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海伦姐姐当时和夕颜说了吧,要好好地吃下去洋葱,虽然洋葱看着很难看,而且还会让夕颜流好多好多眼泪,但只要一层一层剥下来,就能看见里面不为人知的心。”

记忆中她的脸困惑、天真,但又说不出的瘆人。

“可是洋葱根本就没有心啊,剥开来就什么也不剩下了呢,然后海伦姐姐还温柔地抱住了我呢。”

那是过去的我错误的做法所导致的结局,人与人之间一旦建立了羁绊,绝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斩断的,想要救下一个溺水的人,即便再则么把她往水面上举,只要自己还沉在海面以下的话,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曾经的我不明白,现在的我却稍微懂一些了。

这算是进步了吗?可是正确的做法又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能裹足不前,这是对夕颜、翼、葵月、满、缘和其他所有我伤害过的人的赎罪。

“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又见到了那位灰发的少女,她的表情中带着哀怜和悲悯。

“嗯。”

即便已经失去了缘,即便我现在只能算是一个被人提着线的人偶,我也必须前进。

“海伦姐姐,你醒啦!”

睁开眼睛,面前是带着纯粹笑容的夕颜,她高兴地抱住了我。

我的手脚都被黑色的魔力缠着,我一动它们就会缠的更紧,放松的话它们也会相对应地松弛一些,只是完全没有办法挣脱,也没有办法顺畅地调动体内的魔力。

“这是莫特姐姐教给我的哦,厉害吧?”

“可以替我解开这个吗?”

“不行,这样的话,海伦姐姐肯定又会丢下我一个人逃跑的。”

“我不会逃跑的,夕颜。”

“嗯……果然还是不行。”

她沉吟着烦恼了一会,还是拒绝了我的提议。

看来我的信用度完全为零啊,我不禁苦笑起来。

“我们这是在哪?”

“是在城外的森林里,我记得地图上好像是叫做尼尔瓦来着。”

“说起来这里是哪里?”

“夕颜记得在地图上是叫作尼尓瓦的森林。”

“诶?为什么到这里来了?”

“这里的魔力气息最浓郁了,夕颜在这里可以用大传送魔法。”

“夕颜你学会了传送魔法?”

“嗯,还不止这些噢,夕颜跟着莫特姐姐学了很多魔法,都是为了来找姐姐。”

她用脸颊蹭着我的胸口,有点像是一只可爱的小黑猫的感觉。

空气中传来了一股好闻的草药味道。

“什么味道,好香。”

“啊,是在煮的汤,稍等一下就可以吃饭了哦,夕颜要去看一下,姐姐就在这里等一下噢。”

她带着恋恋不舍的眼神离开了我的怀中,然后小跑到了用几根树枝搭撑的简易炉架旁,上面正挂着一个看起来像是铁质的大锅,底下则是烧得“啪啪”作响的木柴。

她突然将手向前一伸,那股不详的黑色魔力立刻汇聚在她的身前,然后即刻凝固成型,化作了之前我所看到过的那柄镰刀,萝莉体型的夕颜一边轻轻地哼着歌,一边用这枚巨大的镰刀的柄在锅中搅着的样子,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的美感。

不一会,她便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回到了我的身边。

“海伦姐姐,已经做好了,请尝尝看。”

这时我才看清了碗中的内容物,是已经煮的看不清原型的草药和不知道是什么的肉干。

“这样我没有办法吃啊。”

我苦笑着伸了伸被死死绑着的手。

“嗯……那夕颜来喂你吧!”

她用勺子舀起一部分,然后用“呼呼”地吹凉了一些,“啊”地伸了过来。

我乖乖地接受了她的喂食,仔细想来,这似乎也不是第一次我像这样接受别人的喂食了,不过总觉得这个汤,与其说是美味与否,不如说是相当的温暖,草药的微苦很好地中和了肉的油腻,而肉油脂的香稠则是完全融入到了汤中。

我愣愣地盯着面前的夕颜,她与我记忆中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记忆中的她完全没有在我面前做过料理,而且总是一副怕生怯懦的样子,甚至一开始不通过音乐就没有办法认识到别人的存在,感觉就像是长不大的妹妹或者女儿一样的存在,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莫特,你到底对夕颜做了什么?

“姐姐吃饱了吗?”

“嗯,夕颜,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嗯?”

她疑惑地歪着头,而我则是轻咳了几声,同时整理了一下思绪。

“夕颜,莫特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可以告……?”

