③
察觉到状况有些不对劲的苍真,整个人慌了神。
【那天晚上,根据监控录像显示的画面来看,向井同学……是被从水池里伸出来的什么东西给拽了进去。】
——不会是真的……吧……
一想到嘉音之前说过的话,苍真感觉自己的内心都被揪紧了。
“嘉音?嘉音?!”
他急忙从水池里起身,朝着周围望去。
右边——空无一人。
喷起的水幕在阳光下泛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芒,直晃得苍真有些睁不开眼;
而左边——还是空无一人。
望向位于阳光照射背光面的水幕,苍真可以看到清晰地映在上面的、自己那副被水淋湿、狼狈至极的模样。试着把左手伸过去,苍真的手指指尖也只是很普通地穿过了水幕,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耳边还在播放的、空灵的钢琴曲音,在苍真现在的耳中听来,却犹如噪音般刺耳、让人心烦意乱。
——啊……该死的。
——难道说……嘉音她……已经被梦魇给……
苍真只好呼唤着嘉音的名字,希望能得到对方的回应。
“嘉、嘉音!你在哪儿——”
……没有回应。
“嘉音!听到了的话就……就快回应我啊!”
“……唔……唔。”
——!
忽然,身后传来了夹杂着水声和喘息声的少女呻吟声。
“——嘉音!”
他蓦然回首,却惊喜地发现,那个女孩刚从水中起身、斜坐在了他的身后。跟自己一样,她也被周围喷涌而出的水幕给团团围住,宛如一名被困在游乐园镜子迷宫里的游客一般。
“唔唔……”
她伸手去抹脸上的水,摇了摇头,嘟起嘴来,“呜哇……都湿透了……”
“嘉音,你、你没事吧?”
看到嘉音,苍真欣喜若狂。
他急忙趟着水,走到了嘉音身旁,同时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苍真……”
“把你的手给我——”
“嗯……嗯。”
没有多说些什么,嘉音十分听话地也伸出左手,拉住了苍真。
虽然嘉音体重较轻,不过,由于衣服彻底湿透的缘故,再加上水的重量,苍真光靠一只胳膊,还是难以把她从水里给拽起来。
“唔……哈——”
直到集中精神,动用上自己腰腹的全部力量,苍真才一把将嘉音从水中拉起。
只不过——
“哇、哇啊——!”
胳膊用力过猛,再加上脚下有如老天爷的恶作剧般突然打滑,苍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平衡,便拽着嘉音朝后倒去。
——哗啦。
两个人又一起摔入了水中,再度溅起一片巨大的水花。
“……痛痛痛。”
在滑倒的过程中,苍真下意识地用胳膊肘支撑在自己的身体下面,为此,自己的后背并没有直接撞在水池边上,怀里的嘉音也被自己的身子护着,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只不过,胳膊的确是有点疼。
他挣扎着睁开眼睛。
从头发上淌下的水帘遮住了他的视线,让他一时间看不到对方的状况。
没办法,他只好用声音确认对方的状况——
“嘉、嘉音……你还好吗?”
“嗯、还……还好……”由于苍真耳朵进水,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模糊,“苍、苍真你呢?”
“我——我没事。”
苍真轻轻地晃着脑袋,把自己眼前的雾蒙蒙的水帘彻底甩飞。
他总算能看清对方的模样了。
被淋湿的棕色鲍勃短发,紧紧地贴着嘉音的脑袋,垂下的刘海还在不断地朝着苍真的脸滴着水。不过,别在她左侧发上的兔子发夹,则似乎是因为被固定得很好,即便受到了刚才水花的冲击,也一直好好地待在自己应在的位置上,根本没有被击落、掉进水里。
看起来,嘉音的视线也被水所蒙蔽,为此,她紧紧地眯着眼睛,貌似一时半会儿没法睁眼。
不过,既然能够回话,那说明她没什么大碍。
——太好了……她没事……
意识到这一点的苍真,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然而,就在他冷静下来的瞬间,身前某种柔软的触感,仿佛一道突如其来的电流在大脑中蹿过一般,让他整个人的神经都不由得紧绷了起来。
“……唔?”
