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負着來自總理的直接指令、懷揣“人類大義”的田中在獲得這隻艦隊指揮權的那刻起,便決心捨棄所有迷惘,化身為純粹為祖國而戰、沒有自我思維的利劍,於是他不在乎總理是通過什麼手段,以什麼條件入手的這批兵器,也不願去思考所謂的倫理道德。
而曾經阻止了核大戰爆發的星震隊成員出現在眼前,意圖阻止自己時,田中便毫不猶豫地下達摧毀一切的指令,別無他法的光只能竭盡全力地迎戰。
“就那麼想毀掉這個世界嗎?!”光一邊全神貫注地迎戰一邊吼出心中的憤慨。
面對不斷射出漫天激光與彈幕的天神與光的質問,田中的眉頭微微顫抖。
“他們是外星人,是侵略者,不在這裡殺光他們才會讓我們的世界被毀滅!”田中厲聲反駁。
“他們什麼都沒做,就因為只是外星人所以該死?”天神射出浮游飛翼切爆迎面飛來的核彈。
“廢話!他們都是潛在的侵略者!”
光抿緊嘴唇,眉角緊蹙:“就因為有這種想法……”
天神的出力開始提升,所有炮口也都蓄能完畢。
“戰爭才沒辦法結束——!”隨着光的咆哮,超過二十門火炮與上百發導彈組成的火力網以驚人的氣勢覆蓋住整個戰場,其中的哨兵與核彈群紛紛被命中,緊接着形成連鎖爆炸反應,頃刻間艦隊便在無數火球中喪失了大半兵力。
這時的田中緊張得滿頭大汗:這麼強大的力量竟然處於自己的對立面,今天是為了保護所謂的外星人,明天若是為了“侵略”,地球人哪裡還有生路?
光的戰鬥力讓田中認定了不把他在此處殲滅人類得不到未來的想法,於是不計一切代價地投入兵力。
“後備部隊全部出動!全炮門齊射!”
“了解,主炮鎖定,發射。”
艦隊的集火炮擊瞬間撕裂光的火力網,單機的威力和作戰範圍終究不能同真正的艦隊相抗衡,天神被迫在接連不斷的光束中來回遊走,有些時候甚至要為了保護身後的衛星而呆在原地接受炮擊,所幸天神在自身搭載的S粒子力場外加結晶牆雙重保障下勉強能夠承受住攻擊。
“嘁,該死的外星人。”眼看艦隊無法傷及天神,田中的視焦又集中在了它身後的殖民衛星群,“補充完核彈就出發,艦隊的炮火不要停,就這樣壓制住那台鋼兵,只要殺光那群侵略者我們就算贏了!”
“可是我軍數量眾多,要是在這麼密集的炮火里前進恐怕……”
“他們早有覺悟,這是為了地球和人類!前進!只要夠勇敢,炮彈會被嚇開的!”
儘管誰都清楚這是起紅眼的田中在胡言亂語,可軍令如山,通訊員們還是只能向機庫里的部隊下達出擊指令。
隨着閘門開啟,提心弔膽的士兵們操控着哨兵,小心翼翼地在母艦的炮火中穿行,他們最擔心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在這麼近的距離下若是被誤射導致核彈引爆,結果將是災難性的全軍覆沒。
光在親眼看到這一現象后更加生氣,顯然對方的指揮官已經徹底失去人性,連最基本的戰術指揮都做不到。
“愚蠢也該有個限度——!”光屏住呼吸決定放手一搏,在將力場開啟到最大幅度后射出浮游飛翼,摧毀敵軍前鋒部隊的同時頂着炮火攻至艦隊前方。
“最終防禦線被突破了!”雷達員驚呼。
實際上,無需旁人提醒,屏幕中央那台鬥志高昂的天神便足以說明一切。
然而此時的田中非但沒有感到些許退縮,瀕臨絕望的精神反而愈發興奮,“好機會,給我集火!”
“本艦也會受到傷害的!”
“敵機接近中,本艦被高能武器鎖定了!”
“反正都是死,戰爭拼的就是魄力,上啊!這是命令!”
田中瘋狂大叫,可手下卻無一人回應,他們能夠接受為了保護人類而毫無底線地清除敵人,但若是自己人死在同胞的炮火下,這談何守護?
