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沉没有持续多久,樱便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胜利现实,于是她停下颤抖,指着刚准备爬起的德拉贡大喊:“我赢了!为什么他们还没变回来?!”

周围的石像仍被笼罩在黑暗太阳的阴影下,狼藉的战场一片死寂,唯有樱的厉声质问直达天际。

“因为你还没选啊……”德拉贡四肢撑地,紧张地望着樱,“想从我这里拿走什么闪存盘?”

“……这还要选吗?”

“废话!”德拉贡愤愤地锤了下地面,小声地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输给这么白痴女人……”

“那,那我可以拿走几个?”

“当然是一个啊,赢了场游戏就想夺走我的所有筹码?你当是大乐透?”

“……”

其实德拉贡心中早已有所想法,通过刚才的游戏不难发现,樱非常在意温蒂,就连被石化前的李天翔等人亦是如此,而这也让他确信自己把温蒂变为收藏品而非直接杀掉是个机智的决定。

“那……我要温蒂。”

樱话音刚落,黄色的闪存盘迎面飞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接住,翻到正面一看,果然是温蒂的标签。

与此同时,礼物盒再度于战场中央浮现,随着黑色太阳消逝于真正的阳光下,礼物盒缓缓开启,释放出了七彩的光芒洒向大地。

“别以为这就算完了,我会回来的,到时……我要你生不如死!!”德拉贡留下这番怨愤的话语后,转身化作一阵黑色旋风,眨眼间便消失在地平线的另一端。

而樱则惊喜地看着那些石像表面逐渐剥落成数据粒子,令那一位位熟悉的伙伴得以重见天日。

“蒂……?”保持着想抓住什么的姿势的李天翔在重获自由的瞬间往前踉跄几步,发现扑空后一头雾水地环顾周遭,而其他人也大多陷入困惑。

“樱?你什么时候出来的?跪在这干嘛?”李天翔刚走到樱的身前,少女便猛地起身扑入他的怀中嚎啕大哭,弄得他不知所措,“喂喂,有话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嗯……”抽泣的樱尝试平复情绪,并向众人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

修整过后,樱已不再哭泣,而众人也终于明白了她的遭遇以及刚才的情况有多么危急。对他们来说,石化后的人生就停止了,无法再接收任何来自外界的信息,但樱仍孤独且顽强地对抗着前所未见的强敌,成功拯救了所有人,可谓是大家的救命恩人。

“这就是温蒂的闪存盘……”樱将那来之不易的战利品交到李天翔的手心里,“把她放出来吧。”

然而李天翔却只是把闪存盘紧紧握在手中,神色忧郁,欲言又止。

“怎么了?”樱不解。

“其实德拉贡之前就向我们展示了温蒂,我也想夺回它,但……”

“但?”

“德拉贡还说了另一件事。”雷双手插兜,站在两人身旁惆怅地说道,“暗夜族的诞生。”

樱回忆了下开战之初的情况,“他好像是有提过这事,但没往下说。”

“暗夜族的真正身份是……”李天翔盯着手中的闪存盘,“死掉的精灵族……”

“什么?!”樱目瞪口呆,“等,等等,这怎么可能?你不是在听那个德拉贡瞎吹吧?精灵族死了怎么会是暗夜族?它们压根就不一样好么?”

“暗夜族的老巢位于这颗星球极夜侧的深渊里,那里有很多触手,触手表面不定时地会冒出一些气泡,气泡的作用类似于蛋,暗夜族就是从这些“黑暗的蛋”里诞生的。”李天翔解释道。

“所以这和精灵族又有什么关系?”

“精灵族死后,灵魂确实会前往世界树,但被世界树吸收的灵魂会进入世界树自身的循环系统,直达根部,再将已经没有用处的灵魂废料排泄出来……”

“你的意思是……?”樱张大了嘴巴。

李天翔对她点了下头,“世界树的树根贯穿了地心甚至是整颗星球,那些在极夜侧蠕动的触手就是树根的末端,而那与精灵族截然不同的体型也是由世界树的树皮与星球内部多种材质混合成的铠甲。实际上暗夜族根本没有真正的身体,如果扒掉铠甲,那不过就是个枯萎的树人……而灵魂的残留也会在铠甲脱落后完全蒸发。”

“这么说来……”樱黯然地垂下头,“温蒂它们……一直是在跟自己死去的同胞战斗?”

“其中甚至不乏被奉为英雄或是战友的人。”雷神色凝重地说道,“德拉贡在屠村时就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温蒂,而它也正是因为接受不了这种打击才在游戏开始时就弃权,沦为德拉贡的收藏品。”

“……那现在要是把温蒂放出来的话?”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温蒂的闪存盘。

李天翔和雷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不管怎么说,这是精灵的事,我们最好别再继续插手。”雷蹲下身来,意图拿走温蒂的闪存盘,但李天翔始终不肯松手。

雷皱眉,“这不是你能解决的问题,这就是现实,这颗星球的生命循环,是那什么创世神定下的规则,现在你是想逆天行事吗?”

