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血从刀刃上滑落，不知何时开始，我已经习惯这种场景。
为什么我要为其卖命？为什么我要接受他的任务？为什么我要继续活下去？为什么我在想这些问题？
何时起，我开始思考这些，并无法得到答案。
“求你了，不要杀我们……至少，至少放过她，她还是个孩子，不要伤害她……”
献血四溅，但我放过了那个熟睡中的小女孩。
我问我自己，为什么？醒来后，她也会绝望吧？绝望的看着血泊中的父母，她还会有活下去的觉悟吗？况且，我收到的任务，还是屠戮全族……
回见雇主，看着递到自己手中的钱款。这些钱对自己有什么用？能给我带来什么改变？不想再继续下去……
越来越多的任务，越来越残忍的要求……
从击退雇佣兵，到击杀仇人，消灭敌对势力，再到镇压暴乱，屠杀散播恐怖，巩固统治……
即便叙拉古本就是这样残酷的国家，但我本来，并不想这样的吧？
拒收了这些钱，表示自己想离开，被拦了下来。
“喂喂，这样不好吧，如果你去了其他人那里，我会很头疼的。”
原本的朋友变成敌人，明明曾同甘共苦。为什么？似乎没必要知道，刀刃袭来，以刀为回应是最基本的礼节……
结束了，原本的势力就此解散。这次事件后来被称为“血色星期一”。
经过此次事件，再没有势力敢收留我。我也干脆四处流浪了起来。
但……流浪的意义又是什么，我活着是为了什么，我因为什么而活着？
本想收起刀刃，但看到这源源不断前仆后继的复仇者，才知道自己过去到底杀了多少人。
抹掉刀刃上的鲜血，看着地上的尸体，不知多久才是尽头。
“咚咚……”心脏剧烈的震动。
“噗嗤、”鲜血从咽喉涌出。
“咳咳……”用手擦拭嘴角的血迹，在“血色星期一”时留下的暗伤，没有去治疗的想法。有时甚至会想：如果就这么死去，想必也不错吧。
这样想着，休息了一会，继续着流浪生涯。
终于，没人再来了，是害怕了，还是灭绝了……
时间已经无所谓了，几乎丧失了关于时间的概念，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座小城。
已经冬天了吗？漫天飘雪。感觉有些冷。
新型的移动城市吗？有些意思……
但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稍稍惊奇了一下，开始寻找店面。
多少买些食物吧，毕竟这样既能填饱肚子，又能取暖。
随便买了个烤鸡，看店长的样子估计是不想让我在店里吃吧？
也是，我现在的样子也挺邋遢的，多次战斗而破烂的衣物，胡子拉碴的脸，许久没有剪过的头发。
还是出去吃吧。
走到店门口，把锡纸铺在地上，放上烤鸡。
味同嚼蜡，已经快失去味觉了吗？无所谓了，至少还能起到取暖的作用。
仿佛在慢慢失去活着的感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为了活着而活着。
将鸡肉塞进嘴里，隐约感受到一股视线。
本能地不露声色，靠余光仔细搜索。终于，看见了一个小女孩。
如狼似虎的眼神，但好像不是在看我。
是吗，这样啊，所以才感觉不明显。
看样子她应该很饿了吧，都那个样子了，还能忍住，不错的小家伙。
……
嗯？都这个时候了，还趴在那里吗？不会冻死了吧？
心里充满疑惑，看着几乎只剩鸡屁股的烤鸡。
突然，她动了，虽然在我眼里还很慢，但在这个年龄就有这种速度，实在异于常人。
狼吞虎咽的样子，看来是饿了很久了。
“不用着急，慢慢吃就行。”
原来如此，看着她那几乎遮住半边脸的源石结晶，我已经知道了她那惊人速度的来源。
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这么小的年龄就有如此严重的矿石病，现在可能还感觉不到什么，再严重一些估计就要痛起来了吧？
看着她，我不仅想起当年放过的那个小女孩。
当时她也和你一样大吧，她最后活下来了吗，还是自杀了？以后有机会再见到她吗？
是因为闲下来了吗？我开始时不时的想这些没有用的事情。
小女孩突然停了下来，惊异地看着我的脸：
“你很伤心吗？”
“嗯？”
内心受到冲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红色星期一”后，我的脸上就常常挂着笑容，是终于解放了吗？或是淡然了一切，感觉一切都是无所谓的？我不知道。
明明并不愉悦，反而经常因为不好的回忆而伤心难过，脸上却依旧展示着笑容。
但这也能起到迷惑别人的作用，想到此，我也就不再纠结了，每时每刻的笑容，成为了我最方便的面具，隐藏在世间。
这个小女孩，却轻松地判断出我真实的情绪。
“为什么这么说？”但依旧没有从她身上感到危险，我询问到。
“因为你看起来就很伤心，很难过啊。”天真无邪的声音，仿佛是那么的理所应当，无可非议。
她如此确定的话语，让我无法理解。但常年战斗的意识告诉我，她确实毫无恶意。
“是吗。不简单啊，小姑娘，居然能看出我的情绪。”
本来以为就到此为止了，本是陌路人，也该分离了。
谁知道她突然问：“你……不打我吗？”
我突然乐了，看着那带着恐惧的疑惑，我好像被逗乐了。多久没有这种情绪了，我自己都忘了。
“我为什么要打你呢？忍了很久吧，从刚才就一直趴在那里，一直忍到现在才拿走，是想让我把好的部分先吃完吧。”
本想着自己这应该算是夸她，没想到她却哭了起来，更没想到的是：
“你是……爸爸吗？”
