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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是……在做梦吗？
眼前的一切，对于结城苍真而言，简直就和噩梦没什么两样，是那么的不真实。
两只一模一样的灰白梦魇，就如同一对双胞胎一样，屹立在了他的面前。
苍真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别、别慌。
此时的他，却还在自己的意识里，给自己壮着胆。
——这一切都是对方的诡计……对，没错，一定是的！
他想。
——故意制造出幻觉来迷惑我……让我分神……就这点小把戏……
他盯着这两名白色的死神，大脑里一片混乱。
而就在这个时候，和他共用着同一个意识的珐娜莉娅，狠狠地警醒了他。
——给我振作点，苍真。
——珐娜莉娅……？
得到苍真的回应后，她便开始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只是生命结晶体的能力而已，别那么大惊小怪。
……
——对啊。
听到珐娜莉娅的提醒，苍真这才反应过来。
他现在的对手，是梦魇，是超出了人类想象的产物。
况且，今天这还是和这个新的梦魇头一回交手。在不清楚对方所使用的生命结晶体能力本质之前，战斗中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对于他们而言都是珍贵的情报。
为了和对方拉开距离，给到自己充足的观察时间，苍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从它们的外观、以及右眼热成像图所显示的它们的体温来看，这两头梦魇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甚至，就连它们双肩肩头之前受到的伤，也没有什么差别——都是被削去了一部分尖角。
——它们……会不会是……分身？
苍真把自己刚看到这对梦魇时的想法，告诉了自己的搭档。
——苍真，你是指……【二重身】吗？
听到珐娜莉娅的说法，苍真只感觉自己后背发凉。
二重身，Doppelgänger。
它的本意，指的是【自己在两个地方同时出现，由第三者目击到其中一个自己】这种灵异现象。在这个现象中，出现的另一个自己与本人长相一模一样。而在大多数的都市传说里，一旦某个人见到了他或者她自己的分身，就代表着“这个人寿命将尽”。
……这种说法，苍真自己是知道的。
——我我我……我该不会……要死了吧？！
——苍真……你冷静点。
珐娜莉娅无奈地吐槽道——你又不是看到了自己的二重身，怎么可能会死啊。
——说、说的也是……
苍真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还不算完。
从苍真右眼的热成像画面来看，这两个梦魇有着同样的体温。这也就意味着——它们俩，都是真实存在着的实体。
——难不成……？！
此时的苍真，已经预想到了最糟糕的事态。
就在下个瞬间——
“……你惹毛我了。”
让人无法分辨其性别的混合声音，同时从这两头灰白梦魇身上传来，重叠在了一起。
它们并排着，朝着苍真这边缓缓地走来。尖细的长腿敲在地板上发出的清脆“哒哒”声，直敲得苍真心里发毛、头皮发麻。
——该不会……
他的双腿开始发颤。
这是他在接过结城风织的衣钵、成为【夜莺】以来，还从未有过的恐惧。
——我要同时和……两个梦魇……战斗吗？
自古以来，对战双方人数的多少，就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场战斗的走向。而对于苍真——夜莺来说，尤为如此。
刚才和自己还打得难解难分的梦魇，居然还凭空多出来了一个？
——开什么玩笑啊……
以一对二的难题，就这么被摆在了苍真的面前。
他下意识地将早就变形成长剑的右臂架在身前，双眼在这两头灰白梦魇身上左右游走，同时提防着它们两个。
——只要把它们俩一直放在视野里……就还能应付……
然而，现实往往和人的想法背道而驰。
如同嘲弄着眼前的对手一般，两头灰白梦魇，一左一右，逐渐拉开了彼此的间距，分别朝着苍真的左侧和右侧，缓缓地绕了过去。
