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要和夕颜一起就行了……”

眼前的夕颜如此的熟悉,却又如此的陌生,不,该说成是如此的陌生,又如此的熟悉吗?

唇被夺去,身体无法动弹,连思考本身也变得麻痹。

但是毫无疑问,我见过这样的孩子,不是在这一世,也不是前世,但是,我可以确定我见过这样的孩子。

我没理由的这样相信着,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假如,那时候,我没有撒谎,让她跟着我,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不想承认,但是必须承认,我做错了,我又一次的自以为是了,我的做法,和我所厌恶的牺牲的故事别无二致。

我没能察觉她空空荡荡的内心,和漆黑的阴影。

啊,不,这也是在自欺欺人,我早就发现了,我只是故意去忽视这个问题,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就像我一直以来做得那样。

逃避。

总是插手别人的事情,却不帮忙到最后。

明明参与了,却要做旁观者。

自以为是地决定要去干涉别人的生活,中途离开,然后又自以为是地认为别人最后会一直露出幸福的笑容。

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

我的心愿,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实现的东西。

可是,从来就没有人,告诉过我,我到底该则么做啊!

夕颜也好,小雪也好,为什么,最后的最后,会变成这样呢?

是我错了吗?是我的愿望错了吗?

“不是你的错噢,安可。”

前世的挚友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回响着,就好像是往湖面扔下了一颗小石头,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你的生存方式是错的。”

“你只是想被大家需要而已。”

“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活在世界上。”

“停止吧,你那无聊的行为。”

“这个世界,你这样,活不下去的。”

“这样不过是你一直在受伤害而已,你没感觉的吗?”

不要再说了,我不要听。

“则么了?以前的你明明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吧?”

对啊,以前的我明明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

“感到困惑吗?受伤了吗?明明你什么也没有做错?你一直被世界伤害,难道你忘记了吗?”

不,那不是伤害,大家都没有恶意,大家都是好孩子,只要有爱,有了爱给予的勇气,大家就一定能露出幸福的微笑了。

“可悲!太可悲了!占据了我的身体的你,就只是想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吗?被人伤害也无所谓?这是你的身体吗?你就可以这么说?”

对哦,这不是我的身体,这是“海伦·霍普”的,不是“夏安可”的,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你终于明白了?”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名少女,银发,异色瞳,穿着黑色的哥特式长裙。

你就是?

“对,我就是海伦·霍普,那个被你占据了身体,只能压在潜意识的一角的海伦·霍普,如果明白了的话,就把这具身体还给我。”

你说的对,我应该把身体还给你的,只是那个预言……

“你还在意那个预言的事情?那我问你,你现在这副样子,又能做得了什么?有任何一个人需要你吗?你不过是一枚棋子,而现在,连棋子的价值,都没有。”

我什么都做不到。

“不如把身体交给我吧,我来替你完成,你应该去做的事情。”

你能做到吗?

“我向你保证,会创造一个没有人哭泣的世界。”

那好吧,就交给你了。

“累了吧,好好睡一会吧……”

是啊,我已经很累了,我已经连该往哪里去都不知道了,还是睡吧,晚安,海伦。

“晚安,海伦。”

我做了一个梦,那是一个充满了蒸汽的世界,就好像是当时电力的革命并没有到来的世界,但是,却没有魔法,而我,是一位失意工程师的助手。

“可恶,我迟早要证明给你看,我的发明,可是要改变世界的啊!”

奇妙的装置,我完全不能明白其中的原理。

“嗯,我相信先生,先生一定可以的。”

这简直和盲从一样了,虽然说是助手,但是似乎机械上的东西我完全帮不上,我能做的,就是像这样在餐厅里打工,和每天照顾他的起居而已。

“柳,你还在帮那个疯子啊?”

“啊,不可以叫先生疯子,他一定可以成功的。”

“啊,是是是,那个先生,你这样真的值得吗?连学校都不去了。”

“先生他一定会成功的。”

“啊,没救了,你已经变成笨蛋了。”

和我说话的,是我的青梅竹马,或者说因为都是女孩子所以是青梅青梅?乐天开朗的性格,和一直以来都很文静的我截然相反,也因此她一直不论在男生还是女生中都很有人气。

“明天见。”

“嗯,明天见啦。”

我完全没有想过,如此平常的一次对话,会是我和她最后一次的交谈,第二天,报纸上刊登了她失踪的消息。

不管则么找,都找不到,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疯狂之中,那时候,照顾并且安慰我的,就是先生,我们的角色就像是交换了一样。

我花了五年时间才走了出来,他的研究也因此停滞了五年。

“先生。”

“嗯?则么了?”

“我们结婚吧?”

“欸?好。”

非常不象样的,我提出的结婚请求,也没有像样的婚礼。

十年之后,他成功了,将蒸汽的热效能提高了十倍,成了各国争先恐后想要的人才。

但是他却将技术完全地公开了。

“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够了。”

啊,是这句话,我想起来了,他的表情,平静而又可怕。

可是那个时候,我对他说了什么了呢,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景色就像是网络中断了一般违和,断片,模糊,重构,逐渐地离我远去。

“海伦!快醒醒,海伦!”

