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你走错了,这不是去皇宫的路欸。”

发现了不对的小鸥露出了半是困惑的表情。

“我可没有说过现在要去皇宫。”

缘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我还记得这个表情,每次龙心里打着小九九的时候都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那我们是要去哪里?”

“找另一个帮手。”

“另一个人?”

缘不再回答,只是走在最前面,小鸥明显还想要问什么的样子,却在回头看了我一眼后,一言不发地跟在了她的旁边。

“圣女大人您回来了!”

“果然神明大人还眷顾着我们的城市!”

“圣女大人早上好!”

一路上,不时有人和我打着招呼,我虽然一一笑着回应,但是越是努力地在脸上挤出笑容,心里就觉得越空虚,我配不上圣女这个名字,我什么也没有为他们做过,他们真正该感谢的人,是他们的皇女,而不是我。

有不少人都正在给房子做着翻修,拿着凿子和不知名的工具,一旁就放着青灰色的瓦和橙红色的砖,和一个装着不知是颜料还是胶水的木桶。

仔细看的话,那些人大部分都是青年男性,他们似乎都认识我,有几个甚至还会起身向我行军礼,我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们。

“海伦。”

“嗯?”

不知不觉间,我们在一栋并不则么起眼的房子前停了下来。

“到了,你帮我拿一下这个。”

“好。”

我接过她手中的圆筒,她则是走上前去,本以为她是要敲响房门,却没想到她站在门前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向我们的身后。

“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都跟了一路了,再不出来我们就把小鸥卖掉了哦?”

我和小鸥也转过身去,只见一个还带着几分稚气的青年卫兵,从一旁的小巷中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敌意的表情。

“你利用圣女小姐和小鸥想要做什么?”

“说成是利用也未免太难听了,再说,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对我提出的质疑呢?”

“我乃光荣的尼尔瓦特的警卫队的队长,有权对于可疑的想要对本城居民和圣女大人不利的人质询。”

“哦?那假如我说这两个人是自愿跟着我的,那又如何呢?这就不算对她们有威胁了吧?”

“那仍然不能排除你对这座城市有威胁。”

“那假如圣女可以证明我的清白呢?”

他们一同看向了我,我虽然还是一脸懵逼,但还是点了点头。

“缘她是不会做伤害这座城市的事情的。”

缘又转头看向他,露出了“看吧?”的表情。

“所以我不会告诉你我要带她们去做什么,即便是把你的妹妹卖身为奴,那也与你无关。”

她在“你的妹妹”这几个字上加重了音量,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变得非常难看。

“小鸥,过来。”

“噢。”

小鸥很乖巧地走到了缘的身旁,缘用两根手指端起小鸥的下巴,然后将脸慢慢地靠了上去,小鸥的身体挣扎着,但却没有办法挣扎开。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很明显,她虽然脸靠的很近,但是其实什么也没有做,她似乎在轻声说着什么,只是我听不透彻。

“混蛋!”

那个年轻的卫队队长则是以一种夸张的速度直接拔剑冲向了他们,剑尖与剑身直接穿透了缘的身体却没有鲜血溅出,在他诧异的表情中,剑尖深深地刺入了小鸥的腹部。

“呜!”

小鸥发出一声悲鸣。

缘就这么直接转过身来,冷笑着看着她,那画面看起来简直不能够更加诡异。

“刺伤自己的妹妹的感觉如何啊?哥哥大人?”

她的脸色发青,缓缓地向后退去,剑尖上带着眼红,小鸥捂着肚子软软地到了下去,我立刻丢下画筒冲过去扶住她,从腰包中拿出金创药撒在她的伤处,然后朝她的体内传输着魔力。

“不行,血止不住,好像伤到动脉了。”

那个青年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将剑插回剑鞘跑了过来,蹲下身紧紧地抓住小鸥的手。

“小鸥!”

