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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U.C 55年,9月3日。
——在活都市政厅袭击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同一只梦魇袭击了活都市理工学院。
算上在9月1日的伊瑞涅通讯总部大楼熔毁事件,这已经是【赤色恶魔】第三次现身了。
而这一次袭击,对处于漩涡中心的结城苍真来说,完全是始料未及的。
在这之前,由于苍真的疏忽,他放跑了【无名者】领袖、被组织成员称作为【王】的克拉克·凯德曼。而【王】前脚刚走,他的爪牙——赤色恶魔便后脚跟着突然现身。
并且,梦魇是在课程结束后,学生聚集着的主教学楼前出现的。
仿佛就像是瞄准了这个时机一样……
不论怎么想,这都绝对不可能只是个巧合。
——克拉克那个混蛋,一定是计划好了今天在自己的学校展开袭击的。
——“可恶。”
伴随着绝望袭向苍真的,是无尽的自责。
如果自己能早点知道【王】的真身,并采取行动的话……
然而现实并没有如果。苍真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有想办法补救而已。
于是,他对着电话另一头的加兰德·巴斯大喊:
——“理工学院遭受梦魇袭击!需要紧急支援!”
“你说什么……?!”
沿着听骨传来的是大叔的惊愕声。
“我就在现场,大叔你快派人来!”
“等、等等,负责收网的情报部门小队已经在路上了,但他们带的是【对人武装】,没法对它造成杀伤——”
——对人武装。
也就是说,首先过来的是加兰德的人手、原本负责逮捕克拉克·凯德曼的小队。看样子,霏娅那家伙在之前已经跟大叔联络过了。
然而,以情报部门他们的武器装备,对梦魇是根本造不成一丝威胁的。
“不行,还不够!”
“——我去跟扎克请求支援……哗……二十分钟……哗……,你……哗……?”
还没等苍真回话,从他的耳机里传来的就只有嘈杂的雪花噪声。
“喂、喂?!”
——信号干扰?
苍真在试着呼唤大叔之后,脑海中便闪过了这四个大字。
说起来,昨天在中庭那里也发生过同样的状况。
——梦魇从天而降之时,几乎所有的通讯频道都陷入了瘫痪状态。
根据苍真他们昨天的推理,信号干扰应该是由于无名者入侵守护者直升机的通讯系统所致。
通讯……高温……
——难不成是……
他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赤色梦魇所散发出来的超高温,对电波信号的传播造成了影响。
这也就是当它出现时,通讯系统无法正常工作的原因了。
加兰德刚才在电话里说的是【二十分钟】。
如果他说的意思是【还有二十分钟才能赶到】的话,那也就意味着,在这二十分钟之内,苍真是孤立无援的。
——现在的他,没法通过个人终端联络上自己的搭档,也就是说,他没法让霏娅和自己建立精神同步。因此,他无法变成夜莺,只能在专门针对梦魇的增援部队赶到现场之前,靠自己一个人支撑下去。
在苍真的周围,学生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对于出生于和平年代的他们来说,【异常生命体】也只不过是存在于都市传说中的幻想罢了。
而当他们亲眼目击到了这一切时,脑海里充斥着的也就只有对未知的恐惧了。
通常,人类在面对这类状况时,所能做出的选择只会有两种。
——要么原地怔住等死,要么逃之夭夭。
很明显,大部分的学生选择的都是后者。
在奔流中的人海正后方,赤色梦魇的岩石外壳已经散发出了灼热的红光。
它脚下的沥青路,因为梦魇自身的高温而化作一滩黑泥,并随着怪物的本体一同散发出代表着死亡的漆黑浓烟。
对苍真而言,现在的这个场景给自己带来的震撼,比昨天发生在中庭的那起袭击更为强烈。
他甚至对此感到有些似曾相识。
——随着夜幕降临,这片天空被炽热的红光所照亮。
——整个街道,被灰黑的浓烟所笼罩。
——即便已经是晚秋时节,皮肤所能感受到的却是热风。
——扑面而来的,是沥青被烧融时令人作呕的恶臭。
——三年前的【行星东区第三大街袭击事件】,似乎再一次在自己的眼前上演。
包括在场的守护者在内,面对展开屠戮的梦魇,当时的人们能做到的,也只有拼尽全力逃走而已。而当年的苍真,在狂暴化的怪物面前,光是活下来就已经是一个奇迹。
——噩梦的再现吗……?
