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才会注意细节呢?”

被她这么吐槽我也无可反击,但是你又没告诉我叫我来的目的。

直到她拉着我推开卧室的门,看着床上躺着一个大约还在上小学的女孩时,她无措地才指着里面问我说:“这个……..要怎么办?”

我小心地朝里面窥视了一眼,那个女孩应该是睡着了。“什么怎么办,她是谁啊,怎么了?”我问她。

“发烧了。”

“多少度?”

“不知道,感觉大概有三十九,或者四十度的样子。”

这种事情是可以用感觉来的吗?不过我怕吵醒女孩没有说出来。

“体温计有吗?”

“量室温用的可以吗,还可以测干湿度的那种?”

“当然不可以。”

“但是……”

“连这种必备物品都没有吗?”

孔佳脸上显出迟疑的表情:“有一定是有的,但是我不知道放在哪里啊,平常都是………..”她困惑地朝天花板问道:“是谁来着…..?”

孔佳就这么缄默地皱着眉头,一句话也没有再说下去。

我便悄悄地先行回家,取了体温计和退烧药回来。

我刚才虽然想说孔佳神经大条这点,不过又觉得应该不是她的问题。因为我曾经也有一段时间发觉家里的很多必需品我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很多重要的东西也不翼而飞了。不过,就算是现在,我也常梦起以前的事情,明明很深刻的梦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

就是类似这样的事情。所以我想,孔佳也许会发现什么的吧?但是我一点也不想告诉她。

“我拿体温计回来了,还有退烧药。”

“可是她还在睡觉啊。”

“这时候当然是测体温,然后去医院才对啊。”

孔佳这才接过药包把女孩叫醒,因为屋里都是女生,所以我只盘坐在门外等候。不过很快又听到孔佳茫然的声音:“第五,体温计要怎样用啊?”

才下过几天的雨,气温却丝毫没有下降的趋势,空气中的水汽笨重地覆盖在胸口和皮肤上,赤灼的阳光照在身上的灼伤感,和胸口沉闷的压迫感。仅仅是在外等出租车的十几分钟里,我的衬衫便湿透了。即便坐在车里,汗水还是顺着脸颊流到眼角,所以我的眼睛已经洇湿一片了。车内开着空调,但灼伤感依旧没有减轻,我抚弄着手臂,稍稍往窗外看去。即便贴着墨色的遮光纸却还是很难睁开眼睛,淡绿色的太阳在玻璃的对面紧追,空气中能够闻到明显的融化的柏油味道。

我告诉师傅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这样我和后座上孔佳抱着的女孩都不至于觉得冷。

好在路上并不拥挤,行人也很少见到。这样我们才能在短时间内赶到离家有一段距离的国企医院。

但是走进医院还是被吓了一跳,明明外面都看不到人影,医院里面却人满为患,耳边充斥着医院所特有的喧嚣声和小孩子的哭闹声,耳畔一片嘈杂。这时候孔佳就会比我细心,她负责排队挂号,而我背着女孩等候电梯。

完成诊断和来到输液室是四十分钟以后的事情,期间儿科诊室不断传来小孩子的令人昏涨的哭闹声。直到开始输液才稍微安静下来。值得一提的是这个输液室的单间性质的,也多亏了孔佳帮忙争取,才换来了难得的医院里的安静。我将空调的温度调高,然后对着风口吹起头发。女孩躺在床上盖着薄被睡得很香的样子,现在她的脸上稍微缓和一些了。

“那样会感冒的啦。”

“没有关系。“

“说话的时候要把耳机摘下来才对。”她这么说着揪走我的耳机,还贴心地帮我按了暂停。在我耳边演奏的《White Night》幽婉琶音不见了。

“快把我的柴可夫斯基还给我。”

“那是谁啊,我知道兔斯基。”

这样的话我想跟她解释也没有用,因为她才不会像我一样写作业的时候听曲子。

“算了….”

“什么算了?只有你一个人听很不公平欸。”

我一边缠起耳机一边问:“要不然你也听听看。”

“我可听不懂,我是说陪我聊天啊。”然后她拉着我的手臂走向门外。

“没人看护没问题吗?”

