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败归来的Y比起肉体上的痛楚,内心的挫败感才是折磨得它生不如死的原因。若是单纯因输掉比赛而失去性命倒也作罢,偏偏卡欧斯却让他苟活了下来,其中的原因Y不猜也能想到——

纵然体内的灵魂已经易主,可这副身体还是艾迪卡拉的。被感化出“心”的卡欧斯在最后还是没能痛下杀手,在胜负已定后放走了自己。

可卡欧斯的仁慈却招致了Y的仇恨,它既为卡欧斯可怜自己而愤,也为最后都没能摆脱艾迪卡拉的协助而不服。

“为什么……”Y将怒火倾泻向身旁的环境,它的魂力飞拳一击便削平了位于左侧的一座山头,“为什么我就是赢不了!为什么那个人类直到最后还是阴魂不散,为什么啊!”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被打压在内心深处,因罪行而陷入忏悔的耶稣发出可悲的叹气。

“明白什么?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输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我们过去之所以能一路战无不胜,靠的是艾迪卡拉的‘心’,不论面对任何强敌,他始终不会被本能控制从而作出投降的举动,而是坚持不懈地发起挑战,最后凭着惊人的毅力与决心逆转战局。我们能赢到现在的原因仅有一个,那便是他的‘心’。亲手将这份奇迹之力舍弃的你,又怎么可能战胜得了卡欧斯呢?”

“人类的‘心’……”Y悔恨地撑住脑袋,气得咬牙切齿,“身为全能之神,我怎么可能会因为区区这种东西而……”

“没有‘心’的生命不过只是一具凭本能行动的木偶,木偶是没有任何奇迹可言的,它只会按照操控者下达的指令,通过线的传导作出相应举动。你直到最后也没能战胜命运这个‘操控者’,这场战争是我们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认命吧,然后准备迎接大洪水清洗过后的崭新世界。”

“我绝不承认!我不会输!”Y气急败坏地仰天大吼。

随着阵阵雷鸣与狂风,天地似乎又要因它的情绪而掀起新一轮灾难,对于这久经战乱的脆弱世界,这无疑是决堤崩毁的前兆。

这时大胆站出来阻止它暴走的,是来自营地洞口的一个声音。

“是你输了!”

“什么?”Y循声望去,一位头顶光环,背后有着三对洁白羽翼的女性“人类”正向自己投来愤恨交加的目光,“你是……路西菲尔?”

“乖乖接受这个结局吧,Y!对于你杀掉艾迪卡拉这件事,我也阻止不了。但既然你已经输了,我就愿意跟随更强的卡欧斯之神,准备进入它所开创的新世界。作为它的忠实仆人,我决不允许你来捣乱!”

“说得好听,呵呵。”正愁找不到出气筒的Y这下如获至宝,瞬间爆发出的杀气让路西菲尔一下子陷入惊恐万分的状态,动弹不得。“我既然得不到这世界,那就把它给毁了!”

Y一个箭步飞跃过数十米山地,将拳头扎进路西菲尔的胸前。

“正好,你就作为我的使者,遵循本能去破坏吧!什么感情什么心都是多余的!毁灭整个世界吧,路西法!”

“Y,你……你!你!啊!!!!!!!”

路西菲尔那惨绝人寰的叫声回荡在群山当中,原本圣洁的天使在破灭之光的引导下重生为拥有漆黑之翼的死神,其名路西法。

“破坏,杀戮,把所有的一切都……消灭!”完全被破坏本能控制的路西法展开羽翼飞上高空,沿途洒下黑色鸟羽,在远方看来如同一场不详的黑雪,生命们纷纷避而远之,钻进自己的巢穴内生怕受害。

而Y也在此刻几乎耗尽了魂力,只好躲入营地的山洞内,用最后的一丝力量展开空间屏障,把自身同这末日世界隔绝开来,陷入用于恢复力量的长眠当中。

在持续飞行了数小时后,路西法看到了有块空地上聚集了不少熟悉的身影,于是她狡猾一笑,收起黑暗之息,伪装成被控制前的姿态落到人群附近。

看到路西法的到来,群众中央的男人主动站了出来向她表示欢迎,“太好了,路西菲尔,我们正要商量今后的对策呢,卡欧斯既然赢了比赛,身为艾迪卡拉支持者的我们的处境也就不那么乐观了。”

“嗯,我也来参加会议吧,达克雷斯。不过我改名了,现在是叫路西法。”

“嗯?改名了?”达克雷斯虽有疑惑,但也懒得多加追问,便转身坐回原位,示意手下们继续展开会议。“新的世界即将来临,是我们输了。再过不久,卡欧斯将引领着能够肃清所有旧事物的大洪水吞没一切。”

“达克雷斯,那我们接下去应该怎么办?”有着一条垂直地面的白胡长者举手发问。

“萨姆,还有大家,我想这个问题是我们所必须面对的。因而我有一个提议。”

“在下愿意一闻。”这次轮到另一名青年发问。

“那么,依照你的提议,我们应该往东迁移,与幸存的人们汇合咯?”某个长得很温柔的男子追加发言。

“嗯,就是这样。布丘亚伊,可是路途遥远,大家都受伤了,说实话,我很担心诸位能否撑下去。可是不这样做的话,在这里我们迟早会……”达克雷斯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交给我吧。”说话的男子站了起来,向众人展示着自己那满是肌肉的胸脯,“受伤的人由我来扛,你们都太轻了,一次背上6,7个不成问题,哈哈。”

“对,亚姆斯伊不行的话,还有我哈欧恩在呢~我的魂力应该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你们就在我的魂力船上好好疗伤吧!”某个小女孩如是道。

“谢谢你,哈欧恩。看样子大家的选择都很明确了呢。”达克雷斯起身走到人群末端,向路西法伸出了手,“最后就是你了,路西法,作为合作的使者,你愿意与我们一起吗?新世界队也可以加入逃亡的阵营中,大家要一起活下去,我的本能之魂是这样告诉我的!”

