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是在怕我。”

“……?”尼奥皱眉。

“她怕的是人类啊,哈哈哈哈!”阿斯利亚放声大笑。

“你什么意思?”尼奥逼问道。

“就算人类能打倒我们,和平的世界真就能像想象中一样如期而至吗?”

“废话!要不是你们,人类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落魄的模样。”

“那没有我们的旧世界又怎么样了?”阿斯利亚的反问令尼奥哑口无言。

阿斯利亚望着劳拉,被揭穿心声的她却没有勇气与它对视,默默低下了头。

“她说重建世界需要我们的力量,但你知道为什么吗?”阿斯利亚再次质问尼奥。

“……”

“工程难度大?修复得更快?”阿斯利亚摊手,“这些能靠时间磨平的都是小事,她最怕的,也不相信的,正是人类的心!”

“劳拉……”尼奥吃惊地看了眼劳拉,她没有任何回应。

即便如此,尼奥还是选择相信身旁的她,他替她向阿斯利亚发出反击的怒吼:“你胡说!劳拉深爱着人类和这个世界!”

“爱和不信任可不矛盾。”阿斯利亚不假思索地反驳道,“她是希望在战争结束后,我们能作为制约人类内战的特殊势力,以调停者的身份守护这个世界!”

“——!”

“哈哈哈,何等讽刺。英雄竟然不相信自己要拯救的事物,甚至还想将管理他们的权力交给曾经的死敌。”阿斯利亚扶额,笑得几乎是前俯后仰,但这笑声却是那么地苍白无力,犹如劳拉此刻的表情。

“你才是想出卖人类的叛徒!”阿斯利亚振臂高呼,从刀身上释放出的狂风瞬间刮过劳拉与尼奥,掀起二人的刘海,同时也让劳拉那彷徨的眼神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

“劳拉……”尼奥难以置信地看着劳拉,“你真的……希望让它们来管理人类……?”

“对不起……”劳拉有气无力地答道。

俗话说攻心为上,阿斯利亚似乎就要这样兵不血刃地赢得胜利了,这让一旁观战的法尔科也是紧张得心跳砰砰直跳。

“不是的……”瑟瑟发抖的尼奥绷紧全身,制住颤抖后冲着阿斯利亚大喊:“才不是这样——!!”

阿斯利亚漠视着尼奥,“不愿承认现实吗?这也是人类的劣根性之一……”

“我确实有错……”尼奥看了眼劳拉,“我一直没能理解她真正的心情,真正的想法,但是——真相也绝不像你说的那样!阿斯利亚——!”

尼奥握住劳拉的手,失魂落魄的劳拉面露愧色地看着他。

“我相信你,支持你!”

“支持她这叛徒背叛人类吗?”阿斯利亚反问。

“你就算能读出劳拉的计划,也读不出她的想法,因为现在的你根本无法理解。”尼奥神情坚定地回答阿斯利亚。

“有什么可理解的?我说的都是事实。”

“劳拉确实希望你们来帮忙管理人类,防止人类内斗没错,但她依赖的不是现在的你们,而是懂得了爱,懂得生命,找到了自我的你们!”

“爱?生命?胡说八道!”

“才不是胡说!”尼奥义正言辞地反驳道,“劳拉一直都没有变,更没有背叛人类,她就是她,热爱着一切的她,她是希望拥有永恒生命的你们能在找到自我,找到爱后反过来教育不断繁衍却容易遗忘过去重蹈覆辙的人类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是希望开悟的你们能成为人类的导师,和人类……不……和这世上的一切一同开创和谐共处的美好未来!”

尼奥扭头看着劳拉,温柔地问道:“对吧?”

“尼奥……”劳拉的感激之情化作泪水,令她的双眼泛起点点光辉。

“你不过是在给她找借口,让她顺着台阶下。”阿斯利亚恼羞成怒地反驳道,“不然她为什么之前不反驳我!”