小鸥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很温柔,似乎在说着没有关系。

这样下去不行,我不是医生,要想要救她的话就只有依赖那份能力,可是好不容易才又找到了与我相同的来自异世界的幽灵,假如又一次失去记忆,我还能否保持现在这份自我?我没有一点自信……

“海伦,救小鸥。”

就像是看穿了我的犹豫,她的眼神在说着“请相信我”。

“是。”

我摇了摇头,轻轻地抱住了小鸥的身子,一边祈祷着,一边将全身的魔力注入到她的体内。

在怀中的她呼吸逐渐平稳下来以后,我睁开了眼睛,衣服的破口处虽然还残留着殷红的血迹,但是伤口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我的记忆也还在,感到安心的同时,伴随着一阵脱力感,我双手撑地跪坐了下去。

“谢谢您,海伦大人。”

小鸥的声音又恢复了活力,向我道谢之后又转头看向那个青年。

“可以请问您的名字是什么吗?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问得如此小心翼翼,连我的胸口都感觉被什么揪紧了。

“你还不打算说吗?战争都结束了,你早已没有了再继续隐瞒的理由了,还是说,你打算再继续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让伤口烂掉吗?”

与缘对视了一会,他的表情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

“我叫鹰,月社鹰。”

“这么说,你果然是我的兄长大人吗?”

“嗯。”

他低下了头,脸上写满了愧疚。

“呜……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小鸥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鹰的愧疚之色也随之更甚。

“小鸥,给。”

缘将她不知何时捡起来的画筒交到了小鸥的手里,小鸥用困惑的眼神看着她。

“打开吧,假如你想要想起来自己的故去的话。”

她没有丝毫犹豫地拧开了盖子,取出了其中被装裱在厚厚卡纸上的画卷,然后将它摊了开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如黄金般耀眼的向日葵,随着它逐渐展开,在那金黄色的中央,一枝纯白色的蒲公英迎风飘动,象征着希望的花种被风吹向了蔚蓝色的天空,美得让人感觉到一种不可思议的梦幻。

小鸥则是完全愣住了,只呆呆地注视着面前的画,一颗接一颗晶莹的泪珠如流星雨般划过她有些苍白的脸颊。

良久,她抬起了头,用婆娑的泪颜看向鹰。

“哥哥?”

“嗯。”

“哥哥!哥哥!哥哥……”

她扑到了鹰的怀里,仿佛一台坏掉了的复读机,只是断续地重复着。

“对不起。”

鹰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回抱住她的背。

我爬起了身,走到了站在有些远的地方的缘身旁。

“缘,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不,这不过是手段罢了,海伦,记忆并不只存在于大脑之中。”

我看着相拥而泣的兄妹两,心里像是有一个疙瘩一样无法忽视。

“就没有更好的做法了吗?”

虽然治好了伤口,但是小鸥被自己的哥哥刺伤过的事实——或者说鹰刺伤了自己的妹妹的事实不会消失,就好像是在用盐水清洗伤口一般,疼痛,但是暂时管用。

“你觉得这样的方法有问题吗?”

“不能说没有吧。”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感觉到自己的脸被她转了过去,她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就是你曾经的做法,海伦。”

“不,这不是我的做法,我不会让小鸥受伤的,会受到伤害的就只该有……”

假如缘不是幽灵,而是活生生的人,假如这么做的不是缘,而是我,那把剑本刺不到小鸥。

注意到了这个事实的我,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受伤的就只该有你,对吧?”

她捧着我的脸,眼睛如同五彩的琉璃,我无法清楚地分辨其中蕴含的情感。

“所以我该则么做呢?”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只有你自己才……”

她的话没有说完,她的手失去了力气,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慢慢地倒了下去,她的腹部露出了银红色的刀刃。

“海伦姐姐!终于找到你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声音的主人穿着一身像是哥特萝莉风格的红黑色短裙,一头亮黑色的发瀑肆意地倾泻下来。

她一下子扑进了我的怀中,露出了迷醉的表情。

“夕颜?”

我念出了脑中浮出的名字。

缘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她闭上了眼睛,一柄缠绕着不详的黑色魔力的巨大镰刀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海伦姐姐!夕颜好想你,跟夕颜一起走吧。”

“我……”

我才吐出一个字,从她体内溢出的魔力如同一条黑色的蟒蛇一般缠住了我的身体,我的力气连同着魔力一同被慢慢抽走了。

那条黑蛇猛地冲进了我的脑中,一段悲伤而又痛苦的记忆也随之在我的脑中爆炸开来,我愣愣地看着面前梨花带雨的少女,然后在她的怀中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