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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跟护送自己到恒星区检查口的李嘉音和古手川初雪分别后,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夏洛特才拎着提包,晃晃悠悠地走进了莫罗家族宅邸的前庭大门。
在门前迎接她的,是这间宅邸的白发老管家——
“欢迎回来,夏洛特大小姐。您今天回来的有点晚啊。”
“……我、我回来了,福斯特先生。”
“您看上去很疲惫呢,大小姐。”管家福斯特的声音虽然平静,但他的眼神里所充斥的是对侍奉对象的担心,“今天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夏洛特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用表情来告诉对方不要再追问。
“……是我多虑了,还请您原谅。”管家再次深深地鞠下一躬。
而夏洛特并没有在意管家的举动,她的视线早就已经被从离她大概十几米宅邸会客厅传来灯光所吸引。
“……父亲大人已经回来了吗,福斯特先生。”夏洛特问。
“正如您所说,大小姐。”
“这样啊……”
夏洛特没有再说什么,迈着有些颤抖的步子,极不情愿地朝着宅邸入口走去。
平时只需要花上不到十秒钟就能走完的路程,对于现在的夏洛特来说,似乎如同几年一样漫长。
——别出现。
——别出现……
——别出现……!
她在内心祈祷着。
然而,当门口的佣人帮她拉开双扇门的那一刹那,夏洛特还是怔在了原地。
在玄关等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父亲、莫罗建设集团的现任总长——查理·莫罗。他身上还穿着工作时的西装制服,表情十分严肃。他把自己健硕的双臂交叉在胸前,左手手指不住地敲打着右大臂,似乎是早就等自己女儿回来等得不耐烦了。
“父……父父父、父亲大人……”夏洛特声音直颤。
“夏洛,”查理叫着夏洛特的小名,“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
查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
“……七点三十。”他没有给夏洛特露出什么好脸色,“比门禁时间晚了三十分钟啊。”
“这、这个是……因为——”
然而,查理根本不把浑身颤栗的女儿放在眼里。他径直走上前,用毫无情感的语调一边开口,一边伸出右手——
“把个人终端记录交给我。”
“……”
“快点,我可没那么多时间。”说着,查理再次低头查看自己的手腕。
“……”
夏洛特的肩膀止不住地发抖,她缓缓地伸出左手食指,在空中操作了几下,却在最后的发送界面上停留了半天——她的手指已经抖得根本不听她的使唤。
看到女儿在犹豫,查理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等过了不到五秒,他便把头扭向一旁的老管家。
“福斯特,给学校打电话,明天夏洛特要请病假休息——”
“我、我知道了……”
夏洛特没有办法,只得答应。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按下了【发送】键。
查理打开接收到的数据,仔细地看着上面的信息。而夏洛特则已经双腿发软,跪坐在了地上,只能仰望着自己的父亲,一句话也不敢说。同时,她还在内心不断地祈祷着。
——祈祷着他不要再生气。
只不过,一切都是事与愿违。
“……果然。”
也不知道是在刚才的数据中看到了什么,查理径直朝着夏洛特走了过来。他的步伐沉重而有力,震得还跪坐在地板上的夏洛特一颤一颤。
“父、父亲——”
还不等夏洛特反应过来,她整个就已经被自己的父亲拎着领口、从地上被拉了起来。
然后,从皮肤上传来的一记清脆的拍击声,在玄关里回荡——
“呜——”
夏洛特只感觉自己左脸颊传来一阵刺痛,整个人不由自已地把脸扭向另一边,整个身子失去了平衡。
“孩子她爸!你在干什么!快住手!”