“呵……”路西法的冷笑声瞬间改变了气氛,一股强大的杀气逐渐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我还有另一个提议,作为无能的代价,反正你们都要死的,在这里被我杀掉……怎么样?”

“你说什么!”达克雷斯似乎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但是本能却让他伸出的手猛地缩回。

不过为时已晚,路西法抢先唤出长枪朝达克雷斯猛地刺去。

正在此时,一个身影撞开达克雷斯,以自己的身体替他承受住了路西法的袭击。

“伊芙!”倒在地上的达克雷斯绝望地叫着她的名字,然后亲眼看着她的身影在自己的眼前慢慢倒下。

“哈哈哈哈,第一个!”路西法的笑声听来比现在的达克雷斯还要可怕。“果然杀掉没用的家伙超舒畅!我的本能之魂在欢呼啊!”

“你疯了吗?路西法……我们不是要合作吗?”萨姆愤怒地指责着她。

“老头,我疯了?不,所谓的合作也不过是那时候我们【新世界队】的想法而已,我们遵循本能至今,现在我的本能告诉我要杀掉你们才会舒畅,如果你真的坚持要继续合作的话,就被我杀掉吧!”

亲眼看着同伴被袭击的众人错愕过后便被怒火所掌握,他们开始赌上一切与路西法战斗,然而实力的悬殊与身体情况的巨大差异令这场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虐杀,满身鲜血的路西法高举着长枪与盾牌仰天大笑,庆祝着自己的胜利。在她脚下那一具具没有完形的尸体,还有他们那流尽泪水的瞳孔都仿佛在向这片大地倾诉着无尽的怨念。

“破灭吧!消失吧!这垃圾般的世界!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丧心病狂的笑声,某只手臂剧烈地抽搐了下,注意到这细节的路西法慢慢走近那手臂,发现其主人乃是最先倒下的伊芙。

伊芙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地盯着路西法,在劫难逃的她只剩下对叛徒的憎恨,这股无处宣泄的怨念本该跟其他同伴一样化为诅咒,令她重生为没有心的恶魔。

可随着一个声音的出现,绝望的灵魂被埋下了“心”的种子。

“住手!”

伊芙与路西法不约而同地望向西方,在那血染的黄昏当中,粉色精灵正抛洒着热泪冲向这里。

“不要再继续杀下去了。”卡特瑞娜停到路西法跟前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哼,我知道你。你以为自己有资格命令我吗?”

“这不是命令。”卡特瑞娜掩面而泣,“我只是求你,不要遗忘艾迪卡拉教给你的‘心’,不要再对他的伙伴们下手了。”

“你算什么货色,区区一只最弱的精灵,看我也把你杀掉!”路西法挥动血之长枪劈向卡特瑞娜。

卡特瑞娜在竭力避开这一击后冲上前抱住路西法。

“可恶,放开我!”路西法拼命挣扎想甩开她,可卡特瑞娜却用惊人的力量紧紧捆住自己。

“为什么……”伊芙用沙哑无力的声音向卡特瑞娜发出询问,“你明明不需要过来送死的……”

“因为就算艾迪卡拉不在了,我也想代替他做他想做的事,重要的不是取胜,而是伙伴。他……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你也不能放弃,伊芙!一定要活下去!”

“真是难以理解……”伊芙不解地苦笑起来,“不管是你,还是他,老是在做我不懂的事……”

“而且是徒劳之事!”路西法激发出潜在的魂力形成魂压,试图直接撕裂卡特瑞娜脆弱的身体。

精灵的战斗力极其低下,但她们却拥有一种奇特的能力。

“就像艾迪卡拉让我进化了一样,这次轮到我来让你进化了,路西菲尔!”卡特瑞娜硬是扛着数百倍于自身强大的压力,慢慢地钻进路西法体内。

可这最后的奋勇之举也因悬殊的实力而变得岌岌可危,卡特瑞娜在这时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自己的灵魂以及自己的身体,无法同时融入这份被破灭之光诅咒的黑暗灵魂。

一旦舍弃身体,自己的灵魂就将失去行动的权利;但舍弃灵魂,光有身体被吸收也毫无意义。

在这最后关头,卡特瑞娜眼前的伊芙逐渐变得模糊,艾迪卡拉的笑容取而代之。

“艾迪卡拉……我知道了……”卡特瑞娜露出相同笑容,毅然舍弃了身体,拥有‘心’的灵魂独自钻进路西法体内。

失去灵魂的精灵之躯浓缩为最初的光球形态,在魂力飓风的席卷下飞向遥远的东方。

路西法明显感觉到了体内钻进了一个本不属于自己的灵魂,但她也别无选择,在不能分离卡特瑞娜的现况下,她果断酝酿魂力开始吞噬起卡特瑞娜。

“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把你的灵魂也一并吃掉!”

经过漫长的交融抗争,路西法总算取得了这场灵魂之争的胜利地位,当疲倦不堪的她打算举起长枪对伊芙使出最后一击时,那已经冰冷的身躯令她打消了念头。

“唔……”心头一震的路西法摁住胸口,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望着那片夜色,她不禁陷入沉思,并且喃喃自语起来:“那该死的精灵……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