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狼part.10
又是同样的环境,同样的寂静。
纯白色的四周,唯有那个黑影格外扎眼。
看来又是相同的梦。
不过拉普可不知道,做梦的人是不会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的。她知道的,只是要和这个黑影再战。
不过这次,拉普沉得住气,他静静地等待着,同时尝试在手中凝聚起黑雾,可并没有成功。
不是什么大问题,她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黑影,一动不动。
很快,那黑影按捺不住,朝着拉普冲了过来,步法依旧很莽撞,它握紧拳头,朝着拉普面门袭来。
拉普看着这破绽百出的动作,没有闪避,同样握紧了拳头向前跨一大步。
片刻之后,两人的拳头都狠狠地招呼在了对方脸上。
两人向着身后翻滚出去,而拉普显然滚得更远,冲刺带来的动力势能还是不可小觑的。
而后,两人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黑影站在那一动不动,陷入了困惑一般,拉普却不带犹豫地走上前去,拳头再次握紧,黑影心领神会,也向拉普走去。
并无任何技巧,两人扭打在一起,野蛮与野蛮展开碰撞。
黑影拽住拉普的衣领,一拳打在了拉普脸上,拉普受了一击后,把头扭转回来,掐住黑影的脖子把头往上一撞,狠狠地撞上了它的鼻子,然后一拳捶在了黑影的腹部上,黑影踉跄着后退,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拉普骑了上去,攥起拳头,一拳,两拳,虽然击中的实感与现实中有些差距,但那黑影却一样不好受。
在第三拳即将挥下去的时候,黑影发出了凄厉的呐喊。声音尖锐刺耳,让拉普感到十分难受。
并无停歇的意思,越来越强烈。
那声音包裹着凄惨,绝望,愤怒,在拉普的颅内撞来撞去,她松开手,死死捂住耳朵,可这只是无用之举。
眼前出现了一个小黑点,这是昏阙前的信号。
突然,小黑点爆炸开来,一阵白光揭开了黑暗遮在拉普眼前的幕帘,带着些许霉斑的天花板再次映入拉普的视线。
“又是这个梦......”
拉普坐起来揉了揉头,脑内还在嗡嗡作响。
“那家伙......到底是谁......”
拉普看向时钟,现在是早上五点多。
“啊......”拉普懊恼地喊出一声,又倒了下去,用柔软的毯子盖住脸,可脑内回荡的“余韵”和些许像是虫子在钻的头痛不允许回笼觉仪式的展开。“......”她沉默地坐起身来,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发泄此时的感受。
以前睡不着的话,拉普就会抱着枕头走到芬尔和伍兰的房间之前,靠坐在门上,聆听着里面爸爸妈妈平稳的呼吸声,她就会很安心,经常会不自觉地睡着,给每天早上负责开门的芬尔一个惊喜。
现在,只有冷冷的晨风抚摸着她的发梢,无言的黑暗与她作陪。
拉普攥紧了双拳,平展的毯面隆起道道褶皱。
她翻身下床,闭上眼睛,缓缓摆出小时候训练时的架势。
“充分利用敌人的关节及弱点,攻破这些,纵然有再强大的躯体也形同虚设。”
芬尔的教诲再次在耳畔响起。
“动作要快,要敏捷,敌人不会给你太长的思考时间,要快速反应。”
她回忆着动作,试着来重现。
“拿起武器的时候,放空思想,把一切置之脑后。”
拉普的手轻轻捏了捏,什么都没有,她睁开双眼,叹一口气。
“放空思想。”
拉普在手上聚起黑雾,陷入了沉思。
......
比鲁斯来到拉普的房间前,敲了敲门:“拉普小姐?”
“我在,有事吗?”
“要开始今天的训练了,请您抓紧时间。”
“那就走吧。”拉普猛地推开门,把比鲁斯吓了一跳。
“您可真是行动力旺盛。”
“闲嘛,”拉普耸耸肩,“那么今天是什么训练?”
“请随我来。”
比鲁斯转身便走,拉普也紧紧跟上。过了一会儿,他们到达了目的地,比鲁斯打开了房门:“请进。”
拉普看看房间里面,一股苦楚泛上心来,又是一大片的易碎品。
她费解地看向比鲁斯,而比鲁斯的脸上却还挂着标志性的微笑。
“全——部——打——碎——哦。”
从踏上熟悉的路那一刻起,拉普就应该有所觉悟才对。有什么好说的呢,拉普无奈地走进去,随后屋内就是一阵咣啷咣啷的声音。
......