“反正是玻璃门,一下就能看到里面。”

“随你好了…..”看我把头抵在门框上的时候,孔佳笑了一下:

“第五果然不喜欢小孩子呢。“

“唔~~~”

“从儿科诊室的时候快疯掉了吧。”

“差不多吧,我还是喜欢安静一些。”

“不过,”她拍着我的肩膀说:“多谢你了,陪我照看她。”

“反正我被停课了,倒是你不去上课没关系吗?”

“就算我想上课也没办法啊,昨天不知道是哪里的亲戚突然把她送到这里来,说要我帮忙照看几天。真不知道在搞什么。我想昨晚的时候应该是着凉了,所以早上才会这样。“

也许是孔佳妈妈认识的亲戚吧,只不过因为她消失了,所以才会直接找到孔佳?我这么想着,望着门内。

“不过她我好像记得。”孔佳瞥向女孩的方向对我说:“应该算是我的妹妹那样吧,我自己也算不清楚。”

然后我们就倚墙各占一角沉默起来。

“恩~~”过了许久之后孔佳才开口:“今天多谢你了。”

“请我吃饭就好了,不过话说在先,我不会替你照顾她的。”

“那种事情当然要我自己想办法啦。”她用头的一侧锤着墙壁,同时小声抱怨着:“一边要照顾妹妹,一边还不能荒废学业,能不能顾及一下我还有学业在身啊,明明还有不到两周就期末考了。”

在我想重新戴上耳机的时候,耳朵被狠扭了一下。

“痛痛..痛….”

“这个给你,”她往我的手里塞了一张纸条,上面乱七八糟写了像蜗牛一样看不懂的文字。“你要是很闲的话就去买药啊,快点。”

她狠踢了我的小腿,我竟然就自觉地跑去了楼下的药房。不过想在我想,如果没有那一脚的话,我也许会错过记忆中的某个重要片段。就在我前往药房的路上。

一个刚从药房边茶叶店低头走出的银发女生。

我的心头一阵悸动,但我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我仅在擦肩的时候回眸了她的背影,然后擦肩而过。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

在买完药的时候我才想起去追那个背影。我朝着她离开的方向狂奔,但当一处十字路口出现在我门前时,我才迟钝地发现,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好像连她的样子…….也记不起来了。

但是,我一定是忘了什么。这种感觉在我翻遍相册却没找到那头如夜空中群星似的银发的时候更加强烈了。

但是,为什么呢?

不停地用手拍打头部也无济于事,就像深潭中的月亮,明明就在面前……..却怎么也捞不上岸的感觉。

以至于最后是有路人提醒,我才发现塑料袋里的药盒已经被我晃到了地上。

我漫无目的地找了好久好久,在我反应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学校旧址。正当我仰头望着当空的晴日,终于感觉找不到,准备放弃折回的时候,我接到孔佳的来电:

“你做什么去了,竟然这么久?”我才刚刚按下接听键就听到里面不满的声音。

“呃,我是去……”

“反正你现在还在外面是吧,我给你说,妹妹的吊瓶可能要打很久,所以你就顺便稍些午饭回来吧,要快点。”

我还什么都没有说,电话那边已经挂掉了。

搞什么啊,我这么想。我在这个地方怎么可能买得到食物?这里可是荒废很久了。

我就这样在学校旧址旁边转了几圈。这条街道虽然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但也基本废弃了,卷帘门上积攒了厚厚的土层,有些连店铺的名称都看不清了,好几家店铺的LED灯管已经破裂了,搭落下来的残片半挂在供电用的线缆上。我不小心打了个喷嚏便吹起漫天的灰尘。

过去的几年这里是聚集了大批学生的用餐地,每到用餐时间这里便被围得水泄不通,所以学校迁移后,这里会破败我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只是这样的景色配上几名光着肩膀卖水果的摊贩看起来凄凉不已,我只买了两斤水果,却连挑选的心情都没有。我提着两手袋子,坐公交车返回。

沿途寻找可以打包食物的商贩。

公交车拐过弯,便看见颓坯的楼体和半挂着,失去金属光泽的“百年名校”牌匾。

其实在其他地方也一样,很多行业都支撑不下去而关门歇业,饭店是这样,房地产也是这样。少数依靠政府的支持而勉强维系着,学校就是很好的例子。很多人因为父母消失而没钱继续上学,所以政府就出资供给那些学生,吃住全免,学校才勉强生存下来。

结果最后我还是决定买披萨外卖送去医院,虽然不知道生病的人吃这些是否健康,但我能找到的也只有这样的了。我自己却因为中暑而毫无胃口。

后来,我应该是倚着路边的树桩睡着了,起身的时候觉得浑身乏力。我失手将手机滑出口袋掉在地上的时候,才发现上面显示了一串未接来电,还有一则短信。都是孔佳发来的。

“你去哪里了?药有没有买好?我带着妹妹已经回家了,你如果看到的话就快点回来。”

我连回复一下的心情都没有,我摸着眼角。奇怪,我为什么会哭呢?