我听见了有人在呼喊海伦的名字,海伦,是谁?嘛,反正应该不是在叫我吧。

眼前的场景依旧是破碎的,你能够想象吗?就像是无数玻璃的碎片围绕着我在飞舞,而我则是中心的一个光点,碎片上倒映出得,我的身影都完全不同,但是我却能明白,这些都是我。

然后这些碎片又重新排列,形成了五彩斑斓的什么,有什么声音……

“哦!”

灯光逐渐的清晰起来,我才看清那是应援棒,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我正在台上。

面前就是话筒和观众,身后是值得信赖的队友们,而我,是艺名叫做“光”的偶像团体的一员“爱”。

先是键盘的轻声前奏,然后是吉他的缓慢和弦,之后是压抑着的鼓点,然后爆发的瞬间就是,贝斯的扫弦和我的歌声。

[无能的神明啊

请允许我

此刻

犯下名为爱的罪

孽——]

应援灯也在同一时间全部切换成了白色,我忘情地唱着,就好像是真的是在对神明做着控诉一般,愤怒,但又专情。

观众的呼声和同伴的声音都离我远去,整个空间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对着不存在的神明控诉着。

我在控诉些什么呢?我已经记不起来。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台下已经爆发出了强烈的呼声和掌声,一回头,同伴们也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什么叫做‘神赐的歌声’啊,这个报道还真的是,这不是完全否认爱你的努力了嘛。”

“嘛,没关系的啦。”

“什么叫没关系啊,爱你每天努力到多晚,别人不知道,我们几个可是最清楚了啊。”

“嘛,不过也是啦,爱的歌声,确实有被称作‘神赐’的资本啊。”

“啧,这点确实无法反驳呢。”

“不过已经在这么多地方都表演过了,爱,你的目的算是达成了吗?”

“不,还不够。”

“你还真是贪心啊。”

“嘛,这不也是爱可爱的地方吗?”

“啧,这点确实没法反驳呢。”

“好,休息时间结束了,走吧。”

“是!”

四人的偶像乐队,今天也依旧为大家歌唱着。

能传达到吗?一定传达到了吧!

我如此确信着,所以我还要继续歌唱。

然后,世界眩晕颠倒。

“爱!”

过于勉强自己的结果,大抵也就是如此了吧。

“都怪我,没有注意到爱你一直在勉强自己,明明我是离你最近的人。”

身为贝斯手的“龙”,用快要哭出来了一样的表情看着我。

发不出声音,但是我想告诉她什么,所以我拿起平板在上面写下了什么。

但是,又来了,我没有办法看清楚平板上我写下的字,就像是被打上了马赛克。

但至少,我可以看清她的表情,该说成是悲伤,还是喜悦呢?又或者说是什么其他的情感?只是她紧紧地抱住了我,相当的,温暖。

“醒醒,醒醒,海伦,快点清醒过来!”

又有声音了,好吵啊。

周围的一切又一次离我远去了。

“海伦妹妹!”

“海伦姐姐!”

“海伦小姐!”

好吵,海伦,是谁?

“海伦!”

一片黑暗中,我的面前出现了一面镜子,镜子中是一个扎着银灰色双马尾,有着金色瞳的少女,她的背后有着一双洁白的羽翼。

你是谁?

“我是你。”

那我是谁?

“你就是我。”

搞不懂。

“不论遇见了什么,请不要忘记爱。”

爱?你是说刚刚那个孩子吗?

“请一定不要忘记,你就是我,不论遇见了什么,都不要忘记,爱。”

镜子“啪”的一声碎裂开来,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粘滞起来,而我也开始不断地下沉。

“啊!”

我睁开了双眼,我感觉我好像被谁温暖的抱着。

“你,终于,醒了,海伦。”

艾蕾浑身都是血迹,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但是她的眼睛,却只传达出了“太好了“这样的情感,然后便晕倒在了我的怀中。

我伸出手将她抱在了怀中。

“白色的……恶魔。”

远处趴着一个卫兵模样的人,惊恐地看着我这边。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愣愣地抱着艾蕾。

“海伦。”

一个熟悉的声音随着踩着碎石子的声音靠近了,我下意识地抬起头,她的脸上有着我看不懂的表情。

“杀人的感觉如何?”

“莫……特?”

“以前我没想明白那个预言,但是我现在明白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不带着任何的感情。

“什么意思?”

“看看这片废墟吧,这便是你的杰作,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环视四周,莫璃、忒图、夕颜、海伦的父亲和母亲,还有好多好多的人,全都倒在了地上,地面也很奇怪,就像是在世界的坑底一样,有像是炸药爆炸的一样黑色的痕迹。

眼前的残骸,原来好像是什么建筑物的样子。

“明白了吗?还是应该说,想起来了吗?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

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我隐隐约约知道了,但是却拒绝承认。

“海伦,你将成为毁灭世界的魔王。”

她指着我,如此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