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八
高三了。
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严肃的表情——但只维持了两个星期。
这就是高三？似乎和上学期比没什么不同。那个传说中肃杀无声的高三，那个传说中需要每天挑灯夜战的高三，现在看起来就是个笑话，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我没有打算高三要多么的认真学习，从来没这么想过。一直以来，都只是听听课，写写作业。有时候不听，有时候不写。啊啦啦，我也变得随心所欲了。
我宁愿呆在这种环境里。头两周，不得不说，教室里充满了压力，大家如临大敌。
我不喜欢这样的气氛，放学后去了那家网吧。
很意外地看到了你，你也显得很意外。
我们并未言及其他，只是一局又一局专注地玩儿着游戏。
曾经的话，一语成谶。
我真的只是你的玩伴了。
一百三十九
那天我们从网吧出来，我问你，你父亲所说的假如你考上二本就帮你找工作的约定还在吗？
你说在。
停了一会儿，你继续说：“假如我从现在开始学习，有可能考上二本吗？”
这句话是这学期我听到的最好听的话。
“能的，现在到高考还有九个月时间，我来教你，以你的聪明我的成绩，你一定能考上二本。”
“真的？”
“真的。考二本线480分，语文你考90分没问题吧？”
“这个……”
“不会吧？及格也有问题？”
“我尽量……”
“英语凭语感选，70分可以吗？”
“说不定可以。”
“还剩320分，数学考110分，理综拿210分——因为英语语文提分慢，这些才是接下来的重头戏。
“数学十二道选择题四道填空题只能错三道，扣15分。后面六道大题前三道要全对，后三道要做出第一问，这些都是通过练习可以做到的，这样就有110分了。
“这样理综要拿210分，这说不定是最难的，但是以我之前教你功课的情况来看，希望还是很大的，主要是怎么做的问题。
“怎么才能拿这么多分呢？
“学校里不是有三轮复习吗？我们也来三轮……训练。第一轮以辅导书为主，随便哪一本都可以，学校发的那种就行。这种辅导书是把课本中的考点提炼出来，便于你理解记忆，所以不用看书直接看辅导书就好了。这一轮需要四个月。按理说四个月很勉强，但是后两轮还有弥补的机会，先尽快完成学习才好。
“学习辅导书上的知识点讲解和知识点相关的习题的训练之后，第二轮为题型训练。历年来数理化生绝大部分题型都没有变过。比如导数和解析几何、电磁场、物质的推断、基因和遗传，包括选择填空也都是一些题目轮流出。这一轮需要活用上一轮学习到的知识，综合思考，使没记下的知识记下，运用不熟练的变得更熟练。这一轮训练是做题和补漏，务必做到练过的题型不会错，练一种会一种。当你某种题型的正确率达到百分之百时，你的自信也被激发出来了。这一轮耗时三个月，如果完成进度过慢，会占用第三轮训练的时间的。
“第三轮训练就是做成套的卷子。目的是锻炼做题手感，查缺补漏。这时候考得怎么样心里其实已经有底了，也是见证这么长时间来的努力成果的时候。
“我们一起来学习吧？”
对于我说的这段话，你用玩笑话带过了。
一百四十
那天晚上回去得很晚，即使是觉得我可以安排好自己的学习和生活的姑姑也无法坐视不理了。虽然我事先和姑姑通了电话，但是回到家还是被拉过去谈心了。
大意就是，高三了，要拼一次了。这种两天晒网的学习方式和没有全力以赴的学习态度，我还想不想考好大学了？
好好，大学我会去读的。不过我不介意读的是什么样的大学的，没有特别渴望想要去的地方，以我的分数大学也不会差。
我想表达的不是这个。
而是，我想要做什么，想要把精力、心血、青春、光阴投在什么地方？
换种说法，我要为了什么赌上人生？
一百四十一
我没有什么专长。
有没有什么能让我尽情发挥的事物？
有没有什么是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
如果找不到，去大学里找来得及吗？
一百四十二
某日早自习，教导主任突然走进我们教室。她以我们没有在好好学习为前提进行了训话。
