②
——怎么回事……!
李嘉音紧紧捂着耳朵。
自己的脑子里回响着的全是蜂鸣。
她只是觉得,自己的身后好像发生了什么【爆炸】。
因为有一股类似于气浪一样的冲击,从她的后背传遍全身。
这使得她的身子一下子就被推得失去了平衡。
两只手下意识地从耳边松开,想要扶住前方的什么东西而向前挥动。
她并没有摸到什么。
紧接着,她一头扎在了【什么】之上。
她能从额头传来的触感所知,自己应该是撞到了什么人的身上。而那个人衣服的布料非常坚实。
——痛。
下个瞬间,嘉音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一只硬邦邦冰凉的手给托住了。
多亏了这样,她才没能继续往前摔下去、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是有人护住了我吗……?
“啊。”
她睁开双眼,抬起头。
面前的是……刚才坐在自己旁边的白发男生。
他,似乎和自己一样,也是一副有些慌张的样子。
不过比起说是慌张,倒不如说是担心着什么一样。
“你……你没事吧?”
男生关切的声音。
嘉音点了点头。
“那快逃,”
男生伸出左手往嘉音的身后方向指去。
“离这里越远越好!”
嘉音转头向后看去,那是离他们只有大概十几步距离的安全出口。
泛着绿光的标识牌,格外的显眼。
几乎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往那里跑。
再把头转回来。
她看到在男生的身后,还有几个印象中刚才还坐在前面长椅上的家伙正站在护栏附近,每个人的手都在他们自己面前飞速划动。
——那群人……是在拍照吧。
而倒在旁边地上的,则是原本负责应对自助咨询的人工智能机器人。
它光滑的圆形头顶上冒出了些许的烟。没有胳膊的它,也只能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反复说着【活都市政厅欢迎您】。
然后,男生的脸庞就进入了自己的眼帘。
四目相对。
……不对,应该是三目吧。
他的右眼可是戴着黑色眼罩呢。
眼罩几乎遮住了他的右半边脸。
而在另一边,淡蓝色的左眼正看着自己,嘉音能看清楚他那正因为紧张而略微缩小的瞳孔。
他的脸很干净。
而现在,她甚至还能感受得到男生的呼吸。
——好近。
嘉音感觉脸有些不自觉地发烫,眼神游离,想避开男生的视线。
紧接着,她就察觉到了某种异样感。
那托着自己左胳膊的他的右手,并不像一般人的那样柔软。
——是义肢吗……?
不过,她也没时间去思考这些了。
“——你也一起吗?”
她有点不太敢去盯着那个男生的脸,只是侧着脸问他。
“……”
他以沉默回应。
紧接着,嘉音感觉身体左侧有一股力道,在拉着自己往上升。
那是男生的右手。他居然只用一只手就把她拉了起来。
“还能跑吗?”
听到他的声音,嘉音下意识地往自己的下半身看去。
双腿没有被吓软,脚也没有因为刚才失去平衡而扭到。
她略微活动了几下自己的腿脚。
“嗯。”
嘉音点点头,表示自己能行。
“那你快走!”
男生最后嘱咐了她一句,就头也不回地往护栏那边跑去,摆着手去驱赶那几个还在护栏旁边不要命的家伙。
嘉音甚至来不及对他说一声“谢谢”,或者“你也小心”之类的话,那个男生的身影就彻底融入了冲向安全出口的人流之中。
她也顾不上自己刚才放在腿上的资料被风压冲到哪里去了。
而是把包在怀中抱紧,也随着人流一起往安全出口方向跑去。
■
“借过……!”
苍真接连挤过几个玩命往安全出口跑去的人,想要尽可能地靠近护栏。
刚才光顾着护着差点摔倒在自己面前的女孩来着。
而他自己,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得去做。
“喂你们几个!”
苍真的左手一把拍在一名正在望向护栏下方的家伙的背上。
“再不走是想等死吗!”
