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326宇宙被毁灭了。

不仅是地球,亚提斯和其他孕育有生命的星球也尽数未能幸免,邪神领导下的“新维斯登集团”在得知夺取计划失败后,彻底消灭了这个宇宙中所有的生命。

卢多娜把自己锁在房间中闭门不出,默默地流着眼泪,如果说离开故乡选择抗争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勇气,那现在她则是连最后的退路和情感寄托也被彻底切断了。

冈茨和杰雷米亚,这两个曾分别隶属于地球和亚提斯的男人站在她的房门前,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组织的新兵一定要被调到其他宇宙参战……”杰雷米亚仰头顶住身后的墙面,“谁都不会想亲眼看着自己的故乡消失殆尽。”

“……”冈茨双手抱胸,闭着眼一言不发。

“是我的错,没及时消灭邪神的斥候……”懊悔不已的杰雷米亚一拳砸上了身边的墙壁。

“他们迟早会发现……这是瞒不住的。”冈茨叹了口气,“从邪神军踏足那个宇宙起,结局就是注定的了。”

“如果不能阻止毁灭,那我们为何要战斗!”

“为了有一天能阻止!这是一场悬殊的战争,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不断壮大这一件事。”

“总有一天……”杰雷米亚苦笑起来,“还有多少代价要支付呢?在那之前还要牺牲多少人?”

“亚提斯人……你看起来以前是个大人物。”冈茨斜眼看向杰雷米亚,“你参与过第一次地球亚提斯战争吗?”

“那时我驻守在亚提斯本星,并未直接参战。”从对方的话中感觉出异样的杰雷米亚转过身,“你想说什么?”

“那时候我是阿鲁德队长率领的【MAX佣兵团】的一员。”冈茨慢条斯理地说着,“在战斗中被伊卡洛斯的部队俘虏了,他们把我带去做了人体实验……”

“伊卡洛斯·姆……是【Genocide】……让亚提斯高层也忌惮的灭绝实验。”杰雷米亚似乎知道了他说的情况,“你现在说这个是想表达什么?”

“我逃出来了,和我在一起的有11个战友,他们全都牺牲了,为了掩护我。”冈茨顿了一顿,“最后两人甚至挡住了伊卡洛斯,让我得以回到地球。”

“传奇的经历。”杰雷米亚点了点头,“你想说我们现在的情况也和你当时一样吗,靠着同伴们不断累积的牺牲换来了反击的机会?”

“正是如此!”冈茨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请不要小看战士,即使一样渴望着生存,他们也有着为了胜利奉献生命的觉悟,不需要我们的同情!”

“呵……”杰雷米亚闭上眼扶住额头,“地球人,第二次地球亚提斯战争时你又在干什么呢?”

“我在上一次大战中受了重伤,在那之后一直担任着新地球联邦的训练教官。”冈茨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缺席,“没错,我没有参与到那时的战场,也没有亲眼看到地球和亚提斯最终的团结。”

“怪不得你会有那样的误解……但你也应该听到过吧?揭开与骑士团决战序幕的那场月面防御战。”杰雷米亚挑了挑眉,“我是当时联军的指挥官之一。”

“当然。决定人类存亡的最后28小时……也是人类走向相互理解的28小时。我们战胜了邪神的阴谋!”

“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帝国贵族,我也是一个战士!我懂得战士的尊严,也见识过他们的意志!”杰雷米亚咬紧牙关,忿忿地说道,“只是今非昔比!我曾认为那是我一生见识到最残酷的战场,而人类靠团结与奋斗战胜了命运……”

“我并没有那样看你。现在在一起并肩作战的每个人都毫无疑问是真正的战士!”冈茨语气中透着坚定,“但是这并没有什么不同,当年邪神败给了创世神和人类的团结。而如今他们将会败在错算了一件事。”

“……”杰雷米亚并不觉得自己会因为眼前男人的一句话语而改变心境,但处于颓唐中急需振作的他还是安静了下来,打算听听冈茨有什么说辞。

“我们,奋战的每一个人,都是曾经夺回过和平的战士。如果当年针对创世神的阴谋只是针对了某些宇宙,那现在他们则是无差别地向所有生命,甚至向这个世界本身宣战!”冈茨握紧了拳头,“没有人……没有生命……甚至没有一个宇宙本身会希望归于虚无!生命与我们同在,任何牺牲都不足为惧!”

