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啊,这样的情景若是没有北宇的存在我们又如何能够享受,若是没有筮元的到来又怎么能够和平的长期生活在这片区域?』转过身双手撑着窗台,望着天空,眯起眼睛享受微风吹拂。『如果一直拘泥过去可感受不到这番美好』

扎卡里听着凯瑟琳说这一番话也不由得开始思考,只不过心底一直有声音在告诉他这些并不是真的「那么就让我亲自见证这个眼前的真伪」

这么想着,深处的记忆又要出现。浑身一个颤抖,甩了甩头再度将精力集中在眼前。

扎卡里就这么自己思考着,没有注意到凯瑟琳微睁的眸子中并没有语气中的那般轻松,有的只是深深的哀伤。

『世界的美好吗?』凯瑟琳突然出声喃喃,声音不再像刚才那样富有元气,更多的是低沉,沙哑,还有历经艰辛的沧桑。很难想象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又是如何能够有这样情感的声音『如果有的话……我也想见证呐』再次抬头仰望天空,神情不再。低垂的眼眸中不再富有朝气,或许在最深处能够找到如同话语一样的名为希望的情感吧。

扎卡里脑中一片轰鸣,过往的记忆瞬间炸开很快就充斥在眼前

天气也是这样的温暖,同样是在窗前。还是孩子的两个人就这么坐着,女孩撑着小脑袋呆呆地望着天空。心中对飘过的云朵染上着属于孩童的想象色彩。

『我说啊』女孩开口『将来我们会到哪里呢?听大人们说这里也不能待下去了,附近的荒兽越来越多』

男孩并没有开口,看起来心情并不是很好,只是沉默地听着女孩的碎碎念。

『在你来之前还有你来以后我们就一直四处迁移,找不到一个能够长期定居的地方』

『因为我们是一直在流浪的人啊』男孩冷不伶仃的开口,显得没头没尾的话语让女孩又是惊喜又是惊讶。

『流浪吗?这个形容很贴切呢』女孩想了想,然后转过身将上半身探出窗外仰头看着天空『毕竟我们没有住在城市的资格呢』

男孩想起自己刚来这里的时候,也就是因为自己身份的问题。没有人证明他的身份不能跟随救援队回主城,就被当时队伍的队长送到了这里。

『要是大家能够安定地生活在一起就好了呢』男孩不由得说出了这句现在看起来非常不实际的话。

『如果真有的话』女孩兴奋起来,连忙跑到男孩的身边双手撑在他面前『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吗?』

『当然了,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了』男孩满脸开心地说。

『那么久就一言为定喽』那一刻,女孩笑靥如花。

记忆突然从这里开始扭曲,红色一点点侵染了眼前的景色,就像墨水在水中晕开一般。火焰在燃烧,木材燃烧的噼啪声回荡在耳旁,房屋倒塌的声音,父母抱着自己孩子尸体哭喊声,与父母走失的孩子无助的哭声,所有的哀鸣和痛苦连在一起交响。

男孩跪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不远处女孩正看着自己,满身鲜血,赤红的双眸在火焰的背景还有面部鲜血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邪异。指尖还有血液低落,背后的哭泣声让看到这一切的男孩身体下意识地颤抖。

『你看着呀…一定要等着我呦。很快,很快,你所想的世界就要实现了。绝对绝对不要离开我,答应我,好吗?』女孩露出了自己觉得最温和的笑容,可是面对此情此景这份笑容反而加深了男孩心中的恐惧。

最后男孩还是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眼泪混杂着鼻水踉跄地逃走了,再一次回到了一个人流浪的日子。

那么如今你又有什么改变呢?心中的声音对自己这么询问。仔细回想也只能发现除了自己遵守了很久以前的约定作为一个“普通人”正常地生活,在目前虚无的美好中腐朽、沉沦竟然与之前无能的自己一般。

「不是的,我肯定有什么改变了的」从开学到现在的各种事情回闪在脑海中,似乎……?

唯独少了那天傍晚的事情。

平静的内心被重新划开了涟漪,一圈圈扩大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回忆到这里又变得模糊,想要多想起哪怕当时的一点细节也如同在白纸上寻找线索一样变得不可能。

扎卡里再无法忍受内心情感的涌动,后退着靠在书架上,捂着脑袋。书哗啦地掉了下来,砸在了扎卡里的头上胡乱地散落在地面。

浑身不主的颤抖,瞳孔缩小,双唇紧抿。因为他在回忆中游走的时候觉察自己对于两天前晚上与栗山凪的谈话全然不知。就有一片空白在他的回忆当中,虽然知道有事情发生,但就是如何也没有回忆起一丝的细节。连带着,很多深藏的记忆也一同被挖了出来,携带着自己被遗忘很久的痛苦回到了他的面前。将他建立起的坚强完全击溃。