“糟糕……”
苍真不由得发出了声音。
而这两头灰白梦魇，似乎都察觉到了面前这个黑色怪物内心的动摇。它们略带捉弄般地放慢步速，将苍真围在了中间，却不轻易出手。
这下可好，被困在原地的苍真，急得就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不住地左右扭头，观察着这两个对手的走位和身体动态，企图看出点什么来。
被猎人围堵在死路的猎物的心态，苍真算是对此身同体会了。
他只觉得，下一秒，这两个怪物就会朝着自己发动突袭。
然而，下一秒过去了。
又一秒过去了……
对方还没有做出行动。
煎熬。
这是无比的煎熬。
这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紧张情绪，急速消耗着苍真本就所剩无几的注意力。
——忍耐。
——要忍耐啊，苍真。
这个时候，就连珐娜莉娅那毫无感情的声音，都如同荒芜沙漠中的一缕清泉一般，滋润着苍真已经因疲惫而快要崩溃的心灵。
即便还有些意识模糊，他也强逼着自己打起精神，将自己左右两根胳膊夹紧在自己的体侧，摆好了防御姿态。
——你们……要如何……出招……
……
“要干掉它吗？”
在等待了不知道有几十秒后，位于苍真左边的灰白梦魇——【A】抢先发出了疑问。
“干掉它吧。”
右侧的灰白梦魇——【B】平静地答道，“它没有任何胜算。”
——什么……？
听到这两个灰白梦魇之间的对话，苍真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原本考虑的战斗前提，是建立在以【这两个梦魇就跟自己和珐娜莉娅一样共用着同一个意识】为基础上的。为此，一旦进入混战，只要想办法增加它们的思考负荷、让它们无法做出反应来灵活应对自己的反击，他就能开辟出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
然而，既然它们之间能够隔空对话，这也就意味着……它们的意识，是分别独立存在的。
这就像是家用计算机的中央处理器——CPU。
对中央处理器而言，在同一运算频率下，拥有的核心越多，中央处理器的运算能力就越强——也就越能打。而且，如果中央处理器只拥有一个用来运算的核心，是无法同时处理多个进程的。但若是凭空多出一个核心的话，它就能处理比之前同时处理更多的进程，从而进一步提升家用计算机本身的响应速度。
……现在的两个梦魇，就像是中央处理器中的两个分别独立的核，能够根据眼前的状况，分别作出对应的调整，从而提升它们整体的作战能力。
对于梦魇与梦魇之间的战斗来说……这简直就是拥有了外挂一般的绝对优势。
深知自己已经落入下风，苍真不由得再度提高了警惕。
——会从哪边先来？
苍真左右晃着头，视线一刻也不敢从灰白梦魇A和B身上挪开。
——左边？
——还是右边？
“哒——”
腿部砸在地板上的声音，从两侧同时响起。
——糟糕！
——原来是……
说时迟那时快，灰白梦魇A和B，同时从两侧发动了进攻。
苍真向左看去，灰白梦魇A将自己的双臂朝两侧张开，刃面朝前。看样子，它是想像剪刀一样，将夜莺的身体从中间切成两截。
再向右看去，灰白梦魇B左臂在前，右臂在后，一副如同拉满了弓的架势。看来，它是打算先用左臂刃试探夜莺的动作，再用右臂从夜莺的防御死角发动致命一击。
——我……
两头梦魇越来越近，宛如两名可怖的野兽，朝着自己露出了灰白色的獠牙。
——我该……
苍真慌了。
无论哪边，他都得分别用上两条手臂才能应付下来其中一头梦魇的进攻。
然而现在朝他袭来的，是两头。而且还是采用了不同攻击手段的两头梦魇。
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
——我该……怎么做？！
绝望的情绪，以他的大脑为中心，在他的全身扩散开来。
他整个人，就像是落入了一个寒彻透骨的冰窟，四肢如同被冻僵了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什么，也做不了。
四把锋刃，已经来到夜莺的两侧，闪烁着骇人的白光。
它们即将刺穿、砍断这个黑色怪物的身体。
而苍真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