“因为没有意义。”尼奥说道,“你、我、人类是不会听她自我辩解的,我们总会冒出各种想法,认为她是在找借口,所以这必须是我们亲自去体会,去理解的事,就像阿斯利亚你也只有在找到‘自我’后才懂劳拉真正的心意究竟是什么,在此之前,无论你说什么,都动摇不了我们的决心和牵绊了!”

见攻心离间计失败,阿斯利亚身上再度冒出杀气——它是那么愤怒,但并非出于战术的失败,而是满脑子的困惑。

为什么喜好内斗以至于毁灭了世界的人类能在这种时候展现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

自我?爱?生命?尽是些没有办法用物理现象解释的哲学命题,世间万物不过是原子组成的一堆聚合体,怎么可能会有那些东西,所谓真相就是自己利用能力读懂的一切,劳拉就是想背叛人类,就是不相信人类才对。

“停手吧,阿斯利亚……”劳拉率先放下武器,向无比苦恼的阿斯利亚慢慢走去,“只要我们携手,是可以找到答案的……”

“呃呃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啊——!”破坏本能与从未有过的某种强烈意志在阿斯利亚脑中激烈交锋,就像一股即将由内向外撑爆的能量席卷过它的全身,令它不仅是“烦恼”,更是感到了切实的“苦痛”。

“阿斯利亚……?”劳拉刚要继续往前进,尼奥便伸手拦住了她。

“小心点,它的样子不太对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神啊啊啊啊!”阿斯利亚跪在地上仰天大吼,“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吼声回荡在这世上,飘过阿斯利亚亲手毁灭过的大地,污染过的天空,越过地平线,直至遥远的宇宙。

在谁都无法预料结果的情况下,阿斯利亚自己得出了结论——两股力量,本能与意志的冲突迎来了终局。

随着阿斯利亚逐渐平静下来,劳拉、尼奥和法尔科都提心吊胆地看着垂头丧气的它。

“我是……人类是……”阿斯利亚的语气慢慢平静下来,它也开始重新站起。

“阿斯利亚……”劳拉轻声呼唤着它。

“我会证明的……”喃喃自语的阿斯利亚全身不断冒出黑暗波动,“人类的本性……”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法尔科额头渗出冷汗,尼奥也开始引导劳拉后退。

“恨我——然后恨自己——直到憎恨吞噬一切,毁灭世界为止吧!”阿斯利亚爆发出的黑暗能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规模,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恐惧,风声哀嚎,大地战栗。

“拿出你的真正力量与我一战,否则……”阿斯利亚跃上高空,展开双臂,“连同你的意志和梦想,一起死在这里吧!”

阿斯利亚化作绽放黑色光芒的蜂鸟,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势与无与伦比的压迫感撞向地面的劳拉和尼奥。

“无相天驰——!!”

在看到这个招式和听到这个技能名后,法尔科震惊不已——

“这,这不是……?!”

然而未等法尔科找到真相,阿斯利亚撞击地面产生的能量冲击便吞噬了他视野内的一切,他感觉整个人就像被一股飓风给撕裂了般,在发出凄厉的嚎叫后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喂——醒醒——!法尔科——!醒醒——!”

某个熟悉的声音,以及疼得火辣辣的脸颊让法尔科睁开双眼。

“你还好吧?”吉鲁关切地问道。

除了胸前的吉鲁,法尔科的视野里只剩下崎岖不平的山壁,昏暗的洞窟里散发着一股恶臭,潮湿的地面更是冻得彻骨。

“我刚才……”法尔科慢慢坐起,“对了,阿斯利亚!劳拉和尼奥他们——!”

听到这几个名字的瞬间,吉鲁眉头一皱,接着迅速装出平日的模样训斥法尔科道,“你睡迷糊了吧?做什么梦呢?”

“才不是梦——!”法尔科显然不会就此罢休,一个鲤鱼打挺赶开吉鲁之余也直起了身子,神情严肃地瞪着吉鲁,“我看到了过去的历史——!”

吉鲁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