而他和他旁边的几个人和一般看热闹的人不太一样,整个人不是一副好奇的样子。
反而是因为极度恐惧而整个腿僵在原地。
“我说你们!快走啊!”
苍真又加大了音量。
“█████████——!”
那几个人突然发出了苍真完全听不懂的惨叫声。
他们完全没有在意苍真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而是一个个像要从什么东西那里逃走一样,试图推开身后的人群一头猛扎进去。
——苍真,下面好像有什么。
听到霏娅的声音,他直接上半身扒在护栏上,把整个身子往前探。
在环形楼层的下方,中庭的地面上,滚滚的黑烟在往上冒。
黑烟中有一团红色的东西在发出灼烧一般的红光,并且还伴随着能传到三楼这边的,野兽一般的低吼。
苍真一时还无法看清楚那团红光的本体是什么。
不过他很清楚,那一定就是艾尔·哈特在之前所提到过的【赤色恶魔】。
刚才的几个家伙,是因为面前的景象过于异常才会仓皇逃窜的吧。
——对了……大叔!
他左手快速操作AR个人终端,想要赶快把状况通知给加兰德,请求支援。
在苍真按下【呼叫】的一瞬间——
“——他……哗……你小子还在楼上吗!”
加兰德的声音里夹杂着像是通讯被干扰了一样的雪花噪音。
此外,他的大嗓门,也把苍真自己给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整个人摔下楼去。
苍真赶紧稳住身形。他把视线再次锁定在了那团黑烟上。
“我在这边盯着刚才掉下来的东西,你现在能联络上直升机队吗?”
“刚……哗……开始尝试……哗……系不上……”
加兰德的声音和噪音彻底混在了一起,让人无法分辨。
紧接着,通话声戛然而止。
苍真左眼屏幕上显示出了【通讯无法连接】的提示窗口。
——我靠。
苍真在心里骂道。
——这不是什么都听不清楚吗。
而且,揣测一下加兰德刚才的话,大概是【刚才就开始尝试联络,联系不上】吧。
总之……应该不是只有自己和加兰德之间这样。
——整栋市政厅里的通讯信号可能都已经受到了外部干扰。
霏娅提醒他。
苍真刚才听到的通讯频道里提示有侵入者的声音,估计就是在中庭待机的安保人员所能发出来的,最后的求助信号了。
——咣嚓!
不只是一声,而是多处玻璃接连破碎的声音。
又是穹顶吗!
苍真急忙抬起头,就看到从穹顶上面落下来了几条绳索,长度甚至超出了自己的视线。
应该是直接垂到地面上的。
紧接着,他就看到十几名不明身份,戴着深灰防毒面具,套着黑色头套,穿着统一制式的墨绿色夹克的人,沿着绳子从上方急速下降。
他们的衣服和绳子之间的摩擦声参差不一地传了过来,苍真听得的非常清楚。
而他们的身上则是各自背着不同的枪械,就跟很久以前苍真和风织姐在事务所里看的电视剧里的装扮一样。
特种部队?
……不对。
——那就是【无名者】。
霏娅马上给出了判断。
这帮家伙——【无名者】恐怖分子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有直升机看守的穹顶上下来了?
更别提在这之前,连那个浑身散发着热量的【赤色恶魔】都能跟没事人一样直接闯进中庭。
通讯信号是在那玩意儿坠到地面上以后才受到干扰的。
自己所听到的通讯频道里最后的一句话的背景里,也没有传来斥重力引擎运转时那特有的涡轮噪音。
而刚才在公共频道中的紧急联络,也只是地面人员在目击到有东西落下来时发出的。
换句话说,在红色火球出现的时候,直升机那边居然连一点信息都没有共享给所有守护者人员。
“这帮人到底是在干什么吃的啊!”