正在学习时被打断已是不爽，又被莫名扣上了“不努力”的帽子。我已经看到了一些同学脸上那按捺不住的愤怒表情。
“……你们要想想你们的父母现在多么辛苦，你们为什么不珍惜……”
“砰”！
话音未落，我已然拍案而起，对教导主任怒目而视。
她知道这样的话对失去父母的我有多么残忍吗？
手心传来火辣辣的痛，但疼痛并不能让我冷静下来。不如说，如同火上浇油。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教导主任惊愕了两秒钟，没有理会我，留下“推荐给你们一个短片，《象之背》。它很感人，看完之后希望你们好好想想。”这么一句便匆匆离去。
所有人都在沉默。在这种尴尬气氛下，负责操作电脑的同学在网上搜索到了《象之背》，并用投影仪放了出来。
我坐了下来，愤忿未平，用嘲弄的语气和同桌说：“感人的？我倒是要看看我会不会被感动。”
平复了下心情，开始专心看短片。
一百四十三
《象之背》讲述的是一名去往天国的父亲和他的家人们的故事。
一百四十四
不承想，看时快要忍不住冲出教室，看后哭了半节课的，竟然是我。
原以为，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我的心灵已经足够坚强。原来，也是如此得不堪一击。
我止不住颤抖。
第一节课是物理课。我趴在桌子上默默流泪。
老师们是一向不管我的，也许是哭的时间太长实在看不下去，走到我身边问我，怎么啦？
我坐直了，摇摇头，随手抽出一张生物卷子，转眼间的功夫已经做完几道填空题。
物理老师对此不满，问我，今天的内容都会了吗？
我张不开嘴，从喉咙深处捣鼓出一声“嗯”。
声音一出，我被自己吓了一跳。这声音冷若冰霜。
老师也未再说什么，摸摸我的头继续上课。
一百四十五
上学期，我们在一起逛操场时也谈论到家庭的话题。
你为什么这么悲伤？
“我现在回家，感觉家里少了一个人。”
瞬间，我明白了你的感受。
对于我来说，少的何止是一个人呢？
然而，令我最难过的不是父母去世。如果因为意外或者疾病去世，那说不定我还能安慰自己：天灾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们是在互相伤害中死去的，是在怀着对对方的恨意中死去的。即使没有这场悲剧，本身已经在互相敌视、互相伤害的他们一样可悲。
即使是这样，一些记忆也没有被磨灭。
兰花开，柳条摇，桐叶落，松枝傲。
很小很小时候，一家三口幸福快乐的记忆。
一百四十六
想念以前与父母一起快乐的日子。
渴望那样快乐的日子。
我能够成为构筑这样快乐日子的人吗？
一百四十七
曾经我想一起构筑快乐的日子的对象，是你。
而现在不知道会是谁。
一百四十八
上学和放学只是形式，睡着和醒着才是学习与否的开关。
话虽如此，大家都在忙里偷闲。班上几名男生开始玩起了三国杀。一开始我以为他们在打扑克，但是旁观了一下才知道是不同于扑克的东西。
很有趣的游戏，不过第二天就被老师没收走了，虽然玩它的男生在班上的名次都挺靠前的。
同桌也是玩家之一，自从被没收以后，他就开始手工自制三国杀。
把A4纸裁成同样大小的8份，并写上对应的花色点数和牌的名称，再以同样的方法做出武将牌。手工简易版三国杀就完成了。
被发现了会再被没收，然后继续做。
一百四十九
有一天，同桌递过来一张小纸片，八分之一的A4纸。
上面写着我的名字，画有三只阴阳玉，并在下面写着：
遥远：锁定技，当其他角色计算与你或你计算与其他角色的距离时，始终+1。
举心：你可以将你的任意一张红桃手牌当作【万箭齐发】打出。
上邪：当其他角色对你使用黑色锦囊时，你可以摸一张牌。
“你喜欢我？”
“我可怜你。”
“我不需要。”
“我需要。”
一百五十
同桌为关系好的同学一人设计了一套技能，唯独没有姐妹俩的。
一百五十一
考试，还有考试。
高三上学期期末是全市统考。然后，我是全市480名。
老师和同学纷纷向我祝贺。
为什么要祝贺呢？
虽然我很开心，因为不会有人对这个成绩不满意。
但是，可能会有人不满意吧。
如果我的父母还活着的话。
一百五十二
然而，这种全市统考是不足以区分出那些顶尖的重点学校的。
他们自己出了一套卷子，若干所学校联考。
