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7

“报告老大,包括拉普在内的13名适应者已全部完成了源石制剂的注射,现在都已回到了各自的房间休息,并无一人出现排斥等不良现象。”

崔金的办公室内,维泽正在向他报告实验的结果。

“很好,”崔金轻轻点了点头,“证明他们确实很适合接触那玩意。”他弹弹烟灰坐直了身子,顺手拿起了面前摆放着的文件,就着昏黄的灯光浏览,可维泽依然站在崔金的木桌前面,沉默地杵在那儿,整个屋子只剩下摆钟“答答”和纸张翻页的声音,可这氛围赶不走他。

“还有什么事吗?”崔金率先打破寂静,放下文件抬头看着维泽。“老大,我在刚才的比试中,并没有感觉到拉普使用了源石技艺,所以,她会不会……”没等维泽说完,崔金便抬手制止了他:“不用拐弯抹角的,有话直说。”“……是,”维泽无奈的叹了口气,“老大,让一个小女孩接受组织的实验,感染绝症,还要参与家族的对外斗争,甚至还……除掉她的父母,这实在……”“你果然抱持着恻隐之心,但是维泽,你要明白,在叙拉古,各家族的势力支撑着这个古旧的政府,而家族间的相互征伐就如同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利用其他家族针对源石的保守思想,我们更应该首先踏出这一步,让此等武器落入我们囊中。”“其中利害我很清楚,但是......”“你刚刚,才被你口中那需要保护的小女孩结结实实地修理了一顿。”

“......”这番具有强大攻击性的话语,也只有崔金可以毫无顾忌地抛出来了。

“我设计那场比试的原因,就是想了解拉普小姐的源石技艺,但,她好像并没有使用。”“拉普的源石技艺,芬尔那小子一定早早地就发现了,而他为了让女儿远离源石的祸害,想必对拉普有过相当刻意的引导,就这样,将这份天赐的礼物埋藏了起来,而在拉普成为感染者的现在,我们要让这份礼物重见天日。”崔金站了起来,走至一动不动的维泽身旁,向他的肩膀重重一拍:“而你,正是完成这份任务的最佳人选,感染者的事情,同样需要感染者来帮忙。”

维泽沉默着点了点头,“感染者”这三个字,自那时起虽许久未听人提起过,但他从未感觉过陌生,就是因为这三个字,在维泽的人生上烙印下了重重的痕迹。有时候,人们的恶意来得就是如此防不胜防,感染者加萨卡兹族,简单的组合却能得出最坏的结果。如若不是身旁这个男人当年的出手相助,自己早已在那场纷争中丧命,那场排除异己的纷争。而维泽要予之的回报,就是自己这捡回来的后半条命。“......我明白了,我申请先去看看拉普小姐。”“无所谓,不过,你最好把真相告诉她。”崔金转到维泽的面前:“她要踏上的,是修罗之路。如果你敢用美好来修饰,来欺骗她,让她蒙在鼓里,直至她迎来无法接受的现实,到那时,我绝不会放过你。去吧。”说完,崔金又坐回办公位,不再搭理维泽,而维泽也识趣地离开了这房间。

“变相的关心?”维泽苦笑一声,向着二楼走去。

......拉普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抬头对着那盏橘黄色的吊灯发呆。在穿过那漆黑的走廊后,维泽便把拉普交给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那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好像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就能要了他的命。随后,白大褂把拉普带到了一个房间,门旁的守卫替他们打开了门,惨白的灯光映照着屋内大大小小的玻璃容器,里面各色的液体被灯一照显得更为诡异。白大褂示意拉普坐下,自己在工作台前忙活了一阵后,抓着针筒向拉普走来。“这是什么?”拉普盯着针筒内暗铜色的液体问到。白大褂依然保持着沉默,他的步伐中没有丝毫迟疑。

拉普感受到了不安,她准备等白大褂过来就撂倒他,但她瞥见了门外正死死盯着室内的守卫,只好作罢了。白大褂来到拉普面前,俯下身去,将针筒中的液体缓缓注入了拉普的体内。

“呜......”有些痛,但还能忍。不知道多长时间后,白大褂拔出针筒,观察了拉普一会儿,见没有异样,就向守卫一招手,示意他把拉普带回去,然后,就是刚才所描述的画面了。

拉普坐在床上,轻轻抚过大腿上的针眼,一遍又一遍,不时传来的肿胀感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咕——”一阵不和谐的声音让拉普猛地回过神来,原来是她的肠胃正纠结在一起大声嚎哭,声音大到把拉普自己都吓了一跳,她这才想起来,从早上起床开始就发生了一连串的事,到现在已经不吃不喝快一整天了,想到上午的事,拉普的心中又泛起一阵伤感,但当务之急是找点儿东西填饱肚子,于是她向屋门走去。正当拉普要拧开门把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谁?”拉普猛地缩回了手。“拉普小姐,是我,我来给你送餐了。”听到门外是维泽的声音,拉普不知为何感到一阵轻松,但大部分可能是那句话后半句的功劳。