苍真气得右手一拳砸在护栏上,钛合金义肢的力道直接把护栏上部给弄变形了。
如果是平时的话,自己可能就要被守护者以【损坏公物现行犯】给带去小警务局去说教个半天,还得自掏腰包赔钱。
他左右看了看三楼周围的情况。
万幸的是,除了自己以外,苍真所在的三楼已经看不到任何的人影了。
苍真在前来市政厅之前,就已经看完了霏娅整理给自己的平面图资料。
市政厅各个楼层各有三个安全出口,在灾害发生的时候,民众可以直接通过安全出口连上的楼梯间返回地面,逃出大楼。
但是……从楼梯间出来的人若说想要离开市政厅,是必须要经过中庭的。
“我们……哗……名者!”
苍真突然听到了来自联络频道里的声音。真是个奇迹。
夹杂着信号被干扰时的噪音,难以辨认。
不过听上去,应该是某个守护者的安保人员把设备采集到的声音同步到了联络频道里。
这样的话,那个人所能听到的声音,都会通过终端让所有在这个频道里的人接收到。
应该是在楼下的恐怖分子的声音。看样子是在自报家门。
“……为了……哗……平等,我们……哗……向这……哗……展示力量!”
“……休哗……!”
突然间,另一个音量被放大了不少倍的吼声从频道里传来。
这应该是那个离终端比较近的人——也就是安保人员的声音。
“……哗……开火!”
“——砰!”
“——哒哒哒哒哒……”
紧接着,他突然听到了枪声。
大口径、小口径子弹的出膛音,以及像是打在了什么钢板上一样的啪啪声,交织在一起,混沌至极。
“——呜哇啊啊啊啊!”
“——不,不要过来……噗——”
紧接着,人的惨叫声,不是通过联络频道,而是实打实的从楼下传到了三楼这里。
苍真感觉内心一沉,急忙朝着楼下看去。
中庭中央的赤色恶魔倒是还没有什么动静。
只不过,由于它身上冒出的火星开始向外扩散,在它的周围被点燃的植株数量正在呈指数级上升。
更加浓密的黑烟簇拥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云团,缓缓上升,触发了警报器——
于是,喷水系统开始运作。
现在的整个中庭,就跟一间充斥着蒸汽的桑拿浴室没什么两样。水汽混杂在烟雾中,让苍真有点难以看清楚底下的状况。
隐约间,他还能听到底下正在逃难的民众们的咳嗽声、嘶叫声。
……却唯独只有枪声停了下来。
“霏娅!”
——我这就启动义眼。
听到霏娅的提醒,苍真闭上了左眼,直接把眼罩给扒了下来。
那是她给苍真原本安装上的义眼,进行了改装之后的产物。
搭载了可以让霏娅的精神同步直接介入的辅助系统,他的义眼,可以做到一般人的肉眼所做不到的事情。
比如——
——红外成像,启动。
在霏娅的操作下,苍真义眼所生成的画面中,原本肉眼所看到的景象,完全变成了只有各层不同色度的红蓝所交错的世界。
这样子,苍真就可以不用在意烟雾所带来的干扰,直接看清楚下方的状况了。
然后,苍真的眼中所出现的,是远比他的预想要糟糕得多的画面。
画面中,一团明亮到接近白色的【巨人】,正在挥动着它的胳膊砸向周围的地面,发出一阵阵让整个中庭为之一颤的巨响。
被砸过的地方,也变成了一小片代表着高热量的红。
在它周围,大概有十名举着什么的红色人影,对着周围集中的红色人群。
在他们之间的地上,有几个色度明显要低上很多,甚至都快看不出热像的人影。
在其中,还有两个人的身上,出现了如同空洞一般的残缺。
残缺部分的边缘,还散发着跟那个巨人身上的颜色几乎相同、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白。
——该不会是……
反应过来的苍真,咬着牙,眉毛则是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了起来。
“……这帮混蛋。”
就在这个时候,他右眼中的画面又发生了变化。
伴随着惊叫,红色人群分散成了好几块。
在中间的是一大一小两个红色的人影,孤立无援。
“……哗……”
苍真这个时候能从通讯频道里听到的,只有噪音。
难不成设备已经被损坏了?
