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出生的婴孩好奇地观察着站在面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巨大一些,被火焰包裹着的人。

“原来如此,你并不是真正的安哥拉·曼纽,但你的确是安哥拉·曼纽。”Saber说。

似兽如禽,扭曲的姿态仿佛数种野兽拼凑在一起,却又完美的符合了人类对于恶的幻想的姿态。

并不是那位存在于神话中的神明,而是人类愿望集合下产生出的“神明”,不过说到底无论是英灵也好神明也好,他们总是难免会受到人类对他们的幻想,风评的影响。

也许这种不符合真相的幻想并不能真正左右他们本身,却能够歪曲以人类的幻想下凝结的他们。

毕竟作为幻想种,本身就是依赖于生命的幻想才有了更强更大的生命力,他们是某一族群无数代传承下来幻想意志的最终产物。

面前这个刚刚出生的安哥拉·曼纽,只不过是人类愿望汇聚下诞生的一个【怪物】,当然,若是这种怪物有足够的时间去成长的确可以达到真正的神明的程度。

作为人类对安哥拉·曼纽幻想的显现,它定然掌握了部分安哥拉·曼纽的权能,而一个神灵的强大更多时候往往是通过它本身所具备的权能来决定的,而拥有了权能本身其实就几乎已经同神明无异。

而权能这种东西,其实就是对于世间法则最直接的掌控权,掌握了世间毁灭与一切之恶的安哥拉·纽曼,究竟会多么恐怖,强大?

Saber忽然出手,即使是与Lancer大战一场后,他仍然释放出了大量的魔力,就好像魔力没有尽头一般。

当然,这都是假象而已,令咒这种东西说到底就是特殊的魔力结晶块罢了,因此其实只要将令咒中蕴含的魔力分解吸收就可以起到快速补充魔力的效果。

之前Lancer遮遮掩掩不愿意完全解放宝具想必和他是一样的情况——宝具作为一位Servant的杀手锏,在使用上自然也会有相当大的消耗。

一但完全解放宝具,那巨量的魔力需求会迅速抽空他们身上所有的储存魔力,这样一来他们也就会立即消失,而就连Master也可能会因为魔力供给不足而被抽干魔力死去。

但现在已经不是需要去考虑那些的时刻了,Saber感到体内的血液在沸腾,同存于一身的乔的情绪也一丝不差地传入了他的心中。

两人此时心意相通,同样只想做一件事——挑战这位新生的“神”。

无论是寻求已久的终极之战,又或是穷极一生都在追寻的世界巅峰——想必都能在这一战中找到他们所追寻的答案。

“要上了。”Sbaer说。

火焰喷薄而出,大地被庞大的以太崩裂,狂风都在这无匹的神威下四处逃窜。

高大的巨人在刹那间仿佛从世间超脱,魔神也同样一起消失,唯有狂风闪电烈火不断,岩石开裂天地震撼,猩红的业火从空洞中落下,连云层都被驱散,宛如末日来临。

临近远坂邸的房屋树木都在顷刻间被毁灭,两个怪物的一举一动都伴随着大量的以太因子被释放出来,这巨量的以太因子甚至将天空中的磁场搅乱,大气也狂躁无比,让人毫不怀疑此处是彻头彻尾的禁空区。

暗红色的熔岩从裂缝中涌出,与天空中留下的罪孽混在一起,侵蚀一切。

“吼!”魔神发出足以将百米之内人类生生震死的怒吼,一爪拍向Saber,Saber也只能慌忙抵挡,然后瞬间倒飞出几十米之外,而Saber甚至还未站稳,对方就已经紧随而至,莱瓦汀如闪电般乱舞也未能在对方身上留下多少伤痕。“”

这是自Saber被召唤出来第一次在战斗中陷入下风,节节败退,而敌人只是个凭借本能宣泄体内力量的孩童,此时真正能发挥出的力量想必甚至不会超过百分之五。

这绝对不能称之为是战斗,这绝对不是他与Saber所追寻的战斗,这并非是他所追寻的终极。

“这个样子,可真是难看啊。”Saber说。

对如此情况他感到有些束手无策,确实于他而言生死胜负都没那么重要,而若是他毫无顾忌地使用宝具想必都不会面对如此窘境。

可他现在终究不是在使用自己的身体,虽然与Master融为一体后就没有了Master被人暗算的忧虑,但若是面对绝对无法匹敌的敌人时,若Servant在战斗中被人杀死,那Master也必然无法幸免。

他有些犹豫,因为乔还年轻,还有很多可能性,还有许多美好的事物没有去见识。

“Saber哟,请务必放下你心中的顾虑,全力以赴地去战斗吧。”乔突然对他说。

“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可明白你所说意味着怎样的代价吗?”Saber一边战斗一边缓缓开口。

“啊,那种事情早就知道了,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这样的觉悟了,我想这就是我所追寻的俄克阿诺斯之海。”乔平静地说。

正如Saber穷极一生在追寻能与自己匹敌,并毁灭自己的敌人一般,如追寻在毁灭的旧世界上建造新世界的Lancer一样,乔穷极一生都在追寻这世间最顶级的力量,最壮阔的风景。

朝闻道,夕死矣。

这大概便是他们这一类人的生活方式,说到底其实同凡人每日追寻的幸福安稳在本质上也并无差别。

同样也是在找到一处适合自己的山坡,便挖个坑,躺好埋葬,处之泰然。

而现在这个山坡,就是乔·兰开斯特为自己找好的葬身地。

纵然看这份风景的代价是灵魂都不复存在,即使会使众生流离失所,哪怕自己万劫不复。

“啊——我明白了。”Saber犹豫了一瞬,便放弃了继续规劝,因为那是对一个求道者的尊重。

也是对这位同道中人最大的认同。

说到底,人穷极一生其实也不过是在追寻自我满足与他人的认同,而现在乔已经认准了自己的追求,那么接下来便差一个对他而言足够有分量的人的认同。

也许在这座大山后面还有更壮阔的风景,但那更壮阔的风景多半不是他所能看到的,乔是个懂得知足的人。

“那么——睁大你的双眼,来亲眼见证者世间最为壮阔的风景吧——!”Saber大声喝道。

“三股漫长的寒风冰封大地。”

“温暖与生机远离尘世。”

“战争与恶意充斥在世间。”

“鲜血与丑恶将染红一切。”

“支撑着九大世界的古树摇摇欲坠。”

“这便是万物的末日,诸神的黄昏(Ragnarök)。”

破碎的水泥地面被另一种岩石所覆盖,洪水吞没了远方的大地,由死人指甲组成的大船漂浮在海上,连那看不到尽头的暗红色天空也金色的光辉取代,那是这个濒临破碎的世界最后的光辉。

震耳欲聋的厮杀声,怒吼声,咆哮声不绝于耳,这些声音来自于传说中的神魔们,他们的身影纠缠交错在一起,他们远比现代的人类强大无数倍,但却无人敢于靠近这片领域。

因为伫立于此的是这世间最古老的神王,火焰国的王者。

Saber手中的魔剑此时所散发出的光芒比太阳还要耀眼,他正威严地注视着前方感到无措的安哥拉·纽曼。

那位新生的神不免为这陌生的环境感到茫然,但这也只持续了片刻,来自于神魔天生具备的智慧让它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做出了应有的判断。

只要杀了面前的古神,它就能回到“母亲”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