他眨了眨眼,低头朝着自己的身子看去——
曼妙的少女身体,紧紧地贴在了自己的腹前。她身上的白色花边长袖衬衫,已经被水彻底浸透,湿哒哒地粘在苍真的衣服上。透过嘉音的衬衫,苍真还能够隐约地看到潜藏在衣物之下,包裹住那两颗因身体挤压而稍微有些变形的柔软硕果的、淡蓝色内衣。
——!
这意外的一幕,对于这个单纯的男孩子而言,实在是过于刺激。
苍真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原本想要对她说出的话语,也在这一刻彻底变为了由“啊”和“呃”这两种音节随机排列组合而成的诡异电码。
似乎是觉得身前苍真的声音过于古怪,趴在他身上的嘉音也急忙用手抹去眼前的水珠,抬头看向对方——
“……呜……你怎么了,苍——”
紧接着,嘉音便注意到了对面视线正瞄准的方向。
“我……?”
她疑惑地顺着苍真的视线,低头看去,随后,整个人愣住了。
少女的脸上冒起一大片因羞耻而产生的绯红。多亏了这秋季温度不算太高的池水所起到的“冷却”作用,她的大脑总算没有因过热而宕机。
“呜、呜哇啊啊啊啊——!!”
嘉音整个人慌张地从苍真的身上起开,并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决不能让面前的男人再多看第二眼。
“色、色狼……!”
而她的双眸边上,则是还噙着些许的眼泪。
“这、这是事故!我、我不是故意的啊!”
苍真见状,急忙捂住自己的双眼,把头朝着另一边扭过去。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嘉音来上一巴掌的觉悟——要是平时的她,是绝对会对自己这么做的。
“……呜……”
“……嘉音?”
“……呜……呜咳……”
然而,苍真等候多时的巴掌,并没有糊在自己的脸上。取而代之的,则是来自女孩子那柔弱的啜泣声。
这让苍真不由得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时候的她。
察觉到状况不对,他急忙朝着嘉音半跪着的地方挪过去。
什么都没有细想,只是想让对方冷静下来的苍真,伸出双臂,将面前的少女紧紧地拥入怀中。
一股暖流,隔着衣服,涌入了他的体内。
——果然。
——女孩子的体温……好高……
“……呜……苍、苍真……?”
嘉音那因惊讶而颤抖的身体,在几秒过后,便恢复了平静——是因为感到安心吗?
“你……你这是做什么啊……”嘉音哽咽地在苍真耳边问道。
只不过,少年的回答却显得有些煞气氛。
“这样,我不就看不到了嘛。”
“……噗。”
对面噗嗤一笑。
“……笨蛋。哪有你这样的……”
少女声音的音量逐渐变弱,“……突、突然抱上来……”
“呃……只是觉得衣服都被淋湿了,怕你体温降得太快……会——会——”
“会……?”
“阿嚏——!”
下个瞬间,苍真对着嘉音的身后打了个喷嚏。
再这样下去,不光是自己,就连嘉音都会感冒的——秋天户外的水温夺走人类体温的速度,比苍真想象得还要快。
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哆嗦了起来,就连上下两排牙也打起了寒颤。
“苍、苍真,你没事吧?”
没想到,嘉音居然会反过来关心自己。
——本来应该是我关心你才对啊……我的体质也太差了吧……
苍真不禁开始抱怨起了自己那糟糕透顶的身体。
“没、没没没没事……倒、倒是嘉音你……有、有有有有没有哪里觉得……阿嚏——!”
“啊……笨蛋。”
面前的女孩急忙拽着苍真的胳膊,架着他一起从水池里站起来。
“要是感冒了可怎么办!”听上去,她似乎有些担心苍真。
“我、我真、真真真真没、没事……”
“瞎逞强什么啊……”
嘉音低声说道,同时带着他一起走出了水池,并扶着他翻过石头牙子,回到了石路上。
离开了池水,苍真的体温下降速度也没有那么快了。他身体的颤抖也似乎减弱了不少。
“总之……还是先回到巴斯先生那边吧。可不能感冒了。”
听到她的提议,苍真哆嗦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点头同意。
而从他身后传来的《爱之梦》,已经进入了下一个播放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