而就在他们俩的对面,围绕着白色巨人的四个拿着类似于枪械物体的人,朝着他们靠了过来。
紧接着,地面传来富有节奏的震动。伴随着如同一摞书重重砸在地板上的巨响,白色巨人靠近了他们,然后——
它缓慢地,往上方挥起了比起常人来说要大上好几圈的【手臂】。
与此同时像是巨大岩石之间在摩擦的轰鸣声从下方传来。
“——不好!”
苍真焦急地喊出了声。然而,下面的人哪会听到。
——苍真,该我们【保险】出场了。
来自霏娅冷静的声音。她现在应该知道,自己和苍真最需要做的是什么。
然而,等到了必须要战斗的时候,她的搭档的反应,却丝毫没有她的前任搭档那样果敢。
“……我……”
紧张到极限的苍真,用左手死死地捂住右眼。
那是他的过去,在他的脸上、在他的心灵中所刻下的不可磨灭的伤痕。
被左手捂住,面前一片漆黑的苍真的眼前,三年前事件的画面如同幻灯片般在他的脑内切换。
挥舞着巨爪的【恶魔】。
尸体。
成堆的尸体。
被撕成两半的尸体。
内脏被巨爪戳爆,整个腹部里的内容物都被扯了出来的尸体。
从尸体里流出来的血水。
最后便是……挡在自己身前,被贯穿了的她——【夜莺】。
——不行、不行、不行……
苍真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的心率开始进一步加速,通过动脉来供给的血液正一蹦一蹦地冲击着他的头部,让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我、我还不行。
我现在还不行。
苍真的内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他无法面对那种生物。
哪怕自己在这三年里,下了无数次的决心。
哪怕自己在这三年里,为了继承前所长的工作,在冥想状态下和霏娅做过无数次的想象训练。
但是,想象毕竟只是想象,终究无法归结为实战。
自己说出来的,也只是如同小孩子一般的谎言。
用来欺骗自己的谎言。
——我……还是个半吊子。
——这样的我……根本什么人都拯救不了。
苍真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苍真。
“……霏娅……”
——刚才你看到的那两个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中一个应该就是刚才那个坐在你旁边的女人。
“——!”
苍真瞪大了右眼,整个人扑在已经有些变形的护栏上。
他想要看清楚那个【女人】的样子。
——可视倍速放大。
苍真的右眼视野被放大。
他变得能够看得清那两个红色人形热源的样子了。
那是……
两个人形热源,一大一小。
大的那个,是那个仿佛带着风织姐的面容和身影的,应该是叫做【李嘉音】的女孩子。
她死死地把另一个小一点的人形热源——
——看上去年纪只有七、八岁的短发小女孩,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李嘉音的表情非常复杂。
在她的脸上,写满了恐惧、愤怒、以及……
敢于直面杀害了周围的人的怪物的,那份勇气和觉悟。
——而那,仿佛就像是自己一直所憧憬着的风织姐的身影一样。
即便是化身成恶魔一样的怪物,在苍真的记忆中,风织姐就是风织姐。
她是会保护面前所看到的一切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女人。
放弃吧。
放弃现在的软弱。
——我想成为的那个人,现在就在我的面前。
放弃吧。
放弃吧……
在这一瞬间。
苍真完全停止了思考。
他如同被什么控制了一般,伸出左手掏向了自己身上,马甲背心的内兜。
然后,摸出了一块被复杂的金属构造外壳所包围的,暗蓝色的水晶块——
……生命结晶体。
它是一块菱形的水晶锥体。握在手中,虽然没有多沉,但是它所饱含着的内在的份量,是苍真可以感受得到的。
——好沉重。
——那是风织姐曾经所背负的东西。
——好想逃。
——我……不可以逃。
把矛盾抛在脑后。
苍真闭上了双眼。
握着生命结晶体的左手高高地抬起,并将锥体的尖端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Fanelia.(珐娜莉娅)。”
苍真轻声呼唤其名。
他所呼唤的,是在他们的日常中被称呼为【结城霏娅】的女孩的真名。
——【人造人XXIII · Fanelia】。
珐娜莉娅是一名【人造人】——在这个时代超越了人工智能,能够媲美真正的人类的人工生物。
而那个生物,便是他和风织姐最重要的搭档。
除了这些情报以外……
——那个完全没有任何感情的人造人,究竟是在哪里被制造出来的?