好像做了一个梦,是什么呢?

我连这个都想不起来。

一边扶着路边生锈的围栏,一边踉跄地寻找计程车回家。

路上只觉得疲惫不堪。这个时间恰好赶上学生放学和工人下班的高峰期,而我现在所在的路段还算整个市里较繁华的一条,所以视线之内尽是穿着红蓝校服的学生,和每走一段就要鸣喇叭催行的汽车。即便这样,红绿灯交接的时间依然没有延长。即便是司机也在不断鸣笛,我还是没有办法很好地挣开眼睛。好几次我都因为乏累至极而昏昏欲睡。车内开着拷问般的冷气,但我连搓手取暖的兴致都没有。我昏昏地半睁着眼向外眺望,车外楼体玻璃反射来的光线叫我眼前闪着绿色的炫光。到因为这个原因,视线好像变暗了许多。几次快要入睡的时候,都会觉得有什么人站在窗口对我低语,因为总是抬头确认,也根本没有睡着。

这种感觉跟随了我一路,后来我才发觉这仅是大脑的幻觉。因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起,我们已经在路上飞驰了。

我们一共行驶了多久我全然不知,只在下车的时候听司机师傅绕了远路避开高峰。走进屋里的时候,我几乎快要栽倒在地板上。我迟钝地走进屋子,将窗户打开,把装着药的袋子挂在窗把手上,我紧闭好门窗,倒在床上。

就算不告诉孔佳,她只要来敲窗子,就可以把药顺便取走。

我会醒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听到一连串弹珠般的十六分音符。

起初我以为是室外的雨滴,或者是外面小孩子玩的摇铃声,也许是我的幻听。但我渐渐捕捉到鼓点的声音,半睡半醒中我一直努力寻找这首曲子的名字。宛如铜铃的铃兰花在雨中舞动,拍在芭蕉叶上的鼓点随舞步拍手向前推进。清澈的纯五度音程在少女的指尖绽放,黑白键上生出花枝,然后在左手十六分音符三段重复的雨滴灌溉下,发芽,生长,绽放。一注清泉在钢琴旁潺潺流过,飘落的花瓣随着溪水飘往远方。

花枝渐渐覆盖了整个山麓,少女和钢琴的映像也缓缓被花香覆盖。仅能从远方听到琴键和鼓点的律动,似乎还有风过树梢的提琴伴奏,随风飘来的蝴蝶在如花飞舞的少女长发上停驻。

我终于想起这首曲子的名字时,已经单曲循环到开头。我会想起,也是因为这个。

【They serve the purpose of changing hydrogen into breathable oxygen,and they’re as necessary here as the air is,on Earth】

【But I still say…they’re flowers】

【If you like】

【Do you sell them?】

【I’m afraid not】

【But,maybe we could make a deal】

随后B大调的旋律又响起来。

我起身确认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却发现孔佳就坐在床的对面,用手机外放着这首曲子。

现在是几点了?我伸手摸手机来确认时间的时候才发现她拿着我的手机外放音乐。

“不要乱动别人手机啦。”我这么对她抱怨,不过她好像不在意的样子:

“反正只是听歌而已。”

“快点给我啦。”

她有些不情愿地把手机丢到我手里,我接过手机关闭音乐。才发现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九点了。

“为什么你会在我家?”我半倚着身子问道。

“因为我看见你把药挂在窗子上了,又拉着窗帘,所以我觉得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就过来看看。因为手机没有拿,就用你的手机来听歌了,反正是第一首,不用解锁也能播放。”她这么说着的时候还跟着曲子的鼓点晃起脑袋:“话说我觉得还挺好听的,叫什么名字?”

