③
“出现在案发现场的第三者指纹……和失踪者的指纹……呈镜面对称？”
这是苍真在无意间察觉到的线索——就连他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
“……为什么会这样……？”
即便如此，他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米娅·施密特和她失踪现场中出现的第三者A；
莉安娜·琼斯和她失踪现场中出现的第三者B……
如果这情况只是发生在一组失踪者和第三者身上还好，问题是——这种情况居然连续发生在了第一起失踪案和第二起失踪案上面。
“——苍真，我想这应该不是什么巧合。”
仿佛是看穿了苍真内心的想法，霏娅望向身旁的他。
“怎么说？”苍真问道。
“根据现场调查资料，我们可以大致确定——这几起事件都跟【梦魇】有关，对吧？”
“……是啊。”
“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霏娅解释道，“失踪者和现场出现的第三者的指纹呈镜面对称，是由于【梦魇】——它的生命结晶体能力所引起的呢？”
“生命结晶体的……能力？”
“没错。”
少女点了点头，“以咱们刚才察觉到的现象作为【思维导线】的起点来进行思考的话，这个梦魇所持有的能力特征，首先就得有这一条——能让失踪现场出现与失踪者呈镜面对称的指纹。”
“是、是啊……”
的确，光是以刚才的发现来看的话，这一点是毋庸置疑了。
然而，霏娅的话还在继续——
“不过，再往后的话，整个思路将会遭遇第一个分歧点。”
“分歧点？”苍真有点不太明白。
“先听我从头开始解释吧，苍真。”
霏娅转过身去，从沙发上拿起苍真刚才搁在那里的资料，麻利地从这一摞A4纸中摘出了几页，将它们递给了苍真。
“这个是……”苍真看着印刷在第一页纸最上方的加粗黑色字体标题，不由得睁大了左眼。
“第二起事件——莉安娜·琼斯的失踪案，”
霏娅的声音依旧十分平静，“我们先从这起事件着手。”
“为什么……不是从第一起事件开始呢？”苍真不太明白霏娅这样选择的理由。
“原因很简单——”
少女伸出右手食指：“在第一起事件中，我们无法把第三者指纹的所有者的范围……缩小至【失踪者】以及【第一发现者】这两个人身上。”
“……为什么？”
“事件资料里有提到，案发现场除了失踪者米娅小姐、她的养母艾米丽女士以外，也有其他的亲戚出入过。而且，根据资料记载——”
说着，霏娅从资料中抽出一张纸，读起了上面的内容：“失踪现场·米娅小姐的房间中，有12%的指纹属于艾米丽女士、23%属于米娅小姐、56%属于不明身份的第三者……剩下9%则不属于这三者，且指纹种类含有两种以上。”
“……啊!”
苍真这才想起来——加兰德在带他们离开米娅的公寓时，曾经跟他提起过这一点。
【她的亲戚偶尔会过来看望她们母女俩，所以……那个指纹也有可能是亲戚留下来的，可能没什么参考价值——】
“明白了吗，苍真。”
霏娅望着他的双眼，“第一起事件所涉及的相关人员，其实要比第二起事件还要多。既然指纹的所属对象无法锁定在第一发现者和失踪者身上，分析这起事件本身就会变得十分困难……因此，与其从第一起事件开始思考，还不如先去分析现场状况更为简单的第二起事件。”
听到这里，苍真恍然大悟。
“那，霏娅——”他接着问道，“这个第二起事件……能有什么新的线索啊？”
“……我们来逐层分析吧。”
少女轻轻地点头，“首先，第二起事件的案发现场……是【客观意义】上的【密室】。能说明它是【密室】的现场证据都有什么呢？”
“莉安娜小姐进入房间深处……那个靠窗户的梳妆台附近之后，她的身影再也没有从靠近化妆室入口处的监控录像画面中出现，就楼外的监控摄像头也没有拍到她从窗户翻出去的身影……况且，这个化妆室还位于八楼，要是翻出去的话就跟自杀没什么两样……”
苍真一边回想着今天调查时得到的情报，一边答道。
“嗯，为此可以得到第一个结论——”
霏娅接过话来，“莉安娜小姐在从房间里消失之前，最后出现的位置，就是那个靠窗户的梳妆台附近——也就是说，她是在梳妆台旁边消失的。”
“……是啊。”