随着“唰”的一声,两枚羽箭破风而来,而夕颜几乎是同时便进行了一个华丽地旋转,用镰刀将羽箭一击两枚羽箭全都切成了两半,失去了动力的箭矢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谁?”

她的声音几乎立刻失去了温度,然而袭击者全没有现身的意思,周围又只剩下了风吹树叶的“唰唰”声。

这场面像极了爱和夏安可她们那个世界的武侠小说中大战前夕的宁静,绝世高手与爱人相隐于竹林,却还是被仇人找上了门来,面对来袭者绝世高手虽然使出了浑身解数,但还是败给了人数与诡计,然后他们却留下了子嗣目睹了这一切,她们的孩子逐渐长大,然后便是牵扯到一整个江湖爱恨情仇的复仇剧。

又是十数枚羽箭一起破空而来,夕颜挥动着巨大的镰刀将它们一一击落,那个姿态,就好像是在跳着约翰·施特劳斯的圆舞曲一般,美丽而又优雅,之前像是竹林大战的肃杀氛围也淡泊上了不少。

对方似乎是意识到了光靠羽箭起不到什么作用,在羽箭之中也混杂了几枚魔法冰锥和光束,但也全都被夕颜挡下来了。

“找到了。”

率先打破平衡的是夕颜这里,她说完便突然跑了起来,以让人完全想不到她曾经是一个家里蹲或者说音乐宅的速度冲刺着,然后镰刀轻舞便将几棵树全部砍倒,藏在其上的偷袭者也纷纷发出着悲鸣掉了下来,虽说有柔软的草地做缓冲,但他们大部分还是因为冲击而一边呻吟着一边在地上扭动着。

不一会,大约三十人左右的队伍便全部躺倒在了地上。

“打扰了夕颜和海伦姐姐愉快的用餐时光,你们就以死谢罪吧。”

说着她便对着最近的一个人举起了镰刀。

“等一下,夕颜,不要伤害他们!”

她就像是完全没有听见我的话似的,手起刀落一个人的身体便分成了两半,那人甚至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去了往生。

“夕颜!不要!不可以杀人!”

被绑住的我什么也做不了,手上的黑色绳索几乎要勒进肉里刮出血来。

“啊!”

“不要杀我!”

“恶魔,救命啊!”

她一个又一个进行着单方面地屠杀,就像是一场黑弥撒,纯黑色的死神用镰刀收割着性命,假如说从前的夕颜是躲在角落不为人知的小白花,绑走了我的夕颜是只想为我而绽放的朝颜,那么现在的她就像是高傲绽放着的彼岸之花,美丽而又致命。

在杀掉了十几个人以后,其余的人则是趁机逃走了,她似乎并没有追过去的想法,而是回到了我的身边,沾染了血迹的脸上露出了像是之前一样的笑容。

“海伦姐姐没有受伤吧,夕颜已经把碍事的人都处理掉了哦。”

她在夺取他们的生命之时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好像是拍死了吵自己睡觉的蚊子。

“对了,海伦姐姐之前想问我什么?莫特姐姐和夕颜说了什么?莫特姐姐只是告诉了夕颜如何用体内魔力的方法,以及要如何和海伦姐姐永远在一起而已,夕颜并没有出轨,夕颜还是只爱着海伦姐姐一个人的。”

完全的答非所问,我竟然把如此可爱又可怜的少女逼到了这个份上,我的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让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夕颜,杀人是不对的。”

即便是这种时候,我却只能说出无聊的正论,我痛恨这样的自己。

“嗯?海伦姐姐你在说什么呢?妨碍夕颜和海伦姐姐的坏人就应该全部排除啊。”

她仿佛理所当然地说着。

“海伦姐姐之前逃开也一定是因为夕颜还不够强,还需要海伦姐姐的保护,会成为姐姐的负担,但是现在的夕颜已经不一样了,夕颜会保护姐姐的。”

她捧着我的脸,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恍惚,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夕颜已经忍耐了好久好久了,夕颜已经忍不住了,海伦姐姐。”

她就这么吻了上来,有些笨拙地含住了我的唇,然后用舌头轻轻地舔着。

她闭上了眼睛,然而我却分明看到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那是终于得偿所愿的泪水,还是害怕恐惧的泪水,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我没有办法分清,只能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这一地的尸体也是我的错,夕颜会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我的错,我必须找到拯救她的方法,用与之前不同的做法。

愧疚就像是针刺在我的心脏之上,让它几乎要爆开来了一般,只是从伤口处流出来的并非是血液,而是某种我之前不曾有过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