“喔~~”我打了个哈欠,“《Flower Dance》…..是这个曲子的名字。”

“是古典乐吗?你好像很喜欢古典乐的样子。”

“不…不是。”

“那你是在回答我哪一个问题啊?”

“第一个,这个曲子是日本作曲家写的。不过虽然不是古典乐,但是加入了不少古典乐元素,所以还是蛮困难的。”

“我听不懂诶。”

“麻烦你先出去可以吗?”

我这么说后孔佳真的就直接起身出去了,不过她应该还在门后。我便一边换衣服,一边和她聊。

“名为《花之舞》的也有古典乐,不过那个是叫《花之舞圆舞曲》,是柴科夫斯基的曲子。虽然这么说,我自己也没有听过,因为是芭蕾舞剧中的插曲,如果不看舞剧就很难听到。类似名字相似的还有儿歌《小星星》和莫扎特的《小星星变奏曲》,虽然名字差不多,但是后者是C大调,也就是比前者高八度,虽然开头是相似的一闪一闪亮晶晶,不过后面可就是天南地北的差别了,不光加入了不协和音,而且在第四变奏里面左手跨十度的音程就难倒很多而,再加上……“

“欸对了,”孔佳突然打断我说下去吗“你知道格尼斯堡的七桥问题吗?“

“哈?”我中断了扯领口的动作。

“就是古代时候的民间一笔画游戏,简单来说能一笔画出的图形只有两类,一类是所有点都是偶点,另一种是只有两个奇点的图形。虽然只是非常平常的画图游戏,不过当时只有20岁的欧拉却从里面发现了规律,叫做…..“

“等一下,”我虽然觉得她说的内容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问了:“你说的偶点奇点是什么啊,还有七桥问题,是说的七巧板吗?七巧板不是中国发明的吗,那时候格尼斯堡就知道了吗?麻烦你说些我听得懂的东西讲可以啊,或者翻译成我听得懂的语言也好。”

“所以你介绍曲子的时候可以不要讲术语了吗?”

孔佳这么反驳我一时哑口无言,所以就没有将后来要说的讲下去。“原来她是在说这个啊”我的大脑里一直在想这件事。

因为孔佳与我很大不同的一点就是,她会花费一整天的课余时间用于学习,大概就是老师眼里优秀模范生的样子,对此我就会不解,做一些轻松的事情不好吗?然后她就会反问我,学习很轻松啊这样。反倒是她会觉得学习以外的事情比较麻烦,所以我即没有将那首曲子中的对白出自意大利电影《Assignment:Outer Space》告诉她,也没有将后面隐藏的对话:

【What do you mean?】

【Oh,you see,you won’t have to send them anywhere.I’ll pay for them,and then,I’ll leave them here,for you】

对她说,本来觉得她也许会对这部电影比较感兴趣的。

“那个女孩呢?回家了吗?”我穿好衣服后打开门问。

“没有啊,应该还会住几天的吧,我总不能把她带着病送回去吧。”

“那她现在在哪儿?”

“在我屋,要不然我怎么可能不去上学啊。”

说的也是,她可不是会轻易翘课的学生。

“而且我又不会照顾人,现在觉得你能被停课真是太好了。”

说这种话的时候就不要拍手称快了好吗?

孔佳上楼背妹妹下来的空隙,我出院门打车。这个时间的空车还很好找。我坐在前排,听着汽车缓缓发动的声音,我又想起了刚才被孔佳打断的梦。

花、蝴蝶、钢琴、浮动的鼓点,女生的背影,还有随风扬起的银色长发。

为什么我会梦到这些呢?还是只是我半睡半醒间突然想到的而已?车外驰过的一声轰动的摩托车引擎声扯断了我的思绪。就连刚刚想到的那些也不胫而走。

我倚着车窗望着外面,想到的却都是芭蕾舞剧、《胡桃夹子》、《花之舞圆舞曲》这样的杂讯,车在路口急转弯时晃了一下又变成了《Flower Dance》中的男女对白。

我始终想不起来我刚刚想要回忆起什么,是梦吗?还是这首曲子作者的名字?我摇摇头,无论哪个我都不记得。而车内的电台,正好播放着那部电影的台词:

“哦,你看,你不必把花送到任何地方。我会买下她们,然后把花留在这里,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