——她为何会出现在风织姐和自己的身边?
苍真无从所知,现在也不想去得知。
“——Fanelia,Resonance Authorization.(共鸣认证)”
紧接着,如同开关被打开了一样。
珐娜莉娅原本就毫无感情的声音,在一瞬间变成了死板的机械女声。
——Resonance Application Confirmed.(共鸣申请已接受)
——Prometheus System Activated.(普罗米修斯系统启动)
她的声音在苍真的脑海中回荡。
于此同时,苍真只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无数根插管的针头所扎入。
他整个人现在并不是站在三楼的地板上,而更像是在空中漂浮着。
身体……不,苍真灵魂的重心,在逐渐往上空移动。
他虽然闭着眼睛,却能够看到一副奇特的景象。
那是他在想象训练中看见过不知道有多少次的画面。
整个人置身在一片黑暗的空间之中。
一根红色的细线,从他的额头上穿了出来,一直延伸到他所看不见的,面前的黑暗深渊之中。
在那之后,结城霏娅——珐娜莉娅的躯体,从脚往上直到头顶,就像是有双看不见的手将那无数颗沙粒一点点地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形体一样,逐渐地出现在苍真的面前,并悬浮在了半空中。
她的长发,洁白得就像是被磨成颗粒的珍珠,如同瀑布一般垂下,又脱离了重力漂浮在她的脸旁。
她的双眼缓缓地睁开,而那平时淡紫色的瞳孔,已经变成了如同宇宙一般深邃的深暗。
——Identity Identificating…(对象识别中)
位于她胸口,代表着【人造人】身份的环形标识,正微弱地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
——【Stream】.(气流)
像是与她的话语所相呼应一样,苍真手中的生命结晶体,也逐渐被点亮——那是如同无边无垠的天空一样的蔚蓝。
“珐娜莉娅……我们上吧。”
苍真呼唤着他的搭档。
面前的少女默默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少女的头发开始不断生长,如同树的枝芽,游向苍真的身体。
而他,则是让自己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任凭她的头发缠上自己的大腿。
——腰部。
——胸口。
——脸部。
……最终,苍真整个人被少女包裹在了体内。
——Tuning Accomplished.(协调完成)
——Consciousness Synchronize On-line.(意识同步已在线)
比起平时与霏娅的精神同步有所不同。
苍真这次是真的感觉到,她——珐娜莉娅的意识已经彻底进入到了自己的身体之内。
然而,他却感觉不到她的感情。
这也难怪,身为人造人怎么可能会存在感情呢。
“苍真,”珐娜莉娅的声音传来。
“动作要快,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嗯。”
苍真对着和自己站在同一个意识世界里的她,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把左手中的生命结晶体,用力刺向自己的胸膛。
——呜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
刺骨般的剧痛在身体里疾走。
苍真在自己的意识里仰天咆哮。
与此同时,生命结晶体也如同掉落水杯里的药片一样,快速地被分解、与苍真的身体融合。
蔚蓝色的光芒笼罩了拥有苍真和珐娜莉娅两个人意识的整个身体。
从结晶体上自己剥离开来的纤维,在“他们的躯体”里游动。
然后,和DNA的双螺旋的部分所结合,将原有的色彩完全涂抹成与结晶体一样的颜色。
——光芒逐渐散开。
结城苍真和珐娜莉娅一起睁开了双眼。
一左一右,交替显示着不同界面的视线中,是已经布满了漆黑色的鳞片的、坚硬手甲。
他的指尖上,则是长出了类似于鸟类的长足的、不祥勾爪。
而那诅咒般的双爪,对于苍真来说可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那是他所憧憬着的风织姐——夜莺的那两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