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的午夜,破空战舰四人齐聚一堂,躲在临进扎尔城的一处偏僻小径旁。

“都等了一晚上了,连个人影都没有。叶月的情报到底有没有个准头。”忧怜咂咂嘴。

“耐心点,我们又不是来刚正面的。”伊芙琳在一旁小声说道。

不多时,一道微弱的火光出现在道路的另一头。火光后面跟着几辆马车,被帆布裹得严严实实地,看不出上面拉的究竟是什么。

“喔,来了。”莉莉姆握紧法杖,做好准备。

车队的护卫不多,正朝着扎尔城的反方向,也就是圣地镇的方向缓缓行去。

“菲尔涅特,怎么说?”忧怜看向了我。

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信号枪,填入照明弹,同身旁三只少女交换了一下眼神。得到准备完全的回应后,我钻出草丛,将照明弹打上天空。

“敌袭!”守卫马车的几人见状立刻拔剑,却不是向着我的方向,而是抬头望向天空。

空中,照明弹的爆炸引燃了弹体内的镁粉,将黑夜变作白昼。

“乖乖投降,交出货物!”没等卫兵反应过来,忧怜的太刀和伊芙琳的空间银刃早已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不见马车的车主,几个卫士也明显是雇佣兵,他们没理由为了这几辆马车上的东西拼命,自然也就乖乖投降。

“那个……我来检查吧。”莉莉姆走向马车,试图解开麻绳。

以防万一,我准备好步枪。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车里会跳出什么东西来。

“危险!”

“呀啊!”

忧怜用肩膀撞开莉莉姆,与此同时,几辆马车中窜出了数个肉眼难以分辨的影子。那些影子拿着刀剑,击伤了猝不及防的忧怜。

“咕……!”忧怜的左侧腹部被割开了一个大伤口,疼痛使她猛地向后起跳。

那些黑影,长着人形却又不像人。眼睛泛着令人胆寒的青蓝色光芒,皮肤颜色苍白,又像受潮的尸体一般黯淡。

原本守卫马车的几个雇佣兵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那些黑影杀死,而后,才将目标对准了我们。

“射击!射击!给我狠狠地打!”

我着实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将步枪中的子弹悉数倾泻在那些黑影身上。尽管起到了一定的阻滞作用,但也激怒了那些黑影,它们纷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我袭来。

“伊芙琳,你带忧怜走!”堪堪躲开一轮攻击的同时换了个弹匣,我冲着一旁同样在苦战中的伊芙琳喊道。

“那你怎么办?”由于对手过于敏捷,伊芙琳根本没有咏唱的余地,她的空间魔法和银刃在无咏唱的情况下只能发挥出不到四成的威力。

“我断后,你只管走就是了。”一边朝那些黑影射击,我向伊芙琳喊道。

“……好!”伊芙琳咬了咬牙,“我相信你。”

“不要,我……咳咳……我能打!”忧怜拄着刀,把流出体外的一截小肠塞回肚子里。

“伤员给我闭嘴!”伊芙琳尽可能小心地抱起忧怜,狂奔而去。莉莉姆跟在她身后,简单地治愈忧怜的伤口。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等伊芙琳跑出足够远,远到她有咏唱空间之门的余地为止。

这些黑影——我暂且称之为幽魂,看样子并不是单纯的魔法产物。苍白的皮肤上,有很多外科手术留下的疤痕,似乎是经过了某种程度的人体改造。

而且,它们不会流血。

话虽如此,它们使用的武器依旧是中世纪刀剑,至少我在战争科技上比它们先进。

“天使之风,引领我,前往未知的世界。迅步!”

