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丽娅推开门，冷风霎时席卷了整个身体，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刚升起的太阳还没能加热大地，于是怕冷的洁丽娅戴上了新买的卫衣帽子，双手也插进衣兜，尽量减少热量的消耗，虽然她刚刚才吃过一顿早饭。
洁丽娅摸了摸自己的钱包，已经变厚了不少，因为换来的零钱越来越多。洁丽娅没想到，只是一个勇者，居然就能增加这么多的负担。她拿出自己的钱包请点了一下，倒不单单是为了检查清楚勇者到底吃掉了多少，也是方便之后行动的预算。
勇者一从饭店里出来，洁丽娅就在他的旁边跟上，一边走一边说：“虽然之前想着尽可能在今天多收集一些信息，但是之前错过了好时机，现在手头有用的信息已经用光了，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地在城里转悠也很难得到新东西了。就像打牌的时候，打光了有用的手牌，如果不在牌堆里再摸几张，就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趁着在城里，还是提前做些其他的准备吧。”洁丽娅说，“就算最后实在不能帮助他们，或者玛利亚自己决定放弃，这些东西也可以帮我们躲开女仆。”
说着，洁丽娅在购物中心的门前停了下来。“我们就在这里找一些合适的法术媒介，这么大的商场，希望不要全是服装店。”
“其实小一点的店面可能会更好，顾客少一点的话，记住我们的人就会更少。不过这里的货物种类应该会更多一些，虽然这么多天我都没进来逛过吧。”洁丽娅说，“而且我现在对可能要用到的法术也没什么思绪，多看一点，看哪些有需要。”
洁丽娅推门走了进去，因为刚刚开门，商场里面的客人还不是很多。洁丽娅一边打量着路过的店面，一边对勇者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没怎么接触过魔法吧。说不定听都没听过。”
看到勇者点了点头，洁丽娅摸了摸鼻子，笑着说：“我就说嘛，虽然不清楚龙类有没有法师，但是估计也不是多厉害，毕竟我听都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魔法，也没学习过应对魔法的方法，最主要的原因是：战场上，法师实在是太不实用了。”洁丽娅说，“或者我干脆就这么说吧，绝大部分的法师，他们的魔法实在是太弱了！”
“可以说魔法是万能的，但万能的魔法师是不存在的。”洁丽娅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这句话，“这世界上绝大部分的魔法师，他们在人们心中那种狭义的魔法力量，是非常弱小的。”
“魔法的原理你不用了解。你只需要知道，魔法其实是很难的。法师用魔法挪动重物，和普通人在同样的情况下，推动等重的重物，会耗费相等的能量。法师也需要遵循魔法的规则。所以全世界几乎全部的法师都很弱小，他们的魔法几乎无用，魔法能做到的事不用魔法也能做到。”
洁丽娅突然停下来，直视着勇者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法师是弱小的，但是我刚才所说的，都仅限‘一般的’法师。”
“每个法师都是天生的法师，但他们的魔法力量各有强弱，这也是由天赋决定的。”商场里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但是在洁丽娅和勇者的身边仿佛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屏障，阻碍着他人的接近。洁丽娅说：“法师的身体是天然的质能转换器，但是弱小的法师如果从零开始，即使准备一年的时间，也只能产生与几克火药等量的爆炸。而强大的法师要做到同样的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虽然强大的法师在全世界也是个位数吧。”洁丽娅看着沉默的勇者，咧嘴笑了，“不过我就是个超强的魔法少女哦。”
洁丽娅转过身来，一边在勇者前面走着，一边瞥看商店里售卖的物品。她继续补充说：“但即使是这样，魔法师能做到的事情也实在是太有限了。爆炸什么的都算简单，难点在于控制。如果从零搭建一个特定而且有效的法术或者物质，即便是我也得花上很长时间。虽然比手工制作要快，但还是比不上工厂制形成以后的流水生产。”
洁丽娅感叹了一句：“分工制真伟大啊。”
“反正总而言之吧，魔法师要想光凭双手搓个巨强的魔法出来，就像只用加法去做微积分。为了缩短准备法术耗费的‘劳动时间’，法术媒介是必须的，所以现在我们才在这里闲逛，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上的东西。”
一层里大多是些首饰和化妆品，这些东西虽然也能用作媒介，但是今天洁丽娅并不需要它们，所以她草草地看过一圈之后，什么也没买，就打算带着勇者坐电梯上二楼看看。
商场里的顾客渐渐多了些，洁丽娅正准备踏上电梯，她身后的勇者突然伸手环住她的腰，不由分说地将她拖走。洁丽娅虽然感觉莫名其妙，但是也没有什么反抗的理由，于是就跟着勇者走到了一根柱子后面。
她看勇者似乎是拉着她躲了起来，于是悄悄地从柱子后面探头出去。灯光打在钢化玻璃上，反光有些刺眼，顾客们穿梭在不同的柜台之间，挑选、谈论着商品，一眼看去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勇者看洁丽娅没有找到重点，伸手指了指。