拉普连忙打开屋门,见维泽挺拔地站在那里,手里端着一份肉排和一对刀叉。

“不好意思了拉普小姐,先吃饭吧,等会儿我想跟你说些事情。”“嗯。”拉普接过了餐盘,回身走去。

“吃完了就叫我哦。”维泽说完,帮拉普关上了房门,自己则倚着墙,从裤兜里摸索出一根烟和打火机,叼在嘴上点着。

“我吃饱了。”拉普打开门,伸出了半个头,而门外的维泽叼着刚刚点着的香烟,甚至连打火机都没来得及收回去。

两人就那么对视着。

过了几秒,拉普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又缩了回去,剩一对狼耳在门外抖了抖。

“要说什么,进来说吧。”

维泽听罢,缓缓从唇中拿出才没燃多久的香烟,扔到地上踩灭。

“饿坏了啊......”

维泽心中感叹一句,便随着拉普进了屋。

屋子并不小,维泽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下,对着坐在床上的拉普开口道:“那我就直接明说了,拉普小姐,你现在,已经是矿石病感染者了。”

“矿石病......”拉普从印象中翻拣出了相关信息,“我记得是绝症吧。”

“是的,目前还未发现有矿石病感染者能生还下去。”

听到这儿,拉普低下了头,感觉脑中“嗡——”了一声,“绝症岂不意味着......”

“但是,拉普小姐,这并不与你想活下去的想法相悖,在这里,你可以接受全面的护理,来降低矿石病对你的影响。”

拉普猛地抬头,她直视着维泽,眼神中闪过了两人初次比试中的那股凶光。维泽虽感到了杀意,却依然坐在那儿,只是默默地脱去自己的上衣,拉普看到,在维泽的右锁骨下方一带,布满了源石结晶。

“还活着的我就是证据。”

维泽面不改色,跟拉普对上了视线。

“......”拉普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剩下的是些许悲怆与疑惑,“那么,为什么需要我成为感染者?”

“感染者可以更有效地发挥自己的源石技艺。”

“......”

“拉普小姐,你应该拥有非常优秀的源石技艺,只是埋藏已久,需要发掘。现在,请你跟着我说的做。”

拉普没有回答,她静静地等待维泽发号施令。

除了服从,现在她又做得到什么呢。

维泽咽下一口唾沫,说道:“现在,请感知体内某种能量的走向,并尝试掌控它。”

拉普闭上眼睛,俯身投入黑暗的海洋,她感受着身上淌过的暖流,可突然,腿上针眼处附近又开始出现肿胀感,同时还带来了强烈的不适,占据了拉普的大脑感官。

“呜……”拉普的额上渗出细细的汗珠,双拳紧握,将身下的床单拧出了褶。

维泽连忙走上前去:“就是这样,要成功了,拉普小姐,请你坚持住。”可拉普已经听不到他的话,她只能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挣扎,窒息感,压迫感,夹杂着愤怒与哀伤,大块儿大块儿地砸在拉普的身上,就算如海浪般拍得粉碎也依然一次次地袭来,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裹挟着负面情绪攀附上拉普的肩膀,而身体内的那股暖流,也顺着右手的指尖流泻出去。快回来,快回来。拉普伸长了右臂合拢五指,将那股暖流握在手中,霎时,四周的黑暗散退,变为纯白的空间,耳畔低语也烟消云散,唯有掌心的暖流仍在鼓动。接着,便是一阵失重的感觉。......

“你做到了。”拉普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那个喜形于色的男人。她费解地低下头看看双手,却发现自己的右手整个已经被黑色的雾气笼罩,说是雾气可能不太贴切,那更像是黑色的胶状物附着在拉普的右手上。拉普抬起右手,疑惑地盯着那黑色的物质,她收拢了五指,触碰到的却是自己的手掌,那黑色物质就如真正的雾一般摸不着,维泽也在一旁皱起眉头:“这种,我也是第一次见,拉普小姐,先试试怎么来使用它吧。”使用?用这个?拉普抱着试试的心态,把手向前用力一挥,那团黑色的凝聚体就这么被甩了出去,撞上了墙角的一把椅子,轰的一声,椅子支离破碎,受击荡起的灰尘把屋里两人呛得不轻。“咳...咳...先不管形态,冲击力倒是很强,与我操纵气流的源石技艺有些相似啊。”

“果然是气流。”

“是的,先前的比试中我已经展示过了。那么,拉普小姐,今天进行的源石技艺激活非常顺利,请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我们要进行源石技艺的训练,还请做好准备。”

“嗯,我明白了。”拉普点了点头,维泽也带着桌上的餐盘无言告退,屋子内又剩下了拉普一人。

拉普坐在床上,抬起右手,凭着无法描述的感觉重新凝聚出了黑色的聚集物。

“训练啊......”她盯着漆黑的右手,身后的尾巴在床单上扫来扫去。

“这可不是能拿去拥抱别人的力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