脚下生风,魔法的加持虽然不会让我有它们的速度,但好过单凭两只脚和这群怪物周旋。

射程是我的优势,我只要利用障碍物放风筝,就能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正当我在树丛间跳上跳下的时候,一体幽魂突然站立不动。从我的角度看去,它的右手伸进了左手掌心,从里面以一个既不科学也不魔法的方式掏出一杆犊牛式步枪。

紧接着,一串弹头从我耳边呼啸而过,巨大的风压在我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印。

一个步枪弹匣少说也要有20发子弹,在其它幽魂拿着刀剑和我纠缠不清时,那个站着不动的幽魂始终在用三连发短点射向我射击。

很快,我注意到那个拿着枪的幽魂从刚才开始就没动过,不管是射击还是换弹。迄今为止,所有直接击中我的子弹都被魔力屏障挡了下来,挡不住的也只能造成一些擦伤。

这明显超出了我的认知。我曾经做过实验,我的魔力屏障在高速旋转的弹头面前,连一块玻璃都不如,更不要说在这种极端情况下的无咏唱屏障了。这意味着幽魂手中的步枪很有可能只是个唬人的东西。

眼看我的活动范围被不断压缩,即使最微小的可能性,也变得越来越有价值。我改变了策略,不再躲避远处袭来的子弹,转而集中魔力,尝试用屏障挡下。同时进行大开大合的垂直移动,甩开那些持剑的幽魂,为瞄准射击争取空间。

果不其然,这子弹的威力就是个笑话。我拉开一点距离,瞄准那个站住不动的幽魂,对准脑门扣下扳机。

随着一声枪响,一颗7.62mm弹头嵌入了正在射击的幽魂的头颅。那个幽魂像动作电影里的机器人被射中之后一样,摆出大字颤抖了一会,爆炸了。

其它幽魂也停止了动作,感觉就像是那个幽魂在控制其它幽魂一样。

正当我要检查它们的尸体时,这些幽魂连同它们的武器一起,化作黑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战斗的余韵很快褪去,失去了肾上腺素的刺激,身上的伤口愈发疼痛。我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返回阿尔戈兰德。

身上的伤口丝毫没有愈合的迹象,反而在不停地流血。我只能随手扯下一些藤蔓,绑在四肢的近心端,而躯干上的伤口则完全没法处理。绷带换了一圈又一圈,还是止不住血。

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我一步一步向前走,当我看见阿尔戈兰德的城墙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小菲……快醒醒……求你了……”听见了少女的哭声。

缓缓睁开眼睛,身上的伤口已经消失了,头还是昏昏的,而我并不在阿尔戈兰德城外。

“小菲?”伊芙琳正坐在我身旁,见我睁开眼睛,喜出望外,“醒了!醒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捂着头,发觉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那些怪物的武器上有毒。”伊芙琳说道,“是莉莉姆帮你治好的。”

“那忧怜呢?”我想起被一刀剖开腹腔的忧怜。

伊芙琳突然低下头,“她……还没醒。”

也是,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说都不会比我先恢复过来。

一个身穿黑色哥特式礼服裙的少女抱着一束鲜花推开了门,我向她望去,后者目瞪口呆,手里的花束落在地上。

“菲尔涅特……!”叶月扑了上来,小巧的脑袋埋在我的胸口。

“啊……别……还有点疼。”

“对对对对不起!”叶月连忙起身,“我以为你也会……呀!”

伊芙琳用力掐了一下叶月的手臂,吃痛的少女把后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银发少女一个劲地对金发萝莉使眼色,后者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委屈巴巴的。

“那个……我还在呢。”我苦笑道。

“都说了领主大人在……”

“提尔大人!”一个青年男子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我代表所有圣地镇的居民感谢您!”

紧接着一大群男女老少蜂拥而至,原本很宽敞的卧室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你们这是……”

好不容易送走了前来致谢的圣地镇居民,结合他们的描述和叶月的情报,我大致了解了情况。

自从三年前开始,那些幽魂每个几个月就会攻击一次圣地镇,屠杀居民并掳走孩子。曾经,提尔巴克也试图剿灭这群来路不明的怪物,全都无功而返。无奈之下,圣地居民只好自行修建地道,筹备自警团,争取减少损失。而我和试图入侵的幽魂战斗的场面,被夜间巡查的自警团巡逻队员全程目击。这才有了“圣地镇居民热泪盈眶攻入领主城堡”的场面。

按照叶月的情报,那几辆搭载着幽魂的马车是“与傀儡王国有关的可疑货物”。现在想来,这趟“屠杀机器输送线”已经运作了三年之久了。那时的王国还是旧贵族在争权,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这背后的阴谋很可能超越我们每个人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