“咦？”洁丽娅往勇者指的方向看了看，只是看到一个女人站在柜台前，似乎在挑选着化妆品。虽然那个女人背对着他们，看不见她的脸，但是洁丽娅总觉得那身衣服和那个背影非常眼熟。
“那个人是谁啊？”洁丽娅有点好奇，那应该是勇者认识的人。她扭头看向勇者，但是勇者并没想她一样探头窥视着女人，只是从柱子后面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上正是本来应该出现在勇者脸上的白色圆圈，也就是勇者的眼睛。洁丽娅张了张嘴，对勇者说：“这可不像是普通人类了。”剩下的话洁丽娅没说出口。刚遇到勇者的时候他完全没表现出这样的能力，但是现在居然已经可以做到这种事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被人类包围的感觉，洁丽娅思索着。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勇者想要躲开的那个女人，洁丽娅回头看去，同时悄悄问勇者：“你现在可以随便变形了吗？”勇者摇了摇头。也许现在还只能使用这种比较隐蔽的能力吧，洁丽娅想，勇者似乎特别不愿意在人类面前表现得不像人类。
勇者和洁丽娅盯着的那个女人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选中了柜台里的一套化妆品。洁丽娅看着她熟练地走到收银台结账、开票，也看到了那个女人的正脸。虽然距离稍有些远，但那头染过色的短发和精心修饰的姣好面容还是让洁丽娅立刻认了出来。
洁丽娅张了张嘴：“……米娅？”
她扭头看了看勇者，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虽然我刚才没有特别关注那些东西的价格，但是再怎么说，那一套化妆品也要超过米娅一个月的工资了吧？”勇者点了点头，洁丽娅也马上冷静了下来。她低声自言自语说：“那这样看来的话，米娅不光没有失业，甚至连自己真实的收入都向家人隐瞒了。”
她紧盯着那个在奢侈品间流连的女人，虽然被银饰与珠宝环绕着，但是仍然能感受到她和这个地方的格格不入。“米娅身上的痞气太强了，在哪都遮不住。”洁丽娅笑了笑，“但是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她真的只是一个夜总会的卖酒女吗。”
“你刚才干得漂亮，如果今天被米娅知道我们发现了她的话，事情就会很不一样了。在确定米娅的真实情况之前，共有知识越少越好。”洁丽娅让勇者在卫生间藏了起来，自己躲在旁边观察着米娅。
虽然没法离得太近，但收获还是有的，洁丽娅得到了米娅所在的夜总会的一些消息。至少有个新的渠道了。
米娅离开商场之后，洁丽娅把勇者叫了出来，继续了采购。“有这些东西应该就够了。”洁丽娅提了提手里的袋子，“今天真是买了不少东西，手里的钱一下就下去了。之后必须得过得经济一点了，也得考虑下从什么地方来些钱了。”
洁丽娅提着袋子和勇者在街上溜达着。周围喧闹的声音、浓厚的市井气息和太阳一起加热了原本冷冰冰的大地，这是洁丽娅所习惯的景象。
街道的两旁大多是面向行人而开放着的店铺，洁丽娅从他们的面前走过，看着里面形形色色的人们交流往来着，安静而平和。“每个人都只是安静而执着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啊。”洁丽娅自言自语着。
老人坐在长凳上，读着刚刚买来还带着墨香的报纸，年轻的情侣结伴从老人身旁路过，孩子牵着气球走在父母的中间，商店里客人正在讨价还价，清洁工清扫着街道上的垃圾，巡查结队而行巡视着大街。微风轻轻振翅，撩拨少女的发尖。
“说不定……”洁丽娅仰头看着天空，云彩固结在蔚蓝的凝胶中岿然不动，因为风已经停息，“只是说不定。毕竟之前说的那些东西都只是猜想，我也并不知道双胞胎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玛利亚家里那些事情说不定也只是我想得太多。所以也许，也许玛利亚他们并没有什么危险。如果真的会发生那些事，城市里应该比现在更混乱吧。所以我希望那些猜想真的都只是我的妄想，世界还像是它表面上看来的那么和平。”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啦。”
勇者默默地听着洁丽娅自言自语，安静地跟在她的身边，握住了洁丽娅的手，然后很快就放开了。洁丽娅有点诧异地转头看了看那个戴着头盔的亚人，冲他笑了笑。
“咱们回去吧。”洁丽娅说，“回去说服拉凯斯和安妮，如果他们都同意继承遗产的话，玛利亚应该也会更容易接受吧。”勇者点了点头，于是他们沿着商店街往城东走去。路上洁丽娅也注意着两旁的商店，希望能稍微补充一些法术媒介。
“怎么这家店现在还没开门吗？”洁丽娅隔着马路在远处看了看，店铺的门脸写着店名，但似乎不是标准话，而且是用艺术字体写成的。洁丽娅一时看不太懂。
勇者拍了拍洁丽娅的肩膀，指了指站在店面一旁的奥维尔。洁丽娅一拍手，突然明白过来：“这是那对双胞胎的其中一个吧，他在跟谁说话呢。”她仔细看了看，看不到另一个人的脸，而且那人戴着帽子，完全不能认出到底是谁。“他站在这间店旁边，那这是不是就是说，这就是玛利亚的老爷开的那家店？”
洁丽娅和勇者对视了一下，她说：“我刚剪了头发，要是让他看见，印象会比较深刻，所以今天不能过去仔细看了，先记下这个地址，回头再过来吧。”
街道的另一边，奥维尔看到勇者的头盔，皱了皱眉。他转回头来对眼前的人说：“那边那个戴头盔的之前在玛利亚家见过，应该是她家的人，你去收拾一下，程度你自己把握就行。这样今天下午他们也会好说话一点。”
戴帽子的人看向那顶头盔，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