我们校领导凑了热闹，把卷子拿过来考我们。并且明明需要两天考完的卷子，放到了一起，从上午8点到晚上8点，一天考完。
虽然不知道是哪位，但是一定有人疯了。
成绩出来了，我第一，重本线上20分。第二名没过去年的一本线。
幸亏我们知道这确实是高强度高难度的考试，不然，这所学校所有高三学生的自信心将一溃千里。
然而如同往小池里让一块石头，这次考试还是带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在这次考试中，原本成绩不相上下的姐妹俩第一次有了差别。在班里的排名中，姐姐上升了十名，妹妹下降了十名。
一百五十三
考完试自然就是放假。
离校的最后一天放学，忘了为何，我走得比较晚。不知为何，你走得也比较晚。我们在校门口遇上，坐在大厅角落的椅子上聊天。
“还去看你女朋友？”
去北京的。
“放弃二本了？”
嗯，我想考本地的这所职校。
“分数够吗？”
不参加高考。
“什么意思？”
职校四月底考试，自己出题，录取不看高考成绩。
“哦。”
最近听说你越来越厉害了。
“是吗。”
今年我们学校的理科状元？
“说不得，说了就不是了。”
前途无量。
我笑笑：“打DotA去？”
走。
一百五十四
我要备战高考。弟弟要准备中考。
姑姑很忙。
一百五十五
最近妹妹的状态不对，表情很可怕。
我的直觉告诉我，不是因为那次过难的考试考得不好，而是因为无法与姐姐考得一样好。
无法和姐姐比肩。
进入高三下学期的几次考试成绩起伏不定，并且其中最好的成绩也不如以往。
明显能感觉出她学习时的烦躁。
和她一起走在走廊里，遇见我们学校里一名有二级心理咨询师资质的老师。那老师用惊异的目光看了我们一眼，对妹妹说：“要聊聊天吗？”
一百五十六
我觉得老师上课的效率太低了。
一张卷子做两节课，讲两节课。
不过还是达到了白纸纷飞的效果。
当然，一直以来我也没有按照老师的步调走就是了。
比如老师在讲数学卷子的时候，我已经在做另一张数学卷子了。
反常的，老师开始讲起以往不讲的解析几何，致使我停下了手中的笔。
对于班里绝大部分同学，考试时只能拿到这题第一小问的分数。第二问能不能得分，得多少都没个定数，属于做不出来算了、做出来就赚的类型。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就算是我，也经常有做不出来的时候。正是如此，老师很少讲这样的题目，在考前反复纠结于不会的题目，只是徒增烦恼而已。而今天老师讲这样的题目，可能说明老师对我们还是有所期望的吧。
这道题目其实我也没得满分，后面看了答案解析才明白。
“所以这两条抛物线的交点到这条直线的距离是固定的，你们明不明白？”可能有点口干，老师的语气显得有些焦躁。
“我不明白！”
就在我的眼前，妹妹踏上窗台，跳了下去。
所有人都被这冲击性的事实震惊了。这里是五楼。
“快打120！”我冲老师喊完这一句，探头出去向下看。
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情况，楼下的灌木丛托住了妹妹的身体。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我发现还有一个人被压在妹妹身下。
一百五十七
我飞奔下楼。
在五楼俯视的时候觉得被压的那个人体型很像你。
不详的预感总会成真。
你身下的灌木已经尽皆折断，东倒西歪。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半边身子贴在地面上，左肘朝着诡异的方向扭曲，口中漏出了呻吟声。
我呆立在现场，直到脚程快的同学跑了下来。
“快抬去医务室！”不知谁的一句话惊醒了我。我下意识地抱起了妹妹。
同学们纷纷上来帮忙。
你和妹妹被送往医务室，班上的同学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然后大人们出现，驱赶了我们。老师把我们领回教室。
为什么你会在上课时间出现在那里，明明当时没有班级在上体育课。
姐姐没有回教室。当然的，作为陪护不可能离开妹妹身边的吧。
给姐姐发短信，问妹妹情况怎么样？
她说，现在在救护车里，妹妹清醒着，身体有些难受。
