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根薄荷烟,在街上随便逛逛,然后再去玩几把柏青哥,彻底荒废掉人生的大好时光——这就是我的日常了。

学校?我都是把课翘掉的,作业也从来不写,考试直接交白卷就行了。老师顶多也只是骂几句而已,只要脸皮厚,就没什么好害怕的。

本来这个时候我也应该在外面瞎逛的,但现在这是怎么了?我被关在……一个漆黑的狭窄的屋子里。无论什么样的话语出口,都不会得到回答。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开始在记忆中寻找答案。

之前……父母突然回到了家,说我外公检查出了癌症晚期,说想见我一面,于是他们要带我到别的城市的大医院去看他。我在车上睡了会儿,醒来后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没说出来。我醒来后不久车就停在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父母说到了。但我很疑惑:大医院怎么会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父亲倒也没看我一眼,就说是为了给病人一个安静的环境来疗养。我也没有多想,就跟着他们下车了。

和父母并行,这样的场面还真是让人怀念。虽然我对自己的父母一直没什么好感,但和他们一起的快乐的时光,也不是没有,只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了。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曾带着我到公园散步,踏过一地的黄叶,看外公的朋友下棋。那段时光悠闲而自在。

但我对自己的父母并不满意。他们没什么学问,在最普通的职位上工作,却要求我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从小学起,考试一旦有失误,就免不了一顿毒打。

之后到了高中,我便选择自甘堕落,仅仅是为了与他们抗争。走到这一步,也有诸多无奈。

他们说看望家属需要登记,让我先在一个屋子里等待。那屋子真的很黑,什么都看不到。我刚走进去,就有人拿什么东西撞了我的后脑勺,然后我就失去了知觉。

对,事情就是这样。但这样的事发生在现实里,也太难理解了。

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之后,在这微弱的光线下就能看见东西。借助触摸墙壁,我大概了解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小黑屋,内部空间比我家的厕所还要小一些。门是锁着的,窗户也用封条封死了,外面的光照射不进来。除此之外,我的手机也不见了,所以完全不知道目前的状况——就连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无从得知。

之后又过了多久呢?只觉得饥饿夺走了我的精神,等有人把门打开的时候,我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看见几个强壮的人押着我走出这个房间,通过长长的走廊,到达尽头的一个房间。

在那里有几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女,有的咬着牙怒火中烧,有的低着头抹着眼泪,但更多人都是双眼无神地站在那里。我究竟是哪一类呢?大概是大多数中的一个吧。从这里差不多可以看出,那些人刚刚都跟我有类似的经历。

“你们,是误入歧途的孩子!”房间的前方,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突然大声呵斥,“现在,我要求你们反省一下自身——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你们的家长为了你们吞下了多少心酸,你们就是这么报答他们的!”

“你谁啊?少来管老子的事!”站在我旁边的一个比我稍微大一些的男生走上前去,准备用拳头教训那个秃子,却被一个强壮的男人拦下。他很有可能和我一样非常饥饿,根本没有力气反抗这个人。

即使完全被控制住,那个男生还是冲着秃子大吼:“平白无故把老子关那么久,现在又说一堆废话,你他妈给老子打开大门,让老子回去!”

秃子没有回答,那个男生在激烈的挣扎中被带了出去。而秃子根本没有因此而慌乱,只是继续自己的演讲:“这里是青少年行为矫正中心。你们的父母,一心为你们好,把你们送到这里来重塑自我。你们要理解父母的一片苦心。”

与此同时,男生被带走的那个方向传来了鞭打的声音,真是令人心惊胆战。秃子却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说着一大堆话,基本上都是表达“要感恩父母,反思自己的过错”这个意思。我没有仔细听具体内容,而是在思考目前的情况。

这里大概是一个专门对所谓问题青年进行行为矫正的机构,我的父母把我带到这里来,然后我就被关了一段时间。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要怎么矫正,但之前的手段明显已经违法了啊。

激烈反抗的下场,那个男生已经为我们演示一遍了。看来目前只能假意顺从了。

在秃子结束他的演讲后,就有一个年龄比较大的男生表达了自己的忏悔之情。照目前来看,这应该是最保险的行为了。尽管有一万个不情愿,我还是照做了。或许这就是生物追求生存的本能。

听完秃子的演讲后,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跑步。目测绕那一块空地一周有400米,要求跑四圈。有没有搞错啊,800米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噩梦了,饥肠辘辘的我们怎么可能跑得动?然而为了生存,质疑是不能被提出的。

我没有预料到,跑得慢的人居然遭到了鞭打。若是停下,则会变本加厉。还好我体能比较好,看来这次拼了命也得把这四圈跑完。

在跑完四圈的那一刻,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不知何时开始,我的双腿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喉咙里也痛得难受。如果在这里倒下的话,不仅不会被送到医院,相反可能会受到更严厉的责罚。

唯一能让我欢欣雀跃的好消息就是,接下来去食堂吃饭。

可惜我一开始把期待值拉得太高了,几乎不能把那样的地方认知为“食堂”。老鼠到处乱窜,整个屋内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味,几乎只要走进这地方就能食欲全无。食堂里却挤满了人,这可比我之前见到的那几个人多得多了。提供的食物只有馒头和咸菜,一点肉都没有。可是我早就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了。尽管馒头硬得硌牙,我还是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吃着咸菜,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物体,谨慎地用筷子拨开,那是——蟑螂,活的!?

吃完饭后,自然是需要洗盘子的。有个人因为盘子没洗干净,就被用戒尺打了手心,这让我更加确信——这里便是地狱。

接着,我被带到了室内,看样子不用再去跑步真是太好了。许多和我一样的青少年坐在这个像教室一样的地方,被布置了写行为矫正记录的任务。写一些假大空的励志的内容,这个技能从小学就培养好了,差不多写点自我反省的内容就好。最终也还好,我写的那些破玩意没出什么大事。

接着,我便被带去了宿舍。出于刚才在食堂的教训,我已经对宿舍不抱有任何期待了。果然,宿舍的环境也是那么邋遢。虽然想简单清理一下,但是没有工具。这是个十人间的宿舍,空间却非常小,所以闲得很拥挤。宿舍里的人没有主动跟我打招呼,我也没有理他们。

真想抽根烟啊,不过现在是不可能的了。虽然环境恶劣,但也只能将就着生活了。他们应该不会一直关着我直到我变成老太太的,出去的那一天总会到来的。只要表现得足够好,应该就能出去了吧。

以前的我,绝对会认为自己是受不了这么差的环境的,但今天我居然真的做到了。

第二天,广播闹铃的声音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宿舍里的人们没有交流,各自开始了自己的事情。我应该只要像他们一样把被子叠好就行。

很快,就有人来检查宿舍了。结果我就被揪了出来,因为被子叠得不规范。随之而来的便是鞭子的抽打。疼痛之余,我注意到了舍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们都已经麻木了吗?

接着,忍着疼痛,我只能在宿管的注视下将被子重新叠好。

身上的疼痛还没有散去,就要迎来晨跑。我很清楚,自己只是刚刚踏入地狱。接下来要承受的苦难,简直数不胜数。究竟何时会迎来逃离地狱的那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