“此外，每天早上，保洁人员都会打扫那个化妆室。根据那栋大厦管理公司的规章要求，房间内的所有物品，包括墙壁都会被仔细擦拭三遍——从理论上来讲，事发当天，在莉安娜小姐进入化妆间之前，房间里根本不会出现任何指纹。”
“事实上，房间里只有那面梳妆台上留下了指纹——而且还是第三者的。”苍真补充道。
“没错。”
霏娅抬起头来，盯着苍真的脸，低声问道：“那么，这个和失踪者镜面对称的指纹……究竟是谁的指纹？”
“谁的指纹……？”
苍真低头思索了几秒钟，随后试探性地给出了回答——“现场出现的……除了失踪者以外的第三者？”
然而，霏娅似乎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嗯，除此之外呢？”
“除、除此之外——？”
苍真顿时只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发懵，“如果不是第三者……那还能有谁？”
“……我们可以把这个问题【逆转】过来思考，苍真。”
霏娅把自己的臀部靠在沙发侧面上，平静地开口：“不要去想【出现在梳妆台上的指纹是谁的】，而是要想——【是谁能够在梳妆台上留下这个指纹】。”
“……”
——能在梳妆台上留下了这个指纹……
苍真闭上眼睛，再次回想起今天看到的、听到的事情——
“在莉安娜小姐进入房间之后，除了来找她的刘诚先生以外，就没有其他人进去过了……”
“嗯。”
“房、房间里留下的指纹……就只有梳妆台上面的……那个第三者的指纹……”
“……嗯。”
“而且，当时的监控录像中，刘诚先生也没有靠近过那面梳妆台……只有莉安娜小姐曾经在梳妆台附近……”
“——所以呢？”霏娅问道。
“所以……能够留下指纹的人……就只有——！”
这个瞬间，苍真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就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得出的结论——而这个结论，足以能将他之前的思考前提给完全推翻。
“能够留下这个指纹的……只有失踪者……【莉安娜·琼斯】自己……？！”
——不、不可能吧……
苍真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混乱。
但是，根据现场的状况来看，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可是……
想到这里，他抬高了音量——
“可、可是——如果是失踪者留下的指纹的话，那就根本不会出现【第三者】的指纹，而应该是失踪者自己的指纹才对啊？”
“的确，如你所说——”
霏娅点了点头，“如果按照人类的常理来思考的话，这个指纹不可能会是【失踪者自己】留下来的。”
“对吧？所以说这个结论……根本就是错的啊！”
“可是，这几起事件……是不能用人类的常识去进行思考的。”
霏娅的淡紫色双瞳似乎在发着光，“毕竟，这可是跟梦魇有关啊。”
——……说的也是。
苍真这才反应过来，既然这几起事件已经基本确定是跟梦魇有关，那么——一旦自己的思路还被所谓的【人类的常识】所束缚，就根本不可能找出隐藏在整个事件背后的真相。
“那……如果真的是失踪者自己留下了这个指纹……”
苍真盯着霏娅，“那么……要如何解释现场留下来的指纹和失踪者自己的指纹呈【镜面对称】的这个现象呢？”
“……”
“……霏娅！”
苍真面前的白发少女低着头，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才缓缓地开口——
“……苍真，我有一个【假设】。”
“假设？”
“嗯……虽然目前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它就是了。”
“……是什么样的假设？”
苍真反倒是感到有些好奇。
然而，对方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他自己更加疑惑。
“如果……当时消失在化妆室里的人，并不是莉安娜·琼斯【本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