又是无意义的一天,拉普躺在床上回味枯燥的一天。除了制造出一地的玻璃碎屑麻烦了几个下人外,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尽管她已经在外面进行了快一下午的锻炼来消磨时光。
现在能做的,就是让肌肉的劳累带自己提前进入梦乡了。
这一步算是顺利,拉普不久就如愿以偿地陷入沉沉的睡眠,这会是很香甜的一觉。
如果没有那个黑影的话。
它像是早就知道了拉普要来一样,还在那里做热身!
拉普气不打一出来,冲上去再次与黑影展开了对决。
......
打碎,决斗,惊醒。
后面一连几天,拉普都在重复无意义的摔杯子,而那黑影也每晚都在梦乡静候拉普的到来。枯淡无味的日常与低下的睡眠质量让她感到烦躁。
......
“今天要摔的东西这么多啊。”拉普看着屋内到处都是的易碎品发出感叹。
“因为您昨天一改一个个来打碎的方式,开始大片大片地扫荡,速度快了不少。”
“所以今天就加大了量?”
“正是。”
“你可真是无聊。”
“请不要这么说,今天是有些变动的,具体是什么,还请您开始之后自行体会。”比鲁斯身体向前微探,做出了“请”的手势。
拉普走进房间,她本是对这种训练根本不上心的,但就在昨天,拉普情绪有个了小爆发,她把烦闷与恼怒填装进一个瓷瓶中,狠狠地将它摔在地上,从那清脆的破裂声中,她品尝到了一丝愉快。她认识到,这不失为一种排解压力的方式,不管这压力是来自枯燥日常还是睡眠不足,亦或是两者都有。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杯子一起摔向地面,最后演变成大片大片地进行。破碎的声音,无抵抗的目标,拉普享受着打破和谐的时刻。当她回过神的时候,残缺的玻璃与碎屑铺满了地板,这是这几天最为痛快的一次。
而现在,面对着更多的易碎品,拉普想的仅仅是好好发泄一下最近几天一直被那个该死的黑影纠缠的烦躁。
“啪嚓”,随着第一个碟子的破碎,后面大大小小的东西如雪崩一般坠落,破裂的声音不间断地演奏了很长时间,可当扫荡进行到第二张桌子时,破裂的乐章戛然而止。
拉普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几个玻璃制容器静静地躺在了地上那面与地板颜色相近的地毯上。它们躲过一劫,不过那只是暂时的。
看着从自己手中活下去的“余孽”,拉普感到一丝不爽,她捡起一个杯子,往右边的墙壁上掷去,杯子应声破裂,地毯可不能保它们一世周全,打破它们的方式多得很。当然,拉普也可以......
她抬脚踩上另一个高脚杯,“嘎吱”,它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这显然传达不到拉普的耳中,她脚下一用力,悲鸣之后便是临终的呐喊。
“咔嚓”。拉普破坏了脚下的异物,这还不够,鞋前掌在那杯子的“骸骨”上左右摩擦,直至粉碎。亮银色的碎屑附在拉普鞋的两侧,如战车轮胎上黏着的鲜血。
心情好多了。
被破坏欲支配的感觉并不是十分糟糕,在极度压迫的情况下,这更是一道美味佳肴。即使视野内已经没有任何易碎品,破裂的声音仍回荡在房间内。拉普喘着气,看着脚下的杰作,被快感与报复心煮沸的血液还在沸腾。
克制不住。
她环视一周后,走到壁纸前,将手指伸进那微起的褶皱里面,刷的一声,墙面便如被上帝撕去绿洲的沙漠,只剩光秃秃的一片。她又到了桌椅前面,该掀翻的掀翻,该推倒的推倒,如果只是这样倒还好受,拉普提起一把椅子朝窗户丢了过去,椅子撞碎玻璃,从楼上坠落下去,摔了个七零八散,而后,她又瞄向了其他东西......
待拉普回过神来的时候,房间已变得一片狼藉:一面壁纸被整个撕下,另一面则耷拉着半张,椅子桌子东倒西歪,其他轻而小的物体无一幸免。
“太棒了!”比鲁斯一声高喊,把拉普吓得不轻,他兴致冲冲地跑进屋内,虽然他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玻璃渣,但从那一跃一跃的动作来看还真看不出他保持着谨慎。
“您的表现真是太棒了!这方面的训练已经不用再进行了,这是一份完美的结业答卷!”看来,刚刚那在破坏中微微翘起的嘴角与飞扬飘动的发丝彻底征服了他。
看着比鲁斯那兴奋异常的模样,拉普觉得有些意外。
任由暴力驱使,代价是要把名为文明的遮羞布撕个粉碎,但唇齿间残留的愉悦却回味无穷,拉普认为,这笔买卖相当划算。
“哦,维泽,你来了啊。”
维泽!