“温蒂……能去哪?”李天翔轻声问道。

“至少我们没有权利把它一直关在里面,别跟德拉贡那个垃圾一样。”

“它已经没有能回去的地方了……”

任凭雷怎么努力,李天翔就是不愿松开闪存盘。

“它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程度比你我加起来都深,别擅自给人定了生死。”

“它要么隐藏这事,然后一辈子都活在自责跟恐惧里然后死掉;要么跟别人说这些真相……”

“然而精灵贵族不会允许它的‘胡言乱语’。”林美雅也加入了这场讨论,“这是个封建等级非常严格的世界,恐怕关于暗夜族的真相,统治高层早已知晓,但它们始终不肯公开,因为这会造成极大的动荡。试问,一旦死掉就会变成敌人,有多少人能接受这种世界?”

雷的指尖慢慢从闪存盘边缘滑落。

“所以说我们就别管这事了啊——!!”雷怒吼,“管它什么精灵族暗夜族什么世界真相,拿完闪存盘就走,继续追踪加兰德·鲁卡才是最适合我们的路!”

“你可以选择走这条路。”李天翔将温蒂的闪存盘放入腰间的收纳盒里,然后慢慢起身望向前方的地平线,“但既然知道了精灵族和暗夜族的事,我就不能不管。”

“你是要怎么管?”雷不耐烦地反问道,“你要是敢把这真相公开,我们肯定会跟那些贵族闹崩,到时拿不到闪存盘不说,没准还要被追杀,这不是本末倒置吗?为了一个世界的设定,就放任加兰德·鲁卡去毁灭其他世界?!”

“连已知的世界都保护不了,谈何保护其他未知的世界?”李天翔目光犀利,义正言辞,“如果打倒加兰德·鲁卡的代价是放任其他世界的毁灭,那到最后即便打倒了他,又守护了什么?一片废墟和地狱吗?”

“那是你的事!”雷怒吼,“我就只是想找那个男人复仇而已!我不是英雄!”

“……”

两人对视,却无言。

“既然我们不同路,那就在此分别吧。”雷深吸口气,转身背对李天翔,“你去拯救你的世界,我要拿到闪存盘干掉加兰德·鲁卡。”

“雷……”

“别说了。”雷举起手掌,“我们都知道,这天迟早会到来的,不是现在,也许就是明天。”

“……”

“我们从一开始,参赛的目标就不一样。你根本……理解不了我的心情……”

雷向前迈出步伐,李天翔想去追,却被因格里斯挡住去路。

“别这样,因格里斯。”李天翔望着因格里斯那冰冷的脸庞。

“你是谁?”

“……什么?”

“你能做得到什么?”

“……”

“既然无法拿出让人信服的凭证,就没资格让人跟随你。”因格里斯留下这话,也转过身子,沿着雷离开的方向前进。

“怎么连你也……”樱气得直跺脚。

“我也有账要找那男人算,我说过,别想命令我,想跟我组队,那就不能碍我的事。”因格里斯停下脚步,侧脸对李天翔说道,“不过,或许这种方案才是最好的,我们都该去打倒自己应该打倒的敌人,而不是因为一些诸如‘羁绊’、‘信念’之类的无聊感情而勉强聚在一起。”

“别想再从我眼前消失!”林美雅大喊着追上因格里斯。

“美雅酱,别连你也……”樱依依不舍地望着林美雅。

林美雅的眼神流露出无奈,“相信我,我会把他们劝回来的,但现在……”

“可……”樱把话噎回肚中,低下头不再多说什么。

“放心吧,我们还有驱动器可以联络和定位,只要我一说服他们,马上就往你们那赶。”

留下这所谓的“约定”后,林美雅与因格里斯的身影也淡出了李天翔的视野,而他始终没能再跨出新的一步去追那些珍贵的伙伴们。

不是不想,而是他不能。

如因格里斯所说,他拿不出能令大家折服的证明,更何况,其他人刚刚才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而这本可以避免,若不是因为自己过于冲动,被德拉贡的挑衅冲昏了头脑……

“伊恩先生。”李天翔将目光投向了他最后所能期待的人。

伊恩骑上驼马,眺望着远方的地平线,“走吧,越是耽误行程,找回闪存盘的机会就越渺茫。”

“……是!”

李天翔做了个深呼吸,翻身跃上马鞍,坚定不移地看向前方,驾着驼马继续这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