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时候,回到将军府内的杏诗在稍作休息后认为还有些时间,便独自一人外出散步。一路上她见识到了不少新鲜的事物,其中也包括以前苏西特曾告诉她的。后来见天色不早,她开始折头返回,却遇到了一名中年男子。

那男子怯怯地弯着腰,一副不敢直视杏诗的胆小模样。身为一介男子汉大丈夫,在晚辈女性面前却是如此懦弱,习惯以力量与权势说话的杏诗对这男子瞬间好感全无。

“请问……”男子小心翼翼地询问,“您应当是德川将军今天带来的同伴吧?”

“干嘛?”杏诗没好气地答道。

“那个,我就是想问问我家的孙礼现在在哪?”可能被杏诗的态度给吓到了,男子变得更加低声下气。

“哈?你没长眼睛?摆明不在我身边吧?”

“我知道,只不过您看太阳快下山了。”男子指着西边的山头赔笑道,“那孩子因为对外边的事情很好奇,所以我猜可能会缠着诸位外来的客人不放,所以可否请您告诉我其他人在哪呢?”

“这不还没到晚上嘛?”

“是,是。您说得对,但一个女孩子家,在外边耽误久了总是……呵呵,您说对吧?”

他越是示弱,杏诗的火气便越大,特别是这种爱操心的性格,让她莫名想起了小时候的父亲——苏西特立下门禁,晚上五点之前必须在家,否则将会施以严厉的责罚。这项规矩伴随她度过童年时光,也因此让她对这种限定他人自由的想法格外不满。

只不过男子全然没有苏西特的霸气,这令杏诗不禁有了个小小的报复念头,她将眼前的男子视作当年的苏西特,大声地斥责,“女儿不是你养的宠物!她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别老想着把她管那么死!”

“是,是。您批评得对。可这为人父母的……”

“你就那么看不起你女儿?我记得她好歹也是精英战士吧?”

“其实不瞒您说。”男子苦笑道,“那孩子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对于她的本事,我这做爹的,还是挺满意的。当然,承蒙您的夸奖。”

“既然这样,就那么不相信她?”

“这……”

见男子无言以对,杏诗越发来劲,“就是有像你们这样什么都爱瞎想的老爹,女儿才活得憋屈。凭什么男的就可以四处闯天下,女的连打下架都要被骂?因为体弱?我告诉你!就是像你们这样的大男子主义,才是真正地看不起女人,看不起自己的女儿!别以为教了些功夫就觉得自己有资格控制她了!”

“您说得没错。”男子的表情有了显著变化,果然被一个少女这么劈头盖脸地教训,是个男人都忍不住。

当看到他视线里流露出的反抗意志时,杏诗自满地昂起头。

反正像你这么没胆的男人也成不了什么事。这是她的想法。

“您的话我都听到了,所以请您告诉我其他客人在哪好吗?我还得去找女儿,没什么时间了。”

“不!”杏诗指着他的鼻子狠狠地说,“你只是把那些话当耳边风而已!你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你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就算她练到天下第一,你也会怕自己比她弱而整天限制她!”

“这跟我找女儿没关系吧?”

“是没关系,但你们这样下去迟早会闹崩的。”

听到这话,男子再也忍受不住,挺起胸膛瞪了杏诗一眼,“对不起,我先告辞了!”

“你别走!”正在兴头上的杏诗一把拉住他,“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果然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认为她会在外边跟别人乱来或者被人打倒才想找她的吧?”

没想到男子气力不小,只见他生气地一甩手便挣脱了杏诗,甚至让她差点往前摔倒,从这细微的反击里,少女立刻明白自己之前犯了个错误——这个男人很强!

“我……”男子背对她,努力尝试平复自己的心情,“我承认,你说的那些担心我都有,因为我是名父亲,担心女儿有错吗?”

“对,担心女儿没有错。但担心之外,难道还不该信任她吗?就因为是女的……”

“这跟男女无关!”男子大吼,转身严肃地凝视杏诗,“既然你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想再隐瞒了。我不相信的,是你们!一群是只来了十天的外地人,一群是今天刚到的,凭着那什么狗屁传说就把我女儿给拐到将军府里了,让我这几天都没能见她几面。凭什么?哈?你回答我啊!凭什么我要相信你们,把女儿交给你们?是你们陪她的时间多还是我陪得多?”

这一问彻底问倒了杏诗,她当场呆住,力量与气势都完败的少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子愤然离去,直到太阳下山,她也没有再动一步。因为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另一番记忆——不执行门禁的特殊情况有两个,分别是与家人一起出去,或者跟八神华的成员在一起。

“真是……”杏诗舒畅地大笑起来,随后长叹口气,“笨蛋!”

接着红霞的余光,杏诗隐约看到有个人影正向自己走来。

“喂,你在这里干嘛?”伊奇博德疑惑地看着傻笑中的她。

“没什么。”杏诗摆摆手,“那女的不黏你了?”

“孙礼啊。”少年摸摸后脑勺苦笑,“她被她老爸拉回去了,可算救了我啊,唉。不过我看她老爸的眼神,好像对我挺生气的。”

“废话。”杏诗将左手食指抵在他的心口前,“你才来这里没半天就把人家女儿拐去约会到晚上,哪个当爹的会给你好脸色?”

“嗯,说得也是。”伊奇博德可爱地歪了下头,“时间不早了,一起回去吧。”

“别跟我套近乎!”杏诗虽跟他同路,却刻意拉开距离,走在前头。

“我没那意思啊!”无辜的少年只能尴尬地为自己辩解。

“喂。”刚没走几步,杏诗就突然停下。

“嗯?”

“如果你有女儿,会让她像你这样整天战斗吗?”

“不会。”伊奇博德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她又不一定会被打败。”

“输赢是另一回事,重要的是我不想她受伤。”伊奇博德的语气有些哀伤。“只要是我的家人,我都不想再让他们过这样的生活了。”

“果然……”杏诗退回来伸手搂住伊奇博德的脖子,将手放到他另一侧的肩膀上,从远处看起来,这两个人就像亲密的兄妹,“男人都是笨蛋,对吧?”

“诶?这也不行吗?”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