拉普顺着比鲁斯喊叫的方向回头,看到的是站在门口一脸凝重的维泽,手里拿着自己设计的那两把剑。
拉普毫不在意脚下的狼藉,一溜小跑跑到维泽那里:“维泽你来啦,这是我的剑吧?”
“......啊,对,剑造好了,不过你不在房间,我在老大那儿听说了你在这儿,就给你送过来了,快试试看怎么样。”
拉普接过维泽递过来的双剑,上手时虽然比预想的要轻上那么一点,不过并无大碍,她很高兴自己的独特设计被保留了下来。
“算是运气好,两把剑都在第二次锤炼时就得到了无与伦比的剑身,随后的整直,打磨,倒也花不了太长时间。”
这些话拉普倒是没听进去,她就像是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开心,看来看去,爱不释手。
“谢谢你,维泽。”
“不,不用谢我,我就是个送货的,要谢的话就谢谢那些锻剑师傅吧。”
“那你就代我谢谢他们吧。”
拉普调皮地吐出舌头,然后突然回身,用剑劈向了那把倒地的椅子,椅子瞬间一分为二,拉普甚至没感觉到有什么阻力。
“真的要好好谢谢了。”
“那么接下来,还有件事需要拉普小姐您出面,不知您是否乐意呢?”边上半天没插嘴的比鲁斯,终于开口了。
“嗯?”
“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就当做余兴节目,如何?”
比鲁斯再次弯下了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拉普,眼皮子下盛满了狡黠。
“行啊,今天还有很多时间。”
“那太好了,”比鲁斯直起身来,“你呢,维泽?”
“呃,我无所谓。”
“那就是答应了,该说就要说出来啊,我们走吧。”
两人跟着比鲁斯,左转右转,来到了建筑内偏下层的房间。
维泽记得,这里是组织的审讯室,用来关押一些敌对分子,到这儿来是要干什么......
拉普看了下四周,除了桌椅灯以外,什么都没有。
“这儿什么都没有啊。”
“不,拉普小姐,这里是等候室,我们要去里屋。”
比鲁斯说着,拧开了屋内一门的门把手,门后一片漆黑。
“你不放心的话,也可以跟进来哦。”比鲁斯把目光投向了维泽,用着他那仿佛能看透任何想法的眼睛。
“啧......”被说中的感觉很不爽,维泽确实的体会到了。
三人走进里屋,比鲁斯熟练地打开了隐藏在黑暗中的开关,白光乍现,屋内明亮起来,不过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拉普眼睛有些痛。
屋内是三个被绑在椅子上的鲁珀人,其中一人见屋内亮了,抬起头来,看见来者是比鲁斯后就大喊大叫起来。
“比鲁斯,你**的,要杀就杀,少在这儿膈应老子!”
“他们......”维泽认出几个老面孔。
“这些人是组织的叛徒,该套的情报我已经套完了,也晾了他们好几天了。现在,如何处置他们,”比鲁斯将双手轻轻放在拉普的两肩上,“由您说了算,拉普小姐。”
“我?”
“对,接下来我和维泽就在等候室静候佳音了。”
“交给拉普?不行。”维泽脱口而出。
“你这老......老毛病也该收收啦,”比鲁斯看着维泽,他知道要在拉普面前回避一些词语,“走吧?”
“......”维泽无言地看着拉普。
“我没问题的,维泽,不用担心。”
拉普看出了他的担忧,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维泽跟着比鲁斯走了出去,而拉普则回头面对着那三个人。
“一个女娃,哈哈哈哈哈,兄弟们看哪,比鲁斯找来个女娃对付咱们。”坐在正中间的那个人像是这群人的头儿一样,瞪着血红色的双眼,笑声非常刺耳。
“哈哈哈哈,那把剑是玩具吗?像模像样的!我怕死了,快来给我开个口子吧!”
“组织里没喘气的啦?找个女娃。我就说咱就得早点离开,不然咱们全都得变成女人上战场!”
“啊哈哈哈哈哈!!”
讽刺与嘲笑如潮水般一波波地拍打在拉普身上,拉普攥紧了剑柄,颤抖的幅度愈来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