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憋屈的阿斯利亚,极地之战的另一位主角——丹尼尔,他归队的待遇则截然不同,与那些有着各种特殊能力的英雄们不同,丹尼尔只是个普通人,而他打败的居然还是【破戒神】的领队、背叛人类、为所有人唾弃与憎恨的阿斯利亚。

这样的战绩对于如今因布莱茨等人被封印而士气低落的帝国军来说可谓是珍贵的好素材,因此在回收完【艾莫隆德(二号机)】,发现丹尼尔只是昏迷且无伤后,上级当即决定对其大肆褒奖,并且在全国范围内广为传播,【艾莫隆德】系列更是因此被钦定为次世代量产机,后续的研发得到了全体官员的一致支持。

在【拉斐莫斯】的机库里,人们连夜搭建了个颁奖舞台,所有能够非必要岗位的基地成员也都兴高采烈地来到颁奖现场,准备为人类的英雄丹尼尔献上喝彩与掌声。

可就在主持人介绍完丹尼尔的英勇事迹的同时,站在舞台中央的丹尼尔却始终是一副宛如行尸走肉的状态——嘴角一动不动,面如死灰,无光的眼球深陷在塌陷且灰黑色的眼窝里,幽幽地盯着前方,很难说他是在发呆还是在思考,但无论台下台上做出任何言行举止,他都像没听到、没看到一样,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什么回应都没有。

虽然气氛因丹尼尔的冷漠而多少滑向了尴尬,但颁奖仪式仍得继续,特地来到这基地的颁奖嘉宾,同时也是丹尼尔敬仰的莫妮卡手持星耀勋章,尽量撑起笑容,站到了丹尼尔面前。

“恭喜你,丹尼尔。”

“……”

又是一片冷场。

莫妮卡一边为丹尼尔别着勋章一边小声提醒他,“我知道你对这事不感兴趣,但该给的反应还是要给点的,这关乎到大家的士气,战争可还远远没有结束呢。”

但是丹尼尔还是一副置若罔闻的状态,甚至没有等莫妮卡别好勋章就擅自转身离去,结果那别了一把的勋章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脱离他的胸口,落在铺着红毯的颁奖台上。

闪耀的勋章落在厚实的红毯上固然不会发出什么声响,但这一堪称事故的场面却在包括远程收看着直播画面的人们引发了一阵讨论,那坠落的勋章不亚于一场冰冷的倾盆大雨,铺天盖地地浇灭了众人心里好不容易燃起的斗志之火。

然而事到如今,丹尼尔毕竟是英雄,众人也不好强行对他如何,只是原本仰慕与兴奋的眼神大多变成了怀疑、愤怒甚至是鄙视。

不过对于完全不在乎他人眼光的丹尼尔来说,无论那些眼神是好是坏都无所谓,甚至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此,他之所以来参加这仪式也不是为了得到所谓的“荣耀”。

擅自离开舞台、留下一地扫兴人员的丹尼尔径直来到病房。

他站在门前,久久没有开门。

看似没有任何情绪的脸下,隐藏着一颗激动的心——他多希望打开这扇门后,挚爱的塞拉能够像以往一样批评自己不识大局,鲁莽冲动;他多希望打开这扇门后,挚爱的塞拉能够坏笑着吐槽他这一切都是场恶作剧;他多希望打开扇门后,挚爱的塞拉能够躺在床边对自己微笑着说:“你只是做了场噩梦啦。”

可是当丹尼尔真的打开这扇门后,塞拉还是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病房里静得可怕,仿佛时间在这里也停止了流动,要不是维持她生命的各类装置仍在以固有频率发出“滴、滴”声,他肯定要以为自己被什么魔导技给夺走了感官。

丹尼尔来到塞拉的病床旁,一如既往地坐下,一如既往地握住她那消瘦、冰凉的手掌,他多希望这手掌能奇迹般地突然恢复以往的温暖与力度。

“塞拉……”丹尼尔将额头贴上塞拉的手背,泪水源源不断地从他脸上滑下,所有累积的情绪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唯一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人,却偏偏是个已经半死不活的人,这种游离于“阴阳两隔”边界的状况折磨着丹尼尔的心,令他既无法放弃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希望”一词听上去是如此美好,可对丹尼尔来说,它也仅仅是个词罢了,就连哪怕真制服了逃走的【艾莫隆德(三号机)】是否就能救回塞拉,这也没人能够保证。

丹尼尔只是想做些什么罢了,他自觉唯有做些什么,才能对得起塞拉,对得起自己。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落在地上?”莫妮卡将装有星耀勋章的礼盒递到恸哭中的丹尼尔的脑袋旁。

丹尼尔循声望去,苦笑的莫妮卡眼里充满了忧伤与无奈。

整理好情绪后,丹尼尔与莫妮卡一并坐在了床边,他们看着床上的塞拉,久久没有发言。

直到数分钟后,莫妮卡低头凝视手心里的星耀勋章,“不想去的话提前说一声,何必这样给人难堪呢?你应该知道这场仪式的意义在于什么……”

“对不起……”丹尼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塞拉那平静的睡脸,“我本来以为自己能接受的,但我还是做不到,如果我接受了它,就会让我感觉自己是在用塞拉的命和梦想去换取荣耀……”

“真是别扭。”

“这份荣耀是属于塞拉的。”

“我知道。”莫妮卡回答之余,将星耀勋章轻放在了塞拉胸前,然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我们什么时候能救出布莱茨他们?”

“正在想办法,但说实话……也只能是‘想’而已。”

“一切都是三号机引起的,只要抓住它就行了,之前要不是阿斯利亚来捣乱,我……”

“你什么你。”莫妮卡打断了丹尼尔,“外人被忽悠也就算了,我可是知道你怎么赢的,没有三号机的协助你几乎不可能战胜阿斯利亚,而有着那种力量的他,仅凭你一个人的话……”

“就算这样我也得干,为了塞拉,为了世界……”丹尼尔捏紧拳头,咬牙切齿地宣誓道。

“也是为了你自己吧?”

丹尼尔愣住。

“不想试着跟操控三号机的那个存在沟通下吗?”

“是它害塞拉变成这样的,它甚至还用塞拉的声音来迷惑我,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丹尼尔坚定地答道。

看着这样的丹尼尔,莫妮卡面露忧色,对她来说,丹尼尔和塞拉都是宛如弟妹一样的存在,如今塞拉已经倒下,她实在不希望连丹尼尔都一并败给了现实。

可是“交给我们处理就好”这样的话,莫妮卡也实在说不出口。

未来的路该何去何从?

这不只是丹尼尔与莫妮卡的疑问,同时远在千里之外、得知了现况的诺雅同样陷入了深深的忧伤与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