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陸上也有“作戰基地”——莫如說是預定的酒店。

爸爸給最後一桶方便麵插好了叉子,如釋重負般坐了下來。我們四人圍坐在地毯上,方便麵肆無忌憚地擺在正中央。

言心一臉壞笑,不知在笑什麼。她平時就這樣么?

我瞥了眼小九,看起來他沒有介意言心的表情;又看了眼爸爸,可是透明頭套的反光巧妙地遮住了他的五官。那頭套雖說像宇航員的頭盔,但從材質來看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透明的部分只是薄薄一層塑料片,其餘的就是藍色的爛布條子。

“可以開動了嗎?”肚子咕咕叫了。太久沒吃東西,說實話,我已經淡忘了吃飯的感覺,飢餓轉化成微微的刺痛,不算太難忍耐。

“再等兩分鐘,現在吃的話很難吃。”

“哦。”我點點頭,想躺倒下去,可是身子在半空中被一隻手攔截了。

“吃飯之前不可以躺下去。”

“誒——為什麼?”

“你忘記母親罰過多少次了,小洛?身為地底人,這是常識,就算你再笨也得記住。”

爸爸拍腿大笑,“哈哈,說得好,言心。小洛你這孩子就是腦子缺根筋,好好學學人家吧。”

我羞紅了臉,支支吾吾什麼都說不出來,自己還真和你們不是一夥的啊……

我看見小九抱起碗在喝麵湯了,於是想學着他大喝特喝,手在觸碰到塑料碗的瞬間就被燙了,指尖疼得要死。小九還在大口大口地喝……

這群人是神經病吧……不對,言心不是。說不準以後和她會是好盟友?誒嘿嘿,言心是我在這裡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啊,是第一個喜歡的人也說不定。

我偷偷瞥了好幾眼言心,她的眼底閃爍着強烈的什麼,而那“什麼”,恰恰是我最缺少的東西。

“好了,開飯!”老爸下令。

看見爸爸和小九狼吞虎咽的模樣,似乎讓我有點明白這件事了:他們缺少求生的慾望,存在於世間只是為了達成使命,不同於自己或言心。

但是我和言心也有着不同之處。我的求生是被迫的,媽媽希望她的孩子活下去,我的眼裡,大概也繼承了媽媽那渾濁的期盼,看起來始終有黑色的沉澱物。言心卻不同,她的眼睛是天藍色於乳白色的交織,活生生就是藝術品。

也許我愛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