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我叫作未来,这个名字是把我抚养长大的伊琳·艾莉卡给我取的,不过她不是我的“妈妈”,也不喜欢我把她当作这样的存在,相反,她称呼我为“主人”。不过当我意识到这种地位和称呼很奇怪时已经是我十岁时的事了,因为在那之前我都没办法接触到过去的档案。

至于说为什么十岁前不行……

倒不是伊琳禁止,而是找不到。

据伊琳所说,目前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生物,无论是我现在所在的这颗名为“地球”的星球,还是遥远到不可能触及的宇宙边界,除我以外都已经没有第二个生物了。

【为什么会这样?】

伊琳说这是因为“邪神”,它们在数十年前的战争中赢得了最终胜利,于是所有世界开始迈向虚无,在那之前,尽管有很多英雄和神明们努力对抗它们,可惜终究还是没能取胜,失败的生命们被全部清除,世界也因此步入了毁灭。

【为什么我能活下来?】

准确来说,我不是“幸存者”,而是出生在这个末日世界中的唯一一个“新生儿”。

【伊琳是什么?】

我只知道她是上个时代遗留下来的机器人,至于其他更多信息她不肯告诉我,她说因为那部分资料缺失了,但我了解伊琳,我知道她在撒谎,我不想戳穿她的谎言,因为这既没用又会让我们的关系变得尴尬,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是唯一能够陪伴彼此的存在,我不想失去这最后的同伴。

【我的“父母”是谁?】

根据我们收集到的资料来看,我是个通过基因改造手术形成的胚胎,被放置在名为“摇篮”的孵育装置中,跟我一同沉睡的还有其他九名“兄弟姐妹”,但很不幸,他们没能像我一样挺到被人发现,断电、程序错误甚至是装置被损坏导致他们连婴儿阶段都没达到就失去了生命反应。

至于基因提供者,我从后面的资料中查到是一个叫“格温德琳·维斯登”的女性和一个叫“赛昂·拉诺斯”的男性,虽然我没见过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具体是什么关系,但从生理学角度而言,他们就是我的“妈妈”和“爸爸”,伊琳是这么说的。

【我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就我自己的感受而言,有伊琳陪着,每天都能在废墟中发现新鲜的事物,可以自由自在地玩耍,其实还是蛮有趣的,就算伊琳说我们的世界正在迈向毁灭,过去的世界多么美好,但我毕竟没体会过,所以不晓得“过去”跟“现在”比,我是不是会更喜欢“过去”。

不过有一件事我能非常直观地感受到,那就是“太阳”,现在我的世界里是没有“太阳”的,悬挂在天空中的是一个指甲盖大小、发着微微白光的光球。由于全球性的维生装置还在运行,所以就算失去太阳,地球也没有陷入寒冬,但也没有所谓的“四季”。

停止了公转和自转的这颗星球永远昼夜分明,我甚至可以站在“白天”和“黑夜”中间,那是非常奇妙的场景,“过去”的人们恐怕无法体会,就像我无法体会他们沐浴着所谓的“阳光”,在到处是人的繁华大都市中生活的经历。

【我接下去该怎么办?】

其实伊琳没有告诉我答案,因为她说既然战争失败了,那么她的主要使命也就结束了,之所以会抚养我长大陪着我,是因为核心指令在起作用:她必须守护生命,哪怕还有最后一个。

所以这个答案要我自己寻找,我和伊琳在地球上冒险,我们去了很多地方,有沙漠,有丛林,有都市废墟,有大海,也有高山,但无论哪个地方都布满了残骸,机器人的,生物的骨架,它们原本是什么样的已无从考究,但我跟伊琳发现,他们大多数都聚在一个特定的地方,根据伊琳分析,他们临死前可能抱在一起做最后的告别。

我是生物,伊琳是机器人,我们虽然都知道自己迟早也会“死”,但我毕竟没见过“死”的过程,所以我对于“死”的概念不是很明确,我想看看“死”的过程,但伊琳不许,因为她觉得那样会让她的思考能力大幅下降,那是一种被人类称为“悲伤”的情绪,会影响到程序和机能的正常运行。

不过其实我对“死”这件事也没什么兴趣,我真正想做的是看到更多世界。

“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主人。”伊琳是这么回答我的。

“为什么?”我问道。

“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其他平行世界,都已经因为邪神的胜利而走向了灭亡,换句话说,所有世界都没有‘未来’了,就算您去到了其他世界,见到的场景也跟这里类似。”

“那哪里才有不一样的风景?”

“过去。”

“……我们能回到过去吗?”

“根据已知的定律,不行。”

“那未知的定律呢?”

“……”

“你不知道?”

“这个问题超出了我的知识范畴,就逻辑推导而言是可能的,然而正因为‘未知’所以我们无法得知,那么从实际意义的角度而言,这依然不可行。”

“那是你的极限,不是我的,你发现不了或不知道的事,我来发现,我来知道不就好啦?”

“如果这就是您想做的事……”伊琳没有反对,“但容我提醒您一句‘主人没有我就不行’。”

主人没有我就不行——这是伊琳的口头禅,虽然我也知道自己没有她确实不行,但老被这么念叨也挺烦的……

【我们能做的事?】

根据伊琳的说法,提供给我基因的“爸爸”和“妈妈”是旧时代的英雄,所以继承了他们能力的我是天才,这也是为什么我很快就发现和知道了伊琳发现不了和不知道的事——回到过去的办法。

不过一开始我们只能窥视,于是结合从遗迹中找到的档案,我和伊琳一一回顾了过去的重大事件,也因此认识了不少人,特别是关于“爸爸”和“妈妈”的经历,还有英雄们的故事。

后来我又知道了,如果我和伊琳就只是这么看着,那总有一天“爸爸”、“妈妈”以及英雄们都会死,然后世界变成了我们现在这样。

我并不满足于“看着”,我想改变,改变那些人的“未来”,我们的“过去”。

“容我提醒您,就算您这么做,最后也成功了,同样无法改变当下这个世界的‘未来’,因为您不是‘神’,无法修改现实。”伊琳在知道我要做什么后,泼了我一头冷水。

“没关系!”我非常坚定地告诉了她我的觉悟,“我要改变大家的未来,这就是我想做的事!能做的事!”

“那么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请即刻动身,我会在一小时后列出相应的计划表,请遵照计划表执行。”

“……又来?就不能偶尔让我凭直觉干点什么嘛?”

“那我就没用了。”

“……你这也太极端了。”

“作为最后的服务对象,我有义务协助您做每一件事,毕竟主人没有我就不行。”

真是输给她了。

感觉继续浪费口舌对我也没啥好处,于是我只能回她一句:“你开心就好~”

【我和伊琳的未来?】

诞生在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我喜欢伊琳,非常非常喜欢,因为她真的非常好,无论我们的关系是母子还是主仆都没关系,重要的我们相依为命,是最要好的存在。

但是我并不喜欢这个世界,不喜欢这个时代,从一开始就是,自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知道自己对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不会留恋过多,一开始还因为好奇而有所期待,但通过学习档案与资料,伊琳的教诲,我很快就确信这些无法满足我,我想要的是“未来”,而不是永远的“现在”或是虚幻的“过去”。

我想,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伊琳给我取名“未来”吧。

我和伊琳,最后的人类跟人造物,我们要一起迈向那个不存在的“未来”,改变“过去”的“未来”,这就是……我跟她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