比预想的情况要好很多啊，我又问，那个男生呢？
也在救护车里，疼得咧嘴吸气。
一百五十八
我要不要去医院看你们。
我在犹豫。
我抛了枚一元硬币，心中叨念着，如果是正面我就去见你们。
是反面。
哈哈哈，我早就知道结果了不是吗？
一百五十九
和老师请过了假，我来到医院。
妹妹和你都在手术中，姐姐在手术室的门外垂着头坐着。旁边站着一位老师，皱着眉头。
姐姐感觉到我来了，抬起头看着我。待我坐下又低下头去。
“谢谢。”她轻声说道。
“不用。”我惭愧。看望妹妹不是我来医院的全部目的，一半甚至以上是为了看你。
“我在想，我现在能做什么，然后我发现我什么都做不到。”姐姐的声音在颤抖。我攥住她的手。
“然后我又在想，我现在应该做什么。神对我说，我应该自怨自艾，如果和妹妹考得成绩差不多就好了。但是，这是假的，我不会屈服。”
姐姐有点语无伦次。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把她的手攥得更紧。
不一会儿，电梯开门的声音传来，一位穿着工作服的中年女性朝我们跑过来，一举一动都写上了“焦急”二字。
“妈！”姐姐站起身。
“你妹妹怎么样？”母女二人相拥。
正好一个护士从里面走出来，阿姨松开姐姐，拽住护士。
“没有大碍，听医生说没有发生内脏破裂或者骨折的情况，仅仅有些内出血和擦伤。”
阿姨松了手，连带腿也松了，一个踉跄就要摔倒，姐姐连忙扶往椅子上坐去。
阿姨蜷着背坐在椅子上，哭了。一开始在抽噎，没一会儿就开始抱住姐姐痛哭。
“哇”的，像个孩子。姐姐在旁边安慰阿姨，结果自己也开始流泪了。
哭了一会儿，阿姨终止了哭泣，抬起头，带着哭腔和红肿的眼睛说：“不要当着你妹妹的面哭哦。”
冷静下来的阿姨终于有暇顾及旁边坐着的人。因为我穿着和姐妹一样的校服，阿姨问我：“你是？”
“她是我们同学……妹妹……跳下去的时候，第一个跑下去的人。”
阿姨忙不迭地站起来向我道谢。这真是担不起，我慌忙站起来连说不用不用。
正在这时，你母亲来了。她看到我快步走过来，垂下来遮住左边瞳孔的一缕头发显示出你母亲的慌乱，颤抖的嘴唇说不出一个字来。
站在一旁的老师把你母亲拉到一边，应该是进行不得不进行的说明吧。
之后，你的母亲也坐了下来。
时间过得很慢，让人惊异的，两位母亲平静地交谈起来。在相互交底之后，她们又开始向我提问。
然后我注意到了我是多么虚伪，因为很多问题令我尴尬，不想说出事实。
所幸这份煎熬不太长，晚上八点左右，妹妹和你的手术做完，被推了出来。妹妹神智似乎清醒，但好像不想说话。你还在昏迷中。
我和姐姐被两位母亲以“时间不早了”为由劝回家。
一百六十
第二天放学后，我和姐姐一起再次来到医院，然后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路过你的病房的时候，看见你的女朋友坐在床边。同时，也许因为察觉了门口有驻足的人影，她抬起头看到了我，一道锋利的视线登时刺了过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终结这时间静止的，是你的女朋友，她收回了敌意。
“一会儿再来看妹妹也可以的。”姐姐说道。
真是善解人意呢。
一百六十一
你还在昏迷着。
“他醒过吗？”
“不知道，我刚回来。我只是听说他是因为救一个女生受的伤，该不会是你吧。”
“如果是我的话你会不会杀了我？”
“不会，因为我不想成为杀人犯。当然，这也是因为知道了不是你这么说的，如果真的是你我也不敢保证呢。所以，他是怎么受伤的？”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他为什么会受伤？”
“从你刚才的话里就知道了啊。”
我叹了一口气：“我没有亲眼目击，但是我知道大概。我们班一名女生上课时跳楼了，她和维维都受了伤。应该是维维翘了课闲逛时正巧碰上试图接住她吧。”
“真是傻瓜。”你的女朋友眯起了眼，“你叫他维维啊。”
“习惯了而已。”
“真是像柯南一样的名侦探。”躺在病床上的你突然说话了。
“你醒了？”你的女朋友问。
“嗯，迷迷糊糊的，听见你们说话。本来想说话的，不知道为什么嘴巴不受控制。”
“哪里比较疼？”