光見艦隊停止炮擊,果斷把握機會啟動所有火炮與浮游飛翼,光束與導彈席捲了整隻艦隊,將那些對準友軍的炮口一一摧毀。
在這波總攻擊下,所有艦船的艦橋均警報不斷,艦長們光是忙着自救就費盡了全力。
望着自己的艦隊即將走上末路,田中癱坐在艦長席上,眼神空洞,對於部下不斷提出的警告充耳不聞。
“由諾機發來通訊,敵殖民衛星群進入我核彈射程,但其他友軍機已失去作戰機能,提問是否繼續作戰?”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句。
“發射……發射!!給我發射!殺光這群侵略者!”田中突然像打了興奮劑一樣從椅子上跳起,臉上掛着瘋狂的笑容不斷下令。
“了解,由諾機允許發射核彈。”
而此時光才剛完成對艦隊的清理,腦海中便浮現出可怕的一幕——被核爆的某個殖民衛星碎裂為兩塊,碎片隨即撞向兩側本來完好無損的衛星,最終引發了一系列連鎖反應,整個衛星群幾乎覆滅。
“住手!”反應過來的光立刻調頭去追那條落網之魚。
可為時已晚,哨兵駕駛員已經扣下扳機,承載着毀滅未來的核彈脫離彈倉,朝着殖民衛星長驅直入。
“在哪裡?到底在哪裡?!”光的視焦迅速在整個屏幕上遊走,然而身處戰場中央的天神就等於懸浮在無數熱點的中心,外加還有其他哨兵的攻擊,他根本來不及分清那枚核彈到底是這數百個紅點中的那一個。
“為了人類的未來!”核彈型哨兵的駕駛員後撤的同時,眼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芒。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綠色光束貫穿核彈,進而產生的衝擊波與電磁干擾橫掃周遭,哨兵駕駛艙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屏幕上儘是雪花。
偵測到核爆反應的光迅速突出重圍趕赴現場,如今的他滿心只有一個願望:自己腦海中的那幕悲劇只是錯誤的預言。
而待火光散盡,呈現在光眼前的仍舊是完好無損的衛星群。
“呼……”光如釋重負地吐出口氣。
隨後在用浮游飛刃摧毀那台哨兵的武裝后,天神再度面向喪失了大半戰鬥力的艦隊。
現在雙方的心中都有一個疑問——誰是那發光束的主人?
“地球聯邦軍,第一宇宙軍警告所屬不明的艦隊群,立即停止戰鬥,撤離該宙域接受調查。”海東青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緊接着戰場左前方出現了大量熱源反應。
“聯邦……”光緊張地看着屏幕,有台機體正在高速飛向天神。
“別開槍,我知道你跟他們不是一夥。”海東青的神威懸停在天神跟前,“報上所屬和姓名。”
“星震隊,上官光。”
海東青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裡遇到光,不過他很快便恢復冷靜,繼續從容地進行交流:“他們不代表大部分地球人的意志,聯邦已經成立,我們是為了和平而戰。”
“那為什麼他們會得到那些兵器?地球應該沒有足夠的時間打造出那麼多宇宙艦隊。”
“詳情正在調查,但有情報指出是MAX傭兵團在搞鬼。”
光能理解海東青的解釋,但也心生了新的疑問:“那你們的艦隊?”
“部分是我國、A國在之前就暗中建造的,但主要構成還是由MAX傭兵團提供,現在他們已經與聯邦達成協議,兵力正在進行交接。”
“你明知道他們有問題還……”
“現在是緊急情況,聯邦已經決定發動總攻,所以能用的力量都得用。”神威向天神伸出手去,“你也……”
天神後退。
海東青眉頭一皺。
“你不可能以一個人的力量阻止這一切,加入我們。”
“為了達到目的,什麼人都可以用,這終究還是戰爭……”
“星震隊不就是為了支持聯邦成立才打倒了阿魯德嗎?”海東青仍不放棄遊說,“與你所願,地球各政府已經和解,我們統一了,新的未來就是聯邦。”
“不,你們沒有統一地球。”光冷漠地答道,“那群瘋子就是最好的證據。”
“你不能拿少數人否定全局的成就。”
“那也請你忽略我這種少數派吧。”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想在這裡開戰我奉陪。”天神召喚出浮游飛刃對準神威。
海東青面不改色,“你在害怕什麼?”
光不發一語。
“我向你保證,總有一天我們還會再見的。”海東青操控神威離開了現場。
確認聯邦艦隊帶着那群人類極端恐怖主義者離開后,光才解除浮游飛盾,疲倦地躺在椅背上,出聲地看着屏幕中那布滿殘骸的戰場。
你在害怕什麼?
海東青的話仍在他腦中迴響。
和之前一樣,自己仍無法真正戰勝那個男人。
光默默握緊拳頭。
但他並非想要贏過海東青,甚至仍視他為值得尊敬的前輩、愛國者。
他所苦惱的是海東青還是那樣一陣見血地指出自己的心聲。
光回望身後的殖民衛星群,一切是那麼平靜,好像剛才的生死時刻未曾存在過一般。
他知道,海東青之所以邀請自己加入是因為看出了問題的答案。
而自己拒絕他,也是因為害怕那個答案。
光害怕……
他不願……
再次見到熟悉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剛才若是沒有海東青及時出手,自己必將再次見到悲劇,那麼殖民衛星群若換成海東青,一個值得自己信賴與敬重的前輩,結果又會如何呢?
光不願往下想。
孤獨雖然痛苦,但孤獨若是唯一的安慰葯,光願意服下。
“啊,光哥,你沒事吧?!”駕駛艙里響起莎莉葉擔憂的叫聲,屏幕里也出現了新的熱源。
更何況……自己其實稱不上真正的孤獨。
光欣慰地笑了,駕駛艙里也再次充滿溫暖的粒子。
“還不是時候……”
光挺直胸膛,扣好安全帶。
“還不能……讓莎莉葉他們正式入駐人類群體,否則那群瘋子不知會做出什麼更加瘋狂的事來。”
光開始推動操作桿,在心中暗自問道:“是吧?普露托。”
S粒子慢慢聚攏於光的雙手,直至覆蓋住他的手掌。
“嗯……我會的……”光閉上眼睛,做了個深呼吸。
S粒子消散后,他再度睜開雙眼給予回復:“作戰完成,我和殖民衛星群都沒事,現在執行返航。”
“嗯!我等你!”莎莉葉開心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