「看呐,你还是原来的的样子。胆小,只知道逃避」我没有,这并不是逃避「那为什么你一直不愿意想起来呢?仅仅是努力将其遗忘。这样的你又能做到什么呢?还不是和以前一样」住口「躲在山洞里」不要说了「听着外面逐渐减弱的呐喊声才走出来」不是这样的「自私地接受他人的怜悯,还将别人的生活搅乱」我…没…有…「所以说啊,当时就不应该离开我」耳语的内容让扎卡里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神情浮现在脸上。记忆闪过的红眸少女仿佛就在耳畔低吟。为什么这么熟悉,你究竟是谁?心中的声音陷入了沉默,再没有任何回复。

可是爆发的情感并没有随之收回,内心的寒冷遍布全身。逃避可耻,但确实能暂时避开内心的伤痛。过去记忆里一个个被荒兽啃食的,以前关心系列的邻居,朋友的模样好像就在眼前对自己露出不变的微笑。声音在周围环绕「你为什么不过来呢,扎卡里?」「明明你一直跟我们在一起的啊」「难道你忘记我们了吗」「这样的生活不是很孤独吗?放心,我们一直都在这里」「看啊,这里就是你一直所想那个的世界呐…」「所以为什么当时要抛弃我们呢?」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柔软的味道扑入鼻腔,意识恍惚间一阵空白。凯瑟琳走过来轻轻地抱住了自己。

『没事的,无论如何还有我在呢』她将头埋在扎卡里的身后轻声说着。

这句话打开了扎卡里忍受已久的情绪,泪水不受控制地流出。紧咬着下唇不让哀嚎声从嘴里漏出。身体颤抖,双手紧握,指尖陷入肉中染上了丝丝血红。内心的极度痛苦让他暂时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

凯瑟琳只是抚摸着扎卡里的头,什么都没有说。眼神中充满着关切还有怜惜——虽然扎卡里并不会知道。两个人沉默着,只有扎卡里偶尔的抽泣回荡在房间当中。

温柔从脑后传来,温软的气味让自己逐渐放松下来,思绪慢慢减慢直指停止陷入沉睡。

『好了吗?』门后传来的声音让凯瑟琳抬起头,目光中的温柔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没有感情的色彩。

『嗯』

『那么收拾一下就走吧』

凯瑟琳小心地将扎卡里的手挪开,然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一件垫在地上将扎卡里放在上面。起身关上了窗户,最后看了一眼扎卡里就推开门。正是栗山凪靠在门后。

『多谢你体谅』凯瑟琳点头对刚才栗山凪的宽松表示感谢。

『年轻人嘛…』栗山凪丝毫不在意地爽朗一笑,挥了挥手。

『不过,你一直不和他说你自己的情况吗?』

『等他该知道的时候会告诉他的,我能做的就是这些』说到这里,凯瑟琳低下眸子神情落寞『能拯救他的不是我』

『那好吧,既然你这么认为』栗山凪不以为然『那就出发吧,这次可能要稍微久一点』

凯瑟琳没有回应,只是在离开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房间的方向,眼神中流露着不安。栗山凪也没有急着催促刻意放慢步伐的她,用手撩起挡在眼前的发丝,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

房间里扎卡里依旧沉沉地睡着,房间里安静的很。偶尔有风叩响窗户,发出咚咚的声音。微微起伏的胸口,眼角仍然残留的泪水,蜷缩着的身体,紧抓住衣角的手。

又是金黄色的世界,海洋般波涛起伏的向日葵地,属于阳光清爽的感觉。感觉自己一个人已经现在这里眺望很久了,不知道是在等谁还是在缅怀。只是看着云卷云舒、花开花落。太阳升起又落下无数次,向日葵们不知疲倦地追逐着阳光,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时不时让我的衣服咧咧作响。

看着时间就在眼前流逝,向日葵已经枯萎又出芽,远处的山峰一点点矮小。走兽在四周欢愉地追逐很快又化为枯骨。远处炊烟袅袅高楼拔地而起而后又轰然倒塌。历史的推进就这么发生在面前,可是心中什么样的感觉都没有。苍茫?孤寂?悲伤?落寞?好像都没有。只是心中一直有一片空缺,仿佛一直在等待,等待什么自己已经遗忘的来客。

观察露水从叶尖低落,晶莹闪烁阳光的七彩;飞鸟落在枝头摇晃了沉睡中的虫豸,细细落落的抖了下来;蝴蝶游曳在花丛间翩翩起舞,扇动半透的双翼划出漂亮的弧线。心中升起暖意,感觉如同梦境一样的世界中遍布的阳光也照进不曾温暖过的内心,温暖又带有芬芳的柔软。

