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变暗了,是要下雪了。”

银灰透过车窗看着谢拉格的天空,陷入沉思。

喀兰贸易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紧张有序地进行作业,一架架无人机缓缓升起,飞向远处。校对位置,确认状态,声音混杂在一起,颇为嘈杂。

银灰摇下车窗,看着数百架无人机快速掠过,化为天边的一个个黑点。他摇下了车窗,用手按住眉心:

“通知他们动作再快一点。”“是,老板。”

以银灰座驾为首的车队缓缓开进了谢拉格的政治中心

“谢拉格议事厅。”

银灰有些感慨地道出了眼前建筑的名字。它是谢拉格三族会议的指定召开地,银灰此次从罗德岛回国,目的无他,就是为了这三族会议。

这次三族会议罕见地由希瓦艾什家发起,这不由得让谢拉格高层揣测希瓦艾什的意图,因为自银灰接任希瓦艾什家主以来,从未发起过三族会议,而在长妹初雪当选为圣女,幼妹崖心感染矿石病,希瓦艾什屡遭挫折的节骨眼上发起三族会议,时候无疑是显得有些为妙。

自幼妹崖心遭遇事故已经是有不小的时间了,在银灰崖心离国接受治疗的这段时间内,保守派从未停止对喀兰贸易和希瓦艾什的打压,多项工程被强制叫停,一时间希瓦艾什壮大的劲头被遏制了不少。

银灰此次回国或许是决定亲自主持大局,但有更多人在猜测,这个给谢拉格带来混乱的毛头小子终于是顶不住保守派的压力,要向现实妥协了。或许他将带领希瓦艾什就此退出三族会议,逐渐退出谢拉格的政治舞台。

事实上,大多数人对保守派的胜利的信任就像他们对希瓦艾什家的厨子角峰的信任一样。角峰从国外带回来的新菜式在一些人眼里甚至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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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准备好了吗?”银灰望向身后候立的讯使。

“都已经准备妥当了,随时可以出动。”

“是吗?”

银灰闻言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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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这次的圣女出逃事件和舍妹的事故,身为兄长的我责无旁贷,也让我深思我是否还有能力继续带领希瓦艾什屹立于谢拉格,并肩于三族之间。”

“希瓦艾什族长能识大局,倒是令我们所有人松了口气啊,喀兰圣神的神罚已经是让希瓦艾什的二小姐吃了苦头,您现在的作为无疑是平息圣神怒火的最好方法。”

“只是这三族会议看来日后是看来是得改名了啊。”

倏然,议事厅外响起了声爆鸣,厅内的灯刷地熄灭,片刻后,又是重新亮了回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诶?手机怎么没信号了?”“可能是积雪又把电线啊,基站啊压坏了吧···”

“啪—啪—”银灰拍了拍手,压住了全场的躁动。

“诸位,关于改名一事,我有个提议,叫希瓦艾什议会可好?”

银灰平静地说着,全然不顾厅内众人的惊愕的脸色。

在他们愣神之际,议事厅的各个入口都被打开,上百号人有条不紊地涌入,把谢拉格政要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希瓦艾什,你这是什么意思?”说话的保守派政要恶狠狠地盯着银灰。

“摆好你的位置,别忘了谢拉格协防军就驻扎在圣山另一端,在这里吃掉我们对你而言并无好处。”

“这无需阁下担忧,我自有打算。”

银灰回绝了他的话,随即又向众人微微屈身致意:“很遗憾,诸位将无缘于谢拉格即将到来的一场历史性变革,我对此表示由衷的歉意。”

“喀兰贸易的无人机切断了诸位与外界的联系,诸位现在无法向外界发送任何信息,而协防军,我也准备了份大礼所赠。”

“该死的,是希瓦艾什那只送往维多利亚半途消失的军队!”有人意识到银灰话语里的含义,立刻回想起了那只至今下落不明的军队。

银灰默然地扫视了众多渐趋苍白或渐趋死灰的面庞。

“请务必代我和舍妹们向家父家母问好。”

通信障碍型无人机早就完成了布置,被拔了牙的谢拉格政要只不过是群饭桶,而迂腐的谢拉格守军,面对的将是在维多利亚受过专业训练的作战部队。

银灰关上了议事厅的门,隔绝了厅内的嘈杂,户外,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黑色的天空飘下,很快在银灰肩头积成小小的一堆。银灰无言地来到议事厅外的某一处,这里刚刚好可以没有阻碍地看到喀兰圣山全貌。

谢拉格又迎来了一个冬季,圣山又要再次囤积冰雪。在它的脚下,绰号为“雪境”的谢拉格悄然换代,长期以来赖以维继的三族平衡已然被打破,走到这一步是偶然,同时也是必然。但谢拉格的沧桑巨变却没有影响半点圣山的圣洁;无论有多少的血与泪在它面前上演,它依旧平等地埋葬着一切,对它来说,似乎人事的更替只不过是个渺小可笑的笑话罢了。

这就是圣山的真正面目,在他眼里,这漫山遍野的雪都是红的,祖祖辈辈在这片红野上讨活、行走、死去。红野埋掉了所有人,自己也不例外。

“当他们耀武扬威时,无人知晓……。”

“……当他们哀嚎求饶时,无人应答。”

只是···

“雪,终是该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