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的时候,郭盈声称她见到了守夜人。当时已经是深夜,我想她肯定因为晚归被记上了名字。

“今晚街灯故障,外面一片漆黑。”她说,“我从饭店回来,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阵便失去了方向。守夜人手执着提灯从不远处慢慢出现,指引着我回到了学校。他身材高大,样貌刚毅,只是看便知道一切都可以依靠他。”

起初我们将她的话当做无稽之谈,因为她一向喜欢夸大其词,将冰棒说成空调,将医生说成鳏夫,有时甚至会虚构出放在道路中间的绞肉机。但后来的几个月里,不时有晚归的人对舍友讲起守夜人一事,貌似从侧面证明了他的真实存在。

真的确有其事?我心生怀疑,最终决定外出一探究竟。计划已经制定,要在外面游荡一夜,我之前的一个白天因此在睡眠中度过。

我在夜幕降临时醒来。洗漱过后我吃了两片面包,之后便穿戴整齐出发寻找守夜人。正值十二月份,天气冷的要命,我不得不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

路灯依然没有修好。我用手电照亮道路,试图将眼前的一切都看个一清二楚。垃圾桶中一切正常。格栅井盖下一切正常。只是垃圾桶的味道略微刺鼻了一些,好像有谁往里面倒了化学废料似的。也许是油漆,装修用剩下的。浪费的家伙。

不知谁家的狗在吠叫着。狗的叫声一瞬间让我回忆起了过去——拴在家门口的德国牧羊犬,显像管电视,曲奇饼干。那是十年前的事情,时间上算不得遥远,但地点上已经隔了七百公里。

夜晚的风冰冷刺骨。我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戴口罩了。

狗的叫声依然没有停止。事实上,我感觉它似乎比之前要更近些了。叫声本身正在发生着扭曲,越来越不像是狗。不知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流浪狗吗?我想着,把手电筒的光柱甩向了叫声传来的方向。被照亮的是马路对面的灌木丛,叫声就从那一片绿色中传来。而且,灌木丛中还有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证明了那条狗正在其中穿行。我不再移动,想要看看究竟正狂吠着的究竟是怎样一条狗。

窸窣的声音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狗叫。随后,灌木丛里毫无预兆地传来了一声长啸。狼的嚎叫。今天是阴历的十五日,满月正悬挂于空中。那并不是什么狗,而是一条银色的狼。

虽说是狼,但它已经失去了狼的形体,而变得更像是人,身高三米的人。它站在灌木丛前,通过那双绿色的眼睛盯视着我,那眼睛清楚地表达出了它的进食欲望。

我已无路可逃。心里浮现出这样的想法。我镇静无比,只是想不到逃跑的方法。狼的身体是健壮的,我则缺乏锻炼,追逐的结果完全可以预料。完了。尽管感性依旧在试图逃走,理性却已经闭上了眼睛,默默等待起了最后的落幕。

这时候,守夜人来了。

一道蓝白色的光芒从眼前划过,将狼人击倒在地。守夜人凭空在手中点起光亮,揪着狼的胸口,又一拳打在了它的脸上。狼不再反抗,倒在地上,变回了一条身长三十公分的狗。守夜人擦擦溅到脸上的血,伸出手将我拉了起来。之后他便转身离开了,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从那之后,有关守夜人的新传闻不再出现了。这是理所当然的,我想。因为他要做的事情已经结束,他自然没必要再次出现。想要再看到他,除非吸血鬼在附近出没。

我打了个哈欠,继续用梳子梳着头发。最近头发总是立着两撮,怎么梳也不管事,真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