感觉意识逐渐模糊,视线变暗,感觉整个人在上升,一阵眩晕再睁开眼睛就觉得阳光刺眼。

原来是梦啊,思绪涌上,但觉刚才的梦境已经变得模糊唯独金黄的向日葵依旧刻印在心中。「为……什……么……我…回忆…不起实验的记忆?」刚恢复的意识还不那么灵敏,头部还昏沉发涨。之前的记忆逐渐回响,当回忆道自己被凯瑟琳抱着然后哭得不能自已的时候脸上发热双臂挥舞地坐起来羞愧地想找个位置藏起来。然后只听见噗通一声。

扎卡里顺着声音往身下看过去,一抹紫色在书本当中格外突兀。那一抹紫色摇晃的立起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啊,原来是一个幼女啊……」

………………

『?!』本来昏沉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自己猛地后退结果撞到身后的书架。书架在猛烈地撞击下,书本纷纷落下砸在扎卡里的头上。疼痛感不断传来,自己也只能凭本能用手臂护住头部。

等到平息以后扎卡里咳嗽着,扇动着手掌想要挥开空气中的灰尘。然后再次看向跟前的那个紫色的人影。

紫色透亮的头发、晶莹的脸颊红润光泽,吹弹可破。可是黝黑的眼眸中丝毫找不到任何的情感。樱红的嘴唇只是撇着。娇小的身子跪坐在地上手臂挥舞轻轻地拍着身上染上的尘土。

扎卡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挠了挠头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请问你是……?』

『森妮菲尔』

森妮菲尔……扎卡里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恍然。她就是凯瑟琳所说的精通语言方面的人?可不就是一个小孩子嘛?

『你这……难道是在生气?』扎卡里观察了森妮菲尔的脸半天才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虽然面无表情,但是格外对自己的冷漠还是能察觉出来的。

『虽然…味道,好闻…』森妮菲尔低声地自顾自地说着『可是,抢走凯瑟琳…不行』

『嗯……』扎卡里迷惑地挠头『刚才你有说什么吗?』

『你,是在找书』

『……也没错。你认识这个字吗?』说着扎卡里从地上的一大堆书中翻找,尘土再一次四处飞起。咳嗽着从最厚的一本书中抽出了一小张纸条。

『就是这个』说着将纸条摆在她的面前。

她没有回答,将身体用手向前蹭了蹭。凑近了小脑袋看了一眼,然后没有兴趣——姑且是这么觉得的,又将身子缩了回去。

『Agenti』最后听到的是这么一个单词。

『这个是什么意思?』扎卡里听到后连忙追问。可是森妮菲尔就不再愿意开口,只是默默地拿起身旁的一本书翻开。

所以明明感觉知道了什么重要的线索然后又不告诉是什么情况???

两个人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沉默,都各自翻找自己的书看。森妮菲尔拿起一本翻来几页后又通常会放下再拿起另一本,这样子持续了一阵子时间她的旁边已经摞起来小小的一堆书,现在她都要站起来才能继续把书放在上面。

「她不能换个位置放书吗?」刚这么想着,她就将一本书送到自己面前。

『凌月文书?』扎卡里读出了上面的书名『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人类对月份的用法,现在是简化成了数字记日期』

『原来如此』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的恍然大悟了,扎卡里接过来稍微的翻了几页。

『怎么这么不清楚?』

『因为。很旧,从旧物市场收回的』

『这个里面有关于这个的信息吗?』扎卡里挥了挥手中的纸条。

『这个文字,是,古南方大陆的文字。一般,不能观看』

[古南方大陆的文字具有某种现在无法解释的力量,能够吸引人的意识陷入其中。并且会在不同的文章当中感受到各种情感,给人难以抗拒的快感。所以现在被人类废除]书上如是说。

『这样啊…也就是说这个至少也是200多年前的东西了?』

『不排除,有人会,这种,文字』森妮菲尔一字一句地推测。

「她这么说话的方式真的像是语言能力强的吗?」心底不由得泛嘀咕,对于她奇怪的交流方式完全不能适应的扎卡里也是没有一点办法。也就在他想着这些东西的时候森妮菲尔忽然就靠上来,将自己的头埋进了扎卡里的衣服里。

扎卡里不知所措,想要跳起来躲开可是又怕伤到了这个瘦小的女孩。面色发红话语都有些结巴『你…你,这是干…干,什么?』

『这是,报酬』明明是在做看起来就让人脸红的动作可是语气还是那份冷漠,在扎卡里怀里蹭了蹭,依旧是那副漠然的样子。可惜的是把头高高扬起双手不知所措的扎卡里并没有注意到森妮菲尔脸上的红晕。『味道,好闻』森妮菲尔用不让扎卡里察觉的声音嘀咕着。

『哦,哦…』扎卡里木讷地点头,显然大脑又有点宕机了。

等他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手边有一张字条:

我先有事走了,森妮菲尔好像会过来你这边,帮我照顾一下她

——凯瑟琳

『所以说,不早说啊!』扎卡里用力地将纸条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