自己所无数次所梦到的场景,似乎就要再一次成为现实。
苍真摇了摇头,试图打消自己的恐惧。
现在只有他了。
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苍真下定了决心。
于是,他侧过身体,挪动步子,也不管自己身体被急着逃走的学生们撞得有多痛,一个劲儿地朝着自己冲过来的人海逆流向前。
■
“——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人工湖畔的李嘉音察觉到了教学楼那边的骚动,于是,她急忙跟着有些好奇的朴成日往那边跑过去。
在转过教学楼旁的路口之后,映入嘉音他们眼帘的是一幅近似于炼狱的画面。
朝着自己身后冲过来的人群、漫天的浓烟、灼热的火光……
嘉音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感觉这一切似乎在哪里看过。
——对了,是昨天……
昨天在中庭里……也是一样的……
嘉音感觉自己的大脑一阵眩晕。
昨天在中庭里,她由于创伤后应激障碍彻底发作的缘故,有一部分记忆非常模糊。
然而,在自己的意识恢复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她都记得十分清楚。
——异常生命体。
——如同熔岩般赤色的……异常生命体……
——挥动着自己的双臂,粉碎周围任何进入其攻击范围内的物体……
随着记忆与现实中的那个红色身影相互重叠,在她眼前的巨大怪物便变得愈发清晰。
简直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啊……啊啊……啊啊……!”
少女颤抖着的声音,从喉咙里被挤了出来。
“是……是……是它——!”
她感觉一阵恶心,后背也开始发凉起来。
当昨天的那只巨大怪物被映入她的眼帘时,她就知道,自己可能要不行了。
——PTSD……又、又发作了……!
“我、我靠!!”
一旁站在道路中间的朴成日,在看到这头未知巨兽的一瞬间,便下意识地发出了惨叫。
然而还没等他看清楚怪物的具体模样,周围的学生便撞了过来,把他往后面挤开。
他扭过头朝着李嘉音看去,发现她整个人像是两条腿被灌了铅一样,一步都动不了,就这么怔在了路边。
他也没有什么闲功夫能顾及到自己的同学。不只是嘉音和周围的人,就连他自己也害怕得不得了。
——对这种未知怪物的恐惧感,可不是能靠意志就能轻松抹灭掉的。
“……李、李同学,快逃啊!”
他就只抛下了这么一句话,便随着人流一同往后面逃跑。
毕竟,自己的命是最要紧的。
事实上,李嘉音自己也听到了朴的呼喊声。
不知是不是这几天PTSD连续发作了好几次的缘故,她的身体和精神力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有些适应了这份恐惧感,也因此,她的意识并没有中断。只不过,她还是没法自如地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强烈的畏惧心理油然而生,把她给钉在了原地,让她只能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却不能如愿地行动。
朦胧之间,逐渐散开的人海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前方。
不是那个体型庞大的赤色怪物,而是白发少年——结城苍真的背影。
嘉音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但她心里清楚,身为协助者的他和自己不一样,应该是不会在怪物面前退缩的。
苍真那看起来十分瘦弱的身躯,在她双眼所看到的画面之中,却如同海上的明灯一样,指引着周围的学生往后面逃走。
他时而挥动着双手,时而弯下腰去扶起摔倒在地上的学生……
就这样,少年的身影在人群的最后方来回穿梭,正做着自己所力所能及的事。
……【英雄】……
看到这里,李嘉音已经按捺不住了。
——去他的什么怪物……!
她现在就想冲过去,帮助自己刚认识才不过第二天的搭档。
——快动啊……快动啊……我的腿……!
她抬起右拳,用力敲打着自己的腿侧,痛楚如同电流一般沿着神经传至脑内。
伴随着一下一下的刺痛,仿佛就像是包裹在双腿上的冰被逐渐打碎开来一样,她感觉双腿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控制之下。
“……嘶……哈、哈……哈……”
嘉音的嘴唇在吸合。
她急促地呼吸着,想要把刚才的痛感抛至脑后,却只觉得面前的烟雾都被吸进了自己的肺腔里。
一时间,被烧糊了的沥青味道在自己的口腔里扩散开来。
“……呜呃——!”
她捂住自己的嘴,强行忍受着胃部的翻腾,艰难地朝前迈出了第一步。
紧接着,第二步、第三步……
她的双腿挪动得越来越快。
——转眼间,少女就已经突入到了漆黑的烟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