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櫃要塞——

自天窗射入的光線如聚光般打在賽福·雷斯身上,他獨自一人靜靜佇立在冰冷漆黑的殿堂中央,抬頭凝視着那些在這唯一一道光束中無序且緩慢漂移的細小塵埃。

“來了。”漠然的眼神瞬轉鋒利,投向右側牆面。

砰——!

伴隨震天巨響,殘骸與氣霧急劇灌進殿堂,刺眼的光線驅走大量黑暗,在耀眼的光輝深處,兩個人影若隱若現。

塵埃落定后,背光的蕾娜跟普露托神情嚴肅地站在賽福·雷斯的對面。

“回心轉意了嗎?”賽福·雷斯的視線鎖定住蕾娜。

“是啊。”蕾娜橫起穿戴好手套的右臂,“我發現我們錯了。”

“喔?”

“這種戰爭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我求你快停下吧,賽福·雷斯。”

“你說得對,任何戰爭都是無意義的。”

“既然如此……”蕾娜無意識地垂下手臂。

“可是!”賽福·雷斯眉頭一皺,“戰爭卻能製造結果。”

“同歸於盡的結果對誰都沒有好處。”

“果真如此嗎?”

“什麼?”

“小到原子大到宇宙,萬物都在進行着重生與覆滅這個絕對循環,然而生命們,特別是我們人類,因為有着所謂的‘求生本能’,所以無論如何也不願放棄,這是在絕境中逆轉的希望,卻也是將自身拉入地獄的根源。”

“你到底想說什麼?”

“兩百年來,我嘗試過各種手段,想挽救這個破滅的世界,可到頭來都失敗了。”賽福·雷斯展開巨大的機械雙臂,“無論是穿越了時空還是製造出強大的機器,我都無法改變到這個世界,你知道為什麼嗎?”

蕾娜沉默。

“那個原因就在於你。”賽福·雷斯指向普露托,“你才是決定世界存亡的關鍵因子,想要真正改變這個世界,就必須獲得你體內的因果之力。”

“所以你才把我綁來這裡?而不僅僅是為了報復?”普露托握緊拳頭。

“可就連這最後的實驗也失敗了。”賽福·雷斯甩手,“如果不是由你發自內心的承認便無法啟動沉睡在你體內的力量,就算利用蕾娜博取了你的好感,你卻絲毫沒有拯救這個世界的念頭,所以我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

“普露托……你……”蕾娜震驚地轉頭看向普露托,“不想拯救我們的世界?”

“怎麼可能!”普露托誠懇地反駁道,“如果我真有辦法改變這個世界,我一定會儘力的,因為哥哥大人也一定會希望我這麼做的!”

“沒用的。”賽福·雷斯打斷了她。“不管你嘴上如何逞強,你的潛意識都已經放棄了這個世界。”

“你算老幾?憑什麼這麼誣賴我?”普露托生氣地瞪着賽福·雷斯,“如果說這個世界真有我不想救的人,那也只有你!”

賽福·雷斯垂頭,“誣賴?理由你應該心知肚明才對。”

“哈?”

“這個世界的上官光已經死了,就算拯救了對自己又有什麼好處?反倒很可能會因此失去最後的力量,萬一新世界的上官光也死了,那時無法再次啟動輪迴之力怎麼辦?而且,復活的這個世界,萬一跟新世界的EGO聯合對抗行星家族,那也是非常棘手的事。”

“……”

賽福·雷斯不再言語,只是用銳利的視線注視着普露托,普露托則只能尷尬地歪頭以避開他那咄咄逼人的視線。

“就算是這樣也不是發動戰爭的理由啊!”蕾娜的喊聲打破這沉寂的氣氛,“就算普露托跟其他新世界的人無法幫助我們,我們也不該因為戰爭自取滅亡不是嗎?”

