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就是你最後一次見到F先生時所發生的事,對吧?賈維斯先生。”

坐在賈維斯對面的某個男人正忙碌於將賈維斯的話記錄在手中的小黑本

“嗯,可能與實際情況會有些出路,但總體就是這樣,畢竟那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要每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對我這個老人來說還是太難了,哈哈哈。”賈維斯開朗大笑,拿起桌上的酒碗抿了一口。

“那次慘劇在全世界人們心裡都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惡夢,數百萬人受此牽連,失去了家園,親人以及朋友,就算是在這麼炎熱的夏日,每次回想起當初看到的那條紅線,我還是會感到由衷的害怕。”男人推推鏡框,態度冷靜。

“但在騎士精神崩潰的當時,最大得益者是聯邦政府,它趁機統一全大陸,推行改革政策,才有了我們如今的美好生活。”

賈維斯環顧四周,冰箱,電視,烤箱等生活用具一應俱全,這些都是聯邦政府發放的特殊津貼,相較以前只能住在破工廠里的生活,他對此露出了心滿意足的微笑。

“賈維斯先生認為那次慘劇是必須發生的嗎?”

“我不是神,也沒有力量,決定不了什麼是必須做的,但我覺得革命是需要起點的,革命也需要流血。假如當時沒有F的反抗,可能今天的世界毫無變化,各個城邦之間戰火不停,杜魯格之花的真相也不會被揭開,自然我也就沒有這種生活。”

“有小道消息稱,以不計之前罪行為條件,聯邦高層授意F剷除作為最大障礙的騎士團以發動統一革命,對此你有什麼看法?”

“F是聯邦的人?”賈維斯苦思了一會,“可能他跟聯邦之間真有什麼協議吧,畢竟他如何知道父母的死因;工作室不會被聯邦查處與罪行不會被追究很難用‘不具有人類’資格這個原因得到解釋。但實際上有關係嗎?不管他是不是聯邦的人,他做的那些事都是確確實實存在的。”

“按你的說法,似乎不大認可這種小道消息。”

“我只是不覺得那傢伙會是個乖乖聽話的人啦。”

“那為什麼F要發動屠城行動?目標僅僅是騎士團的話,不需要讓騎士機自爆,把整座城都給毀了吧?”

“這個嘛……”賈維斯苦笑,“可能是那座城裡的人讓他不爽了吧?”

聽到這理由,之前都不露神色的男人終於汗顏,“不爽?是看不順眼的意思?他僅僅因為這個理由就發動屠城?”

“他們之前不把F當人看,所以F也不把他們當人看,可我覺得最重要的原因在於他們污衊了凱瑟琳。”

“凱瑟琳?那個在F身旁的小女孩嗎?”

“嗯。當時凱瑟琳的狀態很是凄慘,那麼多人又在毫無根據 情況下,僅憑戴蒙的一番話就認定她是惡魔,對她施以咒罵,這種委屈恐怕那孩子一輩子都沒遭受過。作為撫養她成人的F,親眼看到自己最重要的女人受到這種折磨,儘管表面不說心底應該很不爽吧,認為那群人都已經是騎士團的傀儡,無藥可救,所以乾脆一起殺掉。”

“再怎麼說這也太……”

“對於一個從小就不被當做‘人’看的傢伙,我勸記者先生你還是別用普通人的思維去猜測他的行動會比較好。”

“那賈維斯先生你呢?”記者認真提問:“你認為F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賈維斯略微一愣,隨後又長嘆口氣,“接下去的那些話你不會加進紀錄片里吧?”

頓悟的記者合上筆記本, “洗耳恭聽。”

“F,這個男人呢,對那些被害者與他們的遺族來說,肯定是惡魔,我也覺得血腥暴力不能解決所有問題,可以的話還是別殺那麼多人比較好。”

賈維斯說這些話是如此流暢,甚至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在裡面,作為採訪過許多人士,為他們製作紀錄片的知名記者,那個男人一下就知道他沒有坦露真心。

“官方客套話可以免了,賈維斯先生,我以記者的節操作為擔保,你的真實想法,我不會對外界透露半句,不論多麼可怕與反人類。”

記者的眼神專註且真誠,賈維斯只得拍拍他的肩膀,遞上一串烤肉,“我覺得那傢伙,是個好人。因為他救了我,作為回報,我沒有力量協助他取勝,但我能與我的同行為他去救他真正想救的人。”

“凱瑟琳·哈迪斯?”記者接過肉串,點頭致謝后開始享用。

“正是。”賈維斯無限感慨地望着窗外的藍天,思緒彷彿回到了當時的那一幕,裝在鐵櫃里的禮物讓他激動興奮——那是一整套急救措施,雖無法治好凱瑟琳的重傷,但起碼能讓她堅持到被送入醫院。

見記者陶醉不已地一邊品嘗肉串一邊聆聽,於是賈維斯接著說了下去:“我對他的看法其實並不重要,對那個人來說,他所在乎的‘世界’只有凱瑟琳一個,她的生死就是自己的生死,她的喜悅就是久旱后的甘霖,她的憤怒就是颱風來襲火山噴發,一旦她死了,世界也就完了。”

這句話令記者停下了忙碌的嘴巴,屏氣凝神地注視着賈維斯。

“我並非想告訴你們F是好人還是壞人,這份決定權在於看過這個故事的你們手裡,我不是神或騎士,無權決定你們的思想。不過我想說:F是個擁有堅定信念之人,為了這份信念,他無所謂成神或成魔。守護名為‘凱瑟琳’的那個少女,便是他終身為之努力的理想。”

賈維斯取出紙巾遞到記者跟前微笑道,“記者先生,你有什麼理想嗎?”

“理想……”記者凝視着手中的白色紙巾,默然無語。

自稱為專門製作紀錄片的記者以來,他聽數十人說過這個詞,但那大多是被記錄者對於自身理念的理解與做法,當被提問者變成自己時,他卻變得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想那個F必定還在某處履行着自己的理想吧,你們找不到他,所以只好來找我,而我就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給你們,這就是這半個月來所發生的事。記者先生,我能說的就這麼多了,F如今的所在之處,我真不知道。”

“我了解了。”記者坦然地吐出心中的那股悶氣,“最後一個問題,是關於賈維斯先生你的。”

“我?”

“你有嗎?那份想要實現理想的‘信念’?”

起先是一陣沉默,接着賈維斯若有所思地重新看向窗外。

在那同一片藍天白雲底下,遙遠的大洋彼方,海鷗沿着水面游弋巡邏,直達某片沙灘后振翅高飛。沙灘的盡頭是