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战败一事就如同燎原之火,转瞬间便燃遍了整个朝野,甚至某些别有用心的旧国势力在民间散布谣言,称苏南已经重伤,多半熬不过这几天,巴诺军立马就要侵占帝国的天空实施从天而降的复仇,搞得民众们人心惶惶。

而再加上之前布莱茨的失利,苏南所在的家族在朝廷中的影响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撼动,不少本就对他们一家有所妒恨或怨言的官员趁机上谏,要求降罪于苏南和布莱茨。

由于苏南无法回帝都复命,为尽可能稳住局面,布莱茨不得不暂且放下攻打巴诺据点的行动,急忙回到帝都静候下一步指示。对此,那些落井下石的权贵们可谓是更加得意与自信:毕竟和老练的苏南相比,布莱茨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即便打了几次胜仗,但在变幻莫测的政局面前,就只是头待宰的小羔羊罢了。

出人意料的是,在布莱茨深陷困境不知该如何应对,神帝也在苦思如何为苏南一家开脱之际,福克斯介入了这场纠纷,本可以坐山观虎斗趁机升迁的他此次一反常态,选择站到了苏南势力这边,并列举出了众多事例与证据来为苏南与布莱茨助威及澄清谣言。

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反对势力们这才算有所收敛,不敢再在布莱茨跟前冷嘲热讽,但白眼与冷落仍在,且进退两难,既无法出征建功立业,待在帝都里也是如坐针毡、无能为力。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神帝帕查库迪将布莱茨唤至书房,并支走旁人后,默默看着她。

布莱茨站在书房中央,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认真,仿佛丝毫未被那些流言影响。帕查库迪在她身旁缓慢踱步,来回绕行数圈后,察觉到了一个细节:布莱茨的后颈隐隐渗出几滴冷汗。

“你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我才接见你么?”帕查库迪离开布莱茨,回到书桌后就坐。

布莱茨当即低头下跪,“请神帝陛下降罪!”

“降罪?”帕查库迪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布莱茨,“你何罪之有?”

“没能剿灭巴诺余孽,令他们逃至宇宙,对帝国领空构成了莫大的威胁。”布莱茨答得极其有力,仿佛真是做好了随时受刑的觉悟。

“胜败乃兵家常事,如果输一次仗就要得入狱受刑,那谁还敢领兵打仗,这帝国还怎么维持统治?”帕查库迪说道,“这次找你来,不为别的,就是想来跟你谈谈心。”

“谈心……?”布莱茨尽管困惑,但仍不敢抬头。

“行了,先起来坐着吧。”

“可……”

“你要抗旨?”

“不敢!”布莱茨连忙起身坐到书桌左前方的副座,但已经完全暴露了心思的她眼神左闪右躲。

“抬起头来,帝国的日曜魔导士可不能这么畏畏缩缩的,何况你立下了那么多功劳。”

“是……”布莱茨深吸口气,抬头直视帕查库迪。

布莱茨眼中的焦虑、不安以及疑惑被帕查库迪尽收眼底,对于这样的她,他反而有了一种新鲜感与好奇。

“害怕吗?”

出乎帕查库迪意料的是,这次的布莱茨并未逞强,而是像个少女般,含蓄地点了下头。

“怕什么?外人的流言蜚语?还是法庭的审判?”

“都有,但最怕的是……父亲。”

“苏南?他没事。”帕查库迪试图用温和的语气和笑容来让布莱茨进一步打开心扉,缓解这紧张的气氛。

“是怕父亲责备我……”

帕查库迪恍然大悟,布莱茨至今都没让苏南失望过,外界的非议和危险的战场她在长期的耳濡目染中多少有点承受力,但她还没真正体会过来自父亲的“怒火”,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大将,帝国最强的战士,倘若生气,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呢?这既让人好奇,又无比恐惧,如同向死神打招呼,希望与它会面。

一想到这,帕查库迪就不禁“呵呵”地笑出声来。

这突然的态度转变让布莱茨很是疑惑,她不解地看着帕查库迪。

“这也算是我跟苏南之间的一个小秘密吧。”帕查库迪就像布莱茨的哥哥一般,温柔地望着她,“苏南其实早就料到你会失败,还给我们提供了应对手段。”

“应对手段?”

“嗯,其他党派自不必说,就连他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们也被要求要对你严加批评,至少不能安慰你,所以你现在才会觉得如此孤立无援,好像整个世界都背叛了你。”

这答案让布莱茨顿时明白了自己遭受的莫名冷落原因何在,同时也令她更加自责:“父亲果然对我很失望……”

“唯独一人。”

“……?”

“他没有做出这种要求,不是做不到,而是提都没提,你觉得是谁,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布莱茨想了想,得不出答案,只能摇头。

“我。”

“——!”

“要是把事实说出来,苏南多半要怨我吧。”帕查库迪笑道,“不过好在我是神帝,他就是敢怨也不敢言。”

“神帝陛下的意思是?”

“如今的你需要一道光,一道能够安慰你,指引你的光。”帕查库迪的眼中迸射出一股强而有力的视线,直击布莱茨的内心,令她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整个人就像被冻住了一般。布莱茨不知道这是不是魔导技,但这种状态的帕查库迪确实是她前所未见也不敢想象的。

难不成,这才是真正的神帝,他的威严与实力?

布莱茨不禁如此想道。

“我,即是那光。”

“神帝……陛下……”布莱茨的瞳孔中逐渐亮起不属于她本人的光辉。

在二人交汇贯通的意识流间,布莱茨进入了一个温暖耀眼的白色空间,无数的场景片段飞逝而过,但这些片段的主角都是布莱茨,包括了从她出生到长大的全过程。

“这是……什么?”布莱茨昂着头,惊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片段。

“如你所见,是你迄今为止的人生。”帕查库迪的声音在空间中直接响起,“做这些记录的,正是苏南,他通过因蒂与我共鸣,将这些内容传递至我的记忆中,让我能以最直接的方式感受到他的情绪。”

“为什么父亲要做这种事?”

“为了……让我和你,都能明白一些我们难以明白的事。”

“……?”

“来吧,让我来带你走进一个男人的故事,一个原本只属于他自己的世界。”随着帕查库迪的声音逐渐扩散远去,周围的亮光愈发耀眼,布莱茨只能下意识地遮住眼睛,随后便被光芒所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