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看着男人慢慢靠近孩子们,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后,挑了一个角度,给三个孩子和安妮拍了一张照片,正好让他们都能进入画幅。之后他又拉出吉米,把他的手脚绑上,再拍了一张。吉米虽然尽力挣扎着,但还是无法抵抗一个成年人的力量,被男人抱起准备搬走。

勇者坐在原地,现在还不是反抗的时机,但是一旦让男人带走吉米,追上玛利亚她们,事情就完了。他看向女法师,她已经走了回来,紧盯着他。两把手枪也始终瞄着他的脑袋和胸口。

男人抱着吉米走得越来越远了,虽然吉米始终挣扎着,却还是无法逃脱控制。他们马上要消失在勇者的视线之外了。

焦虑慢慢地袭上勇者的心头,演变成一股横扫一切的飓风。

只要女法师不在这里,一切就有机会。勇者背后的双手死死地扣进了地面,那无处宣泄的力量和愤怒无可奈何地嵌入土石。

突然声音闯入了勇者的脑海。那是未经耳膜与软骨,直接由大脑接收到的声音,那是人类听不到的“声音”,而勇者在不久之前还在和它打着交道。是只有他听到了的声音吗?——不是!勇者紧盯着的女法师也做出了反应!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勇者虽然无法解读它的含义,但这个“声音”本身对勇者来说就是价值,女法师正因为一条龙的呼唤而分心!

于是这就是他等待已久的反攻的瞬间,“为何有一条龙来到这里”这样的问题现在都毫无意义,勇者的身体已经比这个念头更先动了起来,两声枪响,子弹向天空飞去,而持枪的手臂已经折断。哀嚎声还未发出,下颌骨就被击碎,勇者已经击晕一个男人。身边的另一个已经没发战斗,骨折的痛感让他无暇他顾,只能躺在地上痛苦地扭曲。

勇者转过头去,下一个到来的攻击是正在转向自己的第三把枪——不是,是正在发动术式的女法师!脚下的地面瞬间隆起,蠢蠢欲动的岩石让勇者回想起被掩埋的恐怖感,右脚已经被岩石封锁,那就变形抽出,只要还有立足之地,他就能继续行走!勇者挣扎着向前迈步,却发觉自己已经被阴影覆盖,他回头观望,身后是岩石倾覆的骇浪,而第三枚子弹已经出膛。

绝望,无法反抗的绝望感紧紧地环抱住了勇者,他的脚掌确实地踏在地面,地面却在流动,让他无法遏制地坠向失衡的深渊。

可是一柄长剑宛如机械降神从天而降,刺穿了女法师的手掌。岩石的巨浪在女法师的哀嚎声中,轻而易举地停顿、崩解了。勇者摔落地面,子弹穿入他的胸膛,但是无所谓,疼痛比无能为力要好上太多了。

他没时间去考虑法术为什么消解,也没时间去发现那柄长剑曾在森林中刺穿自己的身躯,他现在只能向前奔跑,去夺回吉米。但是子弹接连地击中勇者,他虽然能够恢复,却不是瞬间。第四法子弹将刚刚站起的他击倒,第五发子弹钻入他的小腿,打断了他的胫骨,勇者想要反抗,却无能为力。

“怎么回事!”还有意识的男人向勇者补射着子弹,质问着女法师,“那他妈是什么东西!”

女法师的怒火更加膨胀沸腾,她虽然没有张口,勇者却能听到她在另一个频道的“嘶吼”,原来如此。勇者理解了,女法师也是一条龙,所以她才会拥有不会损坏的身体,所以她才会有远超人类法师的强大。但是这都毫无意义,勇者已经听到引擎启动的声音,吉米正在被绑去市政厅,一旦他们成功到达那里,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就仍然是竹篮打水。

骨折的小腿已经恢复,但黑洞洞的枪口还直指勇者,地面也再次开始蠕动。他躺在地上,等待着失败的最终宣告,但是那个“声音”是谁发出的,那柄从天而降的长剑又是谁的?

突然传来了清晰的鞋跟击地的声音。勇者仰头看去,颠倒的岩石质地的天空下走来了一双高跟鞋,白色的长袜反射着磷光,勾勒出优美的脚踝和小腿,数层淡白的蕾丝点缀着黑色的裙摆,腰挂两柄长剑,可惜其中一柄只剩剑鞘。

勇者转回头,这个人曾在森林中追杀过他,他凭装死骗过她才留下一条小命,但恢复身上的伤口几乎又花掉一条命。

女法师拔出手上的长剑……不,不如说是拔出自己的手,她握着长剑,质问来者的来意与身份。身着裙装的女性什么都没说,但是勇者听得到她“说”了些什么东西。

女法师咬了咬牙,跟着女仆就那样一同离开了。临走时她想用术式掩埋勇者,但是大概被那个女人阻止了吧,总之,她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做。

男人受到女人的嘱咐,在她们离开后仍用手枪锁定着勇者。但也正因为此,他没能发现背后悄悄靠近的另一个人,被石头沉重地敲击后脑,倒在了地上。

勇者站起身,看着那个人把惊恐地瘫在地上的安妮拉起来,而后安抚着哭闹的孩子们,松了口气。拉凯斯回来得可真是够晚的,但幸好他还是回来了,并且成功解决掉了一个敌人,而不是平添一个累赘。勇者活动了一下关节,和拉凯斯对视了一下。拉凯斯不解其意,只好冲他笑笑,然后询问安妮和孩子们刚刚发生了什么。

载着吉米的汽车应该还没有走远,现在跑着去追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追得上。勇者的大脑还在思考,但是双腿早就已经迈开。

拉凯斯听到身后的声音,回头看去,看到已经跑出去的勇者,摇了摇手招呼了一声。勇者停下脚步,回头望去,拉凯斯一边高声喊着:“你忘了这个!”

一边捡起地上的手枪,朝勇者扣下了扳机。

子弹穿入勇者的胸膛,头盔磕在地上,裂纹满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