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书房中,英俊的英伦贵族正抚摸着一本羊皮纸制成的古籍,能够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他此时有些出神,似是在回想某些事情。

仍然能记得起在他很小的时候,这本书是父亲常常逼迫他学习背诵的魔道书籍。

虽说父亲早已去世多年,虽说这曾是他最为痛恨的书,可比较讽刺的是,自父亲去世后,这本书竟然成了他与父亲之间最后仅有的羁绊之一。

每当捧起这本书时,父亲的音容就仿佛犹在身侧。

“威尔斯,昨天教你的复原魔术学习的如何了?”父亲的脸上,依然看不到多少慈祥,严厉苛刻的意志几乎刻在他的脸上。

“禀报父亲大人,我……已经有了头绪,想必很快就能熟练并掌握了。”威尔斯犹豫了一瞬,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了男人的问题。

父亲并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露出欣慰,脸上的表情或许是因为背着光而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 …你要加快速度了,兰开斯特家的乔已经开始着手强化魔术的学习了。”

也不出意料之外的,父亲再一次提到了兰开斯特家的乔。

兰开斯特家的乔相比于他是个真正的魔道天才,天生就具备的魔术属性与魔术回路都很出众,对于魔术的悟性也相当出色。

约克家与兰开斯特家分别作为玫瑰花王朝的前王族,自然也是非常的不对头的。因此,两家在方方面面的竞争攀比也是相当常见,而子嗣的优秀与否自然也在这较量的范围之内。

但是很遗憾的是,他并不如乔出色,这一点即使是他本人也非常清楚。很多事情,不管再如何不想承认,再不想接受,也无法改变那就是事实。

威尔斯的魔道人生可能永远都无法摆脱乔的阴影,只是因为两人的出身。

只是因为两家关系不和,只是因为两家祖上有着牵连,因此两人永远都会被打上一些自己并不愿意接受的标签,而他的其中一个标签将会是【比兰开斯特差一点的约克家继承人】。

其实他也并不喜欢魔术,尽管他将会继承这个庞大的魔道世家,并没有想怎么同乔进行比较的想法。

也许这种想法在其他人看来会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便是如此,去继承去学习并不代表是真的喜爱,也并没有特别想要去见识根源的欲望。

只是他并不讨厌继承某样东西,身为古老家族的传承者这样的身份对他来说可能更有意义,这样他才可以感受到父亲对自己的期盼,家族对自己的需要,他的人生才有了意义。

不喜欢并不代表他就会放弃,不喜欢也不代表就是讨厌,没有人会拒绝活得更好,就好像人有了钱便不会随意撒出去,而是会让自己过得更好。

钱财已经多到花不完的富豪也并非真的还需要很多钱,只是成了习惯,变成了理所当然,于是又将钱投了出去转化为更多财产,并非必须,却也并非会不屑一顾。

尽管父亲从来都不苟言笑,既不会带与他同普通家庭的父子一样亲热互动,也不会如何夸赞他。但是他深知父亲是深爱着他的,即使他是那般的不善表达。

身为约克家的继承人,他自小便知晓自己将要肩负起的责任,更是明白父亲为了支撑这个家庭付出了多大的心血,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这个不断衰落的家族。

没有母亲能给予什么关爱,肩负着重担的父亲对他来说如巨人般伟大,那份来自父亲难得的关爱,他更是尤为珍惜,能够透过那份厚厚的面具,触碰到父亲被压抑在心中炙热的爱。

因此,无论如何… …

他都会将父亲临终前交给他的家族,变得更好,发扬光大。

… …

乔一个人孤零零的冬木市最中心的一座酒店的总统套房内,手抓着一瓶Tequila Ley .925,直接开口对饮,豪华的酒瓶与装饰还算过得去的房间搭配在一起,即使是如此让人不敢令人恭维的饮法也难免让人感受到不凡的气魄。

“能用如此方法饮用Tequila Ley 925的人想必也只有你会这样了。”Saber对与自己有着同一身体的乔戏谑地说道。

“呵,真亏你好意思同我讲这些,明明自己就是个满脑子都是肌肉的蛮神,还好意思嘲笑我这根正苗红的贵族。”乔也不禁笑了起来,大抵是因为这种接近于自言自语却并非自言自语的一体双魂的共生关系是相当微妙的吧。

乔砸了咂嘴,看着手中的酒瓶:“我觉得这瓶酒之所以这么贵果然还是因为包装吧。”

“那是因为你是个粗人,品不出味道。”Saber大笑。

“是品那高贵,还是品那孤独,权势又或是财富?”

“… …谁知道呢,总有人会为那虚无缥缈之物而不断前行。就连你不断攀登高峰,不也只是为了一览这世间最雄伟壮阔的风景而不断变强吗?”Saber反问。

“人难得在这世间走一遭,可在有限的寿命中人一生能看到的风景是有所极限的。”乔顿了顿,“我只是想在有限的生命内去看着世间大部分人穷极一生也看不到的风景,风景也并非是能看到的越多便是越好,即使数量有限,若是质量上乘的风景也许便足以让我死而无憾了。”

Saber轻笑一声:“真没出息啊你。不过其实大部分凡人也都是如此啊,你是如此,Lancer的Master约克是如此,Lancer自身其实也是如此。其实说到底,无论是人也好,神也好,本质上总归是相似的。”

“那你也是一样的。”乔大笑着,又毫无形象地将酒灌入嘴中,“去享用其他人想象不到的珍馐,去看其他人都没见过的故事,去看这个世界上少有人能看到天空山峦!因此就算是喝这世界上最贵酒,我也不能和其他人一样啊!”

人努力的活着,大多数时候是为了其他人活着,又或是亲人,又或是世人,又或是理想。

众生百态,但又有那么些人,活着是为了追寻自己的价值,这份价值并非是要某些人,某群人去认可,而是为了让自己在达到自己生命终点时,可以自己给自己画上一个满意的句号。

乔便是这样的人,努力地追求着自我的个性,生命的独特性,视野的广阔性。

他的眼中既无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无纸醉金迷的富贵权势,当然也许你可以说是因为这些他都有,那些也许是其中一部分因素,但其中更多的是——兴趣所使。

远大却不超前,常见却不平凡,简单却稳定,炙热却不短暂,自我却不使人厌倦。

这一定便是最棒的人类了,Saber如此想。

生命便应该如此,人也好,神也罢,活着的理由一定要清晰,一定要能让自己在走完全部生命历程后,能够自豪的说——这便是我的人生,最棒的人生。

聪明的人不一定便要活得复杂,伟大的人不一定便要无私,一段完整的人生啊,无论如何一定要为自己活一次啊。

乔是如此,Lancer是如此,Saber自己也同样如此。

在愿望的本质上,在生活的方式上,并没有因为生命等级的巨大差距便有何等不同。

想必,他能与处于世界里侧的人类产生一丝共鸣,借助这小小的魔术仪式降临现界,大抵也和两人近乎相同的精神特质有相当大的关系。

也只有这样的人类,才能在不经意间唤醒自那场大战之后便一直处于场面的自己,引起自己的兴趣,主动分出一丝意志,降格显现。

“哦,对了忽然想起来了。明天就是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说的日子了吧,我倒是挺想知道他打算如何打破这潭连Lancer已经机关算尽的死局呢。”男人忽然笑道,只是这真正在笑的不知是乔还是Saber,又或是两者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