“你以为,每次的牺牲都能让我们更强吗……”杰雷米亚低下头去,“少说那些好听的话……看看他们是怎么瞬间毁灭一个宇宙的吧……留给我们的除了悲伤和愤怒,别无所有。”

“至少没有绝望!”

“因为我们是战士!”

“你不是很清楚嘛……”冈茨露出了微笑,“只要没有绝望,胜利的那一天终会到来。”

“无论胜利要付出多少代价吗?”

“就算我们看不到也无所谓,因为我坚信这份信念属于所有生命,永远无法被根除。”

“虽然不知道将来会怎样,但至少你说的让我有所鼓舞……”杰雷米亚向冈茨伸出手去,“杰雷米亚·巴特尔。”

“冈茨·埃里克森。”冈茨握住了他的手,“久仰大名,亚提斯的雄狮!”

“问题是……”杰雷米亚为难地看着依旧紧闭的房门,“卢多娜她现在需要的可不是这样的安慰。”

“非常抱歉,但以我们的立场,确实没办法设身处地为她考虑……”冈茨摇摇头,颇为无奈地说道。

寂静的走廊中传来了脚步声,一个瘦小的身影怀抱着什么东西,朝卢多娜的房间走来。

“冈茨先生,下午好。”绿发女孩怀抱着一束香水百合,向冈茨打着招呼。

“午安,夏绿蒂。”冈茨蹲下身去,轻抚着她的头顶,“你是来看卢多娜的吗?”

“嗯……”夏绿蒂点了点头,“我听说卢多娜姐姐也和我一样,所以……”

“别勉强自己。”虽然这样说着,但冈茨还是不由得为这个女孩的坚强与温柔感到欣慰。

“这是百合吗?”杰雷米亚也注意到了她怀中的花朵,“在这儿可不常见。”

察觉到问题的冈茨看向那束香水百合,怒放的花朵娇艳欲滴,怎么看也不像是自己一周多前送给她的。

“这束花,是我之前给你的那束吗?”

“是……也不是吧。”夏绿蒂眨着眼睛,慢慢地回忆着,“三天前我发现她们枯萎了,就想找些办法……”

冈茨点了点头,静静地听着。

“我也没认识太多基地里的人,就只能去找陈医生,但那时候他一直很忙的样子。后来那个尖耳朵的姐姐给了我一瓶蓝色的药水,说可能会有效果。”

“然后花朵就复生了?真厉害。”杰雷米亚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散发出扑鼻香气的百合。

“不,没有效果。我回去就把药水倒进了花瓶,但到昨天的时候花枯萎的更厉害了。”夏绿蒂摆摆手,“所以我又去了,这次他们更忙了,连姐姐也没有时间理我……”

夏绿蒂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她变得扭捏起来。

“怎么了?”冈茨关切地询问道。

“对不起!我不该偷东西!”夏绿蒂突然低下了头,“我听到陈医生说什么‘再生,治疗’的,桌上又摆着很多小瓶装的透明药水,我就……偷拿了一瓶。”

“纯粹生命能量!?”考虑到陈锋现在进行的工作,两人第一时间想到了那唯一的可能性。

“对不起!”夏绿蒂被两人的反应吓得一惊,“我只是想试一试而已,就把那瓶药水也倒进了之前的花瓶里,然后……”

“没事的。”冈茨安抚着她的情绪,“然后怎么了?”

“没过多久,花就重新开放了,不仅如此,甚至还再生出了叶片和种球……”回忆起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夏绿蒂的眼中又放出了光芒,“我就从种球上分出一些鳞片种了下去,也是一下子就发芽长大了。”

冈茨和杰雷米亚对视一眼,双双沉默不语。

“所以这次的花,是新种下的孩子。”夏绿蒂梳理着百合花瓣,脸上微微泛红,“你送我的那束,我会保存好的。”

“植物……有自我意识吗?”杰雷米亚先提出了疑问。

“或许……有吧……”冈茨恍惚地回答道。

“哎?”看着眼前面面相觑的两人,夏绿蒂一头雾水,陷入了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