你转了转眼珠：“好像哪里都疼。”
“那今天就放你一马。欸，你救的那个女生漂亮不？”
“我哪知道，我只看到她从天而降就想接住她，哪想得到那么多？”
正说着，你们的视线突然都看向病房门口，我转过头去，看见提着保温饭盒的你的母亲。
我点头示意，准备退出你的病房时被你叫住。
“能让我看看吗，你的能力？让我看看你到底能考到哪里能飞多高吧，然后让我来为你庆祝。或者，用你的录取通知书来庆祝我出院吧。”
一百六十二
看见我进来，妹妹冲我苦笑。
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我沉默着。
妹妹也沉默着。
姐姐也沉默着。
“知了已经开始叫了。”妹妹突然说话了。
我下意识朝窗外看去，最近的树也有几十米远，理所当然地没有看见蝉，却惊闻蝉鸣。
“知了知了知了……”妹妹唱起歌来，歌词只有两个字，也不知是什么调。
“蝉不是这么叫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这么说。
“你又不是蝉，你怎么知道蝉不是这么叫的？”
“我接下来是不是该说‘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蝉是怎么叫的？’”
“No，no，no。假设一棵树上有两只蝉，一只‘知了～知了～’地叫着，并对旁边的蝉说，我在模仿人类的叫声。旁边的蝉说，人类不是这样叫的。原先的蝉说，你又不是人类，你怎么知道人类不是这样叫的？”
姐姐眼中的担忧之色更加浓重。
“因为突然间多出许多可以悠闲度过的时间，所以今天想了很多东西，也关注起以往不会在意的东西。姐姐，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是这是我自找的，不会有福气的吧。”
“没有人会不让你幸福的。”姐姐终于说话了，一开口便是坚定的语气。
一百六十三
妹妹的事情成为了全校的谈资。
姐姐每天都在咬牙切齿地生活着。
一百六十四
三模，全市前一百名。
一百六十五
高考结束了。
志愿填完了。
中考也结束了。
中考结束那天，弟弟来到我的房间，说：“吉姐，你男朋友和你分手是因为我。”
“什么？”我没能理解。
“你刚来我家的那个寒假，做题时经常做到一半甜蜜的笑，还会发呆，还和经常在我面前提到有关恋爱的话题，我想你一定是恋爱了。
“我偷看了你的手机。真的很好辨认，因为你的通话记录里只有两个号码。其中有一个是我妈的，那么另外一个自然就是你男朋友的。
“然后我约了和他见面，告诉了他你住在我家。不，不止，我几乎说了所有，从你住进我家来以后的事，还有你家出事后我妈想抚养你的事。
“然后我让他做选择，是让他继续带你到处玩，还是让我们和你一起拾回你丢失的亲情。
“他告诉我，你们的老师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他好像选择了退避。”
我一下子回到了那个冰冷的春节，那个冰冷的冬天。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受到了良心的谴责，想自己说出来乞求原谅？”
弟弟摇摇头：“都不是。我只是觉得现在的你能够接受这份事实了。”
一百六十六
内心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当时的你选择了放弃，用自己的堕落成就我。
但是如果你选择了坚持，被成就的或许就是我们两个。
一百六十七
不过，如果你选择了和我并肩，那么妹妹跳下去的那个时刻你也不会翘课在那个位置。
话说回来，如果你考进了快班，也许也就不会有妹妹跳楼的结局。
这是有关于曾经我们谈论过的蝴蝶效应的美好的希冀。
一百六十八
“你那时不是唱了《最初的梦想》吗？你虽然嘴上说你没有梦想，不过还是有的吧，不然不会唱那首歌。”你曾经说的话萦于耳畔。
是啊，想起自己那最初的愿望吧。
“我的愿望就是，带给他人欢乐。”
正因为我的周围满是悲伤不幸，所以我要成为一个能够带给他人真正的欢乐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