“破壞是新生的起點,這是人類的滅亡,新生命的希望。”賽福·雷斯的視線移向蕾娜,“事到如今,命運與力量都已拋棄了這個世界,哪怕我們唯一能做的就該是把未來託付給可能出現的新生命,而不是在這個地球苟延殘喘!”

“你要放棄人類,放棄自己堅持了兩百多年的理念嗎?”

“我是救世主,生命萬物的救世主!”

“你是人類啊!”

“神的價值觀豈能被拘束在單個物種?”

“那我就讓你想起來自己還是個人這件事!”蕾娜再次抬起手臂展開數據領域,“這就是我對你的報恩,賽福·雷斯,就像你賜予我生命,教會我生命的含義一樣,現在輪到我把這些還給你了!”

“怎麼樣都要戰鬥嗎?”賽福·雷斯遲遲沒有動作。

“是!”蕾娜心意已決,“我要拔掉你的那件機械外套,讓你好好照照鏡子,看清楚自己到底是誰,到底是什麼!我相信真正的賽福·雷斯,真正的救世主,是不會放棄人類的!”

“那沒辦法了,就從你先開始埋葬吧。”賽福·雷斯的鎧甲開始發光,虹光流體慢慢滲入遍布鎧甲的紋路,兩條機械巨臂亦脫離本體,與賽福·雷斯一同浮至半空,傲視下方的兩名少女。

“慢着,蕾娜,你不需要做到這份上,我來就可以了。”普露托挺身擋在蕾娜面前。

“不,這場戰鬥已經不僅僅是為了幫你跟上官光了,更是為了拯救賽福·雷斯,讓他回想起自己的身份。讓開吧,普露托。”

透過交匯的視線,普露托領會到了蕾娜的想法,她只好默默退到一旁觀戰。

“看好了,普露托。這就是賽福·雷斯,人類救世主的實力。”蕾娜額頭流下冷汗,開始積攢力量召喚數據星獸,“來吧!幻想·奇美拉!”

尖鳴的戰隼振翅翱翔,自牆體缺口飛入殿堂,瞬間佔據了大半空間,以利爪及巨翼威懾着賽福·雷斯。

相較之下,賽福·雷斯卻沒有任何戰鬥動作,甚至沒有展開數據領域的跡象。

莫非賽福·雷斯在念舊情所以不願動手?普露托內心還有這麼一絲期盼。

然而蕾娜的壓力卻在因賽福·雷斯的不動狀態而加劇。儘管她清楚賽福·雷斯的為人,但她對他的實力卻幾乎沒有了解,換句話說,她現在最大的敵人便是出自對未知的恐懼。

“既然你不動手我就上了!”蕾娜終究還是按耐不住性子,指揮幻想·奇美拉發動進攻。

面對急襲的猛禽,賽福·雷斯依舊不動如山地懸停着。

就在幻想·奇美拉的利爪離賽福·雷斯還有兩三米遠時,它突然表現出被彈飛的動作,隨後跌落至後方的殘骸。

“你……做什麼了?”蕾娜根本不知剛才發生何事。

賽福·雷斯冷漠反問,“你真要繼續下去嗎?”

蕾娜咬住下唇捏緊拳頭,拚命止住自身的顫抖,“我說了,要脫下你的那套裝甲!”

蕾娜鼓起勇氣將能量注入幻想·奇美拉體內,強制激發其升階為幻想獅鷲,再次來到賽福·雷斯面前同他對峙。

“那我只好讓你親身體會到什麼叫真正的絕望了。”賽福·雷斯操控兩條機械巨臂對準彼此手心,緊接着巨臂之間的空間突然產生了奇點裂縫。

“現身吧,Digital-Aster-Deity Deactivate-Naboo(數據天體神·凍結之水神納布 水曜)。”隨着奇點釋放雷電席捲殿堂,某個綻放藍光的長水滴形物體自裂縫深處擠出,最終懸停在賽福·雷斯跟幻想獅鷲之間。

“數據天體神……”蕾娜對那條被拉得細長的水滴感到前所未有的戰慄,“這就是你的……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