就在自己即将摔倒的时候,夏洛特听到了熟悉的女性声音,于此同时,她还感觉自己的后背上传来温暖的触感。
——妈妈……
她就这样整个人瘫倒在某个人的母亲——伊丽莎白·莫罗的臂膀里,身子还因为刚才的耳光而微微发颤。
“你为什么要打夏洛?!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啊?!”伊丽莎白护着怀里的女儿,冲着自己的丈夫怒吼道。
这声音甚至都让夏洛特感到了震惊——在她的记忆中,母亲一直都是温柔待人,从来没有怎么生气过。但这次,父亲对夏洛特扇出的那记耳光,似乎成为了母亲彻底愤怒的导火索。
然而查理却对自己妻子的举动不以为然。
“……她违反了我上周给她定好的规矩,刚才是第一个处罚。”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得令人不寒而栗,“我还有第二个处罚要给她,你别插手。”
接着,他又靠近了夏洛特母女几步。
“——别过来!”伊丽莎白扶起夏洛特,冲着查理怒目圆睁,“如果你再敢动手打她,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在说这句话的同时,她弓起身子,双手也摆好了架势,似乎只要对方敢轻举妄动,她的飞踢就会直击他的面门——这绝对不是虚张声势。
查理停下了脚步,看着还没有恢复力气、瘫在母亲怀里的夏洛特,微微偏开了视线,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深吸了一口气。
“无规矩不成方圆,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莉兹。”
“可她……她只是比平时回来稍微晚了点啊!”伊丽莎白坚定地给自己的女儿做辩护。
然而,查理的脸色,在自己妻子的面前没有任何变化。
“她又跟那个低等人接触了。我必须矫正她。”
“矫正?低等人?你说的是谁?”伊丽莎白问。
“那个行星区人。”查理答道,“夏洛又接近那家伙了。”
伊丽莎白攥紧了拳头。
“……那么我呢?为什么你不阻止夏洛接近我呢?”
“……我不想听这些。”
“你……”
父母的争吵还在继续。
而身为这场风暴中心的夏洛特,并没有能够把父母间后面的吵架内容给听进去。她内心的怒火,早就已经被父亲刚才的那一番话所点燃。
——低等人……?
——你说阿雪她……?
“……阿雪……”
夏洛特阴沉着脸,发出了低喃。
这声音传入了正在吵架的父母口中,让他们不由得停止了拌嘴,一同望向自己的女儿。
紧接着——
“阿雪……才不是父亲大人说的那种人!”
夏洛特眼角噙着泪,冲着固执的查理大声喊道。
或许是头一回看到女儿会选择这样反抗自己,查理愣住了好几秒,原本深邃的眼神流露出一丝复杂的光亮。
“阿雪是第一个愿意接纳我的人……愿意跟我做朋友的人……”
夏洛特慢慢地从母亲的怀里走了出来,鼓起自己的勇气,去把自己的声音传达给父亲。
“可您为什么不愿意去接纳她……不愿因接纳和她成为朋友的我呢!而且……她也根本不是低我一等的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是个值得信任和依靠的人!”
夏洛特的声音虽然还在颤抖,但她的每个字都能迸发出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然而——
“我说了,【不行】。”
在夏洛特诚恳的话语面前,查理丝毫没有动摇。
“……为什么?!为什么!父亲……!”
“低等人永远都只会是危险的低等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查理的声音丝毫没有一丝多余的波动,“这也是这座城市设立【三大区域】的原因。”
“怎么会……”
夏洛特绝望了。
之前的她,还对自己的父亲抱有着一丝希望。
而现在,父亲的话语,将那份缥缈的希望给彻底粉碎。
查理冰冷的声音,还在她的耳边不断地回响,敲击着少女那脆弱的心灵。
“——从现在起,你每天上下学的接送都由福斯特总管负责。”
“可、可是——”
“我掌握着你的【一举一动】。别想什么花招。”
夏洛特的反抗,在查理的面前,弱小得如同一出无聊的儿戏。
“我……”夏洛特低下了头。在这样的父亲面前,她根本流不出眼泪。
“下不为例。”
查理的话还在继续。
“……否则,你休想离开家门半步。”
这是对自己女儿的最后通牒。
无法离开家门半步——这也就意味着,她再也见不到古手川初雪,再也见不到李嘉音,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同学。不论是学习、饮食、都只能在这栋宅邸里进行。
——变相的【软禁】。
“……父亲——!”
夏洛特乞求般地呼唤对方。
却换来的只是毫无感情的三个字。
“——回答呢。”
“……”
“回答呢!”
“……是……父亲……”
夏洛特无力地点了点头。
除了在心里蔓延开来的绝望以外,她能感受到的,就只有来自环绕在自己身上的、母亲双臂的温度。
“你说的太过分了,查理——”
“莉兹,晚饭你就和夏洛两个人吃吧,我还有个重要的电话会议要处理。”
“……”
别说是夏洛特,就连自己的妻子,查理都会不给对方一丝反驳的机会。
他转过身去,从地上拎起自己的公文包,随后对着早就在一旁守候多时的老管家开口道——
“福斯特,让司机过三个小时之后去公司接我。”
“遵命,老爷。我这就帮您安排。”
福斯特低头鞠躬,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伸手接过公文包,并跟随自己所侍奉的主子走到门口,帮他打开双扇门。
随后,整个玄关里除了夏洛特和伊丽莎白母女俩和几名女仆被留下以外,就只剩下了大门被关上时所发出的沉重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