“嗯？”肯定不是啊，说什么都肯定不是吧？
“不是哦，小家伙，我不是你爸爸。”
焉了，这是现在最能形容她的词，是从小没有父亲的孩子吗？脸上写满了失落。
“不过……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当你爸爸。”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完全顺从自己内心，随心所欲的做出决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无所谓了。
“爸爸……哇……爸爸，爸爸——”
“好了好了，你现在应该笑吧，别哭啊。”
不知为何，这孩子突然痛哭了起来，嘛，就当她是喜极而泣吧。是这样吧？嗯，一定是这样。
不过……似乎又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啊。
……
来到足以信任的医生家。
隐藏在小巷里，是我认识的最好的医生。
“你这都拖了几年了，就你这幅破皮囊，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没救了没救了，等着死吧。”
还是像过去一样嘴毒呢，真好呢，一直都没有变化。
“原本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最近因为某些原因，突然又想活下去了，能帮忙想些办法吗？”
“某些原因，是因为外面那个小孩儿吧？真是的，你倒也没变，像过去一样爱多管闲事，等着哪一天横死街头吧！”依旧不客气的话语。
我没变吗？是吗，原来过去的我是这样的啊，那好像也不错。
“是啊，真希望那一天不会到来啊。”无所谓的说道。
“嗤，真是。总而言之，你伤势拖得时间太长了，已经恶化到我无法治愈的程度，我现在只能开药帮你抑制伤势，等以后你去别的地方也能买药自己调。”
“嗯，谢谢。”
还是跟过去一样呢，不管嘴上说的多么恶毒，身体还是诚实的很。
“但你要明白，你每次对源石能的控制，都会刺激你的内伤。以我对你战斗强度的认知，你以后很有可能会因此而死，听明白了吗？”
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默然以对。
重重的把药以及药单扔在桌子上。
“所以，记得以后低调些，别仗着自己牛逼就整天打打杀杀，带着那个小孩儿，过点平常生活。这才是保护她的最好方法，知道吗？”以自己的方式发表的意见：
“就当是饯别礼吧，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了，这些药就送给你了。”
“嗯，谢谢。”
无需多言，我们彼此都了解彼此，此时只需道谢。
走出房门，看向站在门边的小女孩。
“结束了，我们走吧。”
“嗯！”兴奋地蹦跳。
“喂！”
正不断远离，身后突然响起。
“别死了啊。”
听着这直白的祝福，简单向身后挥了挥手，算是最后的道别。
虽然也想过她所说的平常生活。
但算是我过去造的孽吧，这种平常生活根本不属于我……
时不时来到面前的复仇者，一次次打破平静的生活。
但我心中生不起一丝愤怒，因为我知道这都是我过往杀戮的报应。
终于有一天……
“爸爸，我想离开一段时间。”
看着眼前已经变得亭亭玉立的少女，听着突兀的要求。
想起之前她一直要求我教她武艺，但考虑到我的风格不适合她，也就仅仅教了些防身的手段。
是想变得更强吗？想起她不知从何时起就一直重复着获得力量的愿望。
雏鹰终要展翅高飞吗……
“好吧，相信你也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去吧，自己出去转转也不错。”
没有强留，本就没必要帮别人做决定，她想出去自然有她的理由。更何况……
她远离自己的话，应该会更安全吧。这样想着。
……
某一天，再次相见……
看着面前的怪物，半身几乎已经完全转化为了源石矿，半边脸更是完全被源石覆盖。畸形的身体散播着恐怖。
但能认出来，只需凭借另一半脸，就能认出来，她就是她，她就是我的女儿。
心痛，无比的心痛，心痛到那早已只会微笑的脸都开始扭曲。
但能看出来，她很高兴，她完成了她的愿望，她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力量。
但，很痛苦吧？
这种程度的源石融合率，普通人早已猝死。
即便她因为她那惊人的体质压制住了那庞大的源石能，但那因为大量源石能在体内流动，而产生的痛苦是不可能被抵消的……
那是何等的痛苦，想必普通人早已痛不欲生了吧？
而她却还在笑着，无论面容是多么的扭曲，依旧能看出来的笑容。
那该是怎样的愉悦啊，获取力量后的快乐，已经抵消了痛苦。
看来自己低估了她对力量的渴望。
“嗯，不错，恭喜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我们出发吧，去整合运动，听说那里是感染者的天堂。”
还是不要打击她吧，在承受那样的痛苦下，依旧能展露那样的笑容，真是个意志坚强的孩子啊。
前几天听说了那个感染者组织，整合运动。如果和那么多感染者在一起，那些复仇者应该也不会轻举妄动了吧？那样，生活应该就能平常一些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