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伤痕的光将剑插入地中勉强维持着站姿，大口喘气的他回头看了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小瑶，眼中尽是愧疚。
“到此为止了……吗？”
已经连举剑抵抗的力气也没有了，就算拥有再坚强的心灵，终究不敌连战的疲惫。身心俱惫的光转身面向那些狰狞冷笑的人们，声嘶力竭地发出最后的咆哮：“亚特拉斯——！”
“死吧。”王座上的亚特拉斯打了个响指，被操控的人群瞬间化作黑色巨浪扑向两人。
“光——！！”唐烁的呐喊响彻天际，黑色机车如流星般从天而降。
“开始轰炸！”唐烁将黑色卡片插入孔中，“B-17，飞行堡垒！”
机车车首投射出黑色光束，在光的正上方打开空间漩涡。
伴随着螺旋桨的巨大嗡鸣，巨大的褐色轰炸机飞出漩涡并朝下方人海开火——二十六门光束机枪加上数百发小型炸弹铺天盖地的落向地面。顷刻间，惨叫声，爆炸声轮番响起，橙红的火光照亮残骸与深坑，就连大地仿佛都在因这恐怖的攻势而战栗。
然而在这混沌之中，仍有一片狭隘之地免受伤害：光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围的人群被炸成碎片甚至在高温里蒸发得尸骨无存，鲜血与残肢四处飞溅，繁华的城市沦为毁灭的地狱。
车胎触地发出尖锐的“呲呲”声，唐烁以高超的驾驶技术飞越残骸尸海，躲开炸弹轰击，最终将机车刹停在光身旁。
“你们两个没事吧？”唐烁抬起挡风镜，心急火燎地问道。
“为什么……要这样？”眼前触目惊心的惨象吞噬了与挚友重逢的喜悦之情，光不知该用何种表情何种言语来形容“得救”后的这番心情。
“那种事怎么样都好，反正关闭数据领域后他们大多都能恢复原样。”唐烁似乎毫不在意周遭的惨象，“小瑶怎么样了？”
他说得对，大家都会恢复的。
光也知道这个事实。
可是这真意味着自己能够毫无束缚地攻击乃至虐杀这群平民吗？做这么过分的事是对的吗？
无论如何，因为他的支援，自己和小瑶得救了，光明白自己无权责问唐烁，作为这种毁灭攻击的受益者之一，他只能握紧拳头，强忍住这份复杂的怒火。
“她没事，只是太累晕过去了。”光压低了嗓音。
“那就好。”唐烁松了口气，“朱比特马上就要来了，亚特拉斯的控制装置被爱丽丝破解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交给你？”光甚至没有勇气转头看向那阔别已久的挚友。
“我教爱丽丝修改了程序，那群士兵马上就能投入防御战，等到作战结束就解除对他们的控制。”唐烁神色尴尬，“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但情况紧急，只能使用特殊手段。”
他说得对，就像以往那样，唐烁说的总是对的。
他有士兵该有觉悟，也有智将该有的谋略，甚至有着指挥官的魄力，所以他是完美的军人，是他一路引领大家来到这里。
这次也一样，朱比特军兵临城下，早已不是可以从容地谈什么道德伦理的时候。
“可是……”光举目四望——
高空的轰炸机已不见踪影，尸体七零八落地横躺在火海里，亦或是悬挂在断壁之上，尚能战斗的士兵们也如没有感觉的木偶般整齐排列静候指示，对于其他幸存者的哀嚎与求助置之不理。
“上官同学，不好了！朱比特军打过来了！”六花骑着起翼号越过大门冲进这片地狱，当这血腥场面映入眼帘的第一瞬，起翼号的车速立马骤减。
“……？”六花瞪大双眼，茫然望着四周，“好过分……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六花，你没事就好。”唐烁欣慰地笑道。
“……唐同学？你怎么会……？”六花将起翼号驶到三人中间并下车。
“发生了点事，总之既然我回来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你们可以放心了。”
“放心？”
“嗯，回去吧。”
“回去哪？”
“当然是原本的世界啊，像以前一样上学，玩耍，虽然要花点时间，不过肯定会慢慢淡忘掉这些恐怖的经历，我等这边的事解决完也会回到你们身边的，我们再一起玩吧，好吗？”
“……”六花用某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苦笑的唐烁。
“怎么了？”
“怎么……”六花捂住口鼻，语气颤抖道，“怎么可能淡忘……怎么可能回去，我们……”
“你们不适合战争，我知道这很难，但你们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六花鲜有地发怒了。
“噢，对了。”唐烁轻触头盔左侧的按钮，“爱丽丝，立马下达指令，让部队出城协助普露托他们对抗朱比特军。”
“了解，少爷。”
士兵们开始井然有序地走向大门。
“好了，剩下的就是你们了。”唐烁的手指移向车首处的操作面板，“我把你们送回出发的那一天，在等待学校重建完的这段时间里你们要坚强呐。”
“星野同学，你去帮助那些受伤的人，我有话跟唐烁聊。”光垂着头，鼻尖以上部分均被刘海阴影所遮盖。
“好……”六花流出冷汗，开始跑向最近的伤员。
“慢着，你干嘛？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她回去啊。”唐烁皱眉。
“你不是唐烁。”光戴好头盔，坐上起翼号启动程序。
“我就是唐烁，随你怎么验证。”
“那么复杂的事我做不来。”
“那你想怎么样？”
“留下，做我该做的事。”
“我说过了，你不是做士兵的料。”唐烁预感到了什么，停下转移程序的操作，严肃地看着身旁的光。
“或许为了活下去，为了达成目标，我刚才做的事跟你的屠杀行动没什么本质区别，但我……”
“屠杀？我是为了救你啊。”
“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用最小幅度的伤害救走我和小瑶。”
“但那样解决不了被包围的困境，亚特拉斯以居民为人质，你的温柔作法只会导致拉锯战，最后拖累了普露托那边。”
“那就让你看看我的战斗方式吧。”光抽出虚拟卡片插入孔中，起翼号前方随即延伸出一条通往火海深处的光之大道。
“现在是我们内斗的时候吗？成熟点，光，就算要战斗也应该是去帮普露托他们。”唐烁怒斥道。
“你不是说随我验证你的真身吗？那就跟我打一场。”光侧头看向唐烁，倒映在头盔挡风镜镜片上的火光遮住了他的双眼，“我相信普露托他们，而且也认为你派去的援兵的实力。”
“住手吧，这种战斗有何意义？”
“跟我战斗啊，唐烁！”光大吼。
“莫名其妙，既然你非要干架，那我就陪你闹一会吧。”唐烁无奈地长叹口气，启动战斗程序，“霍尔元素号，战斗模式。”
“战斗模式，启动。”经过改装的黑色元素号发出电子提示音，随后车胎正前方延伸出黑色大道，与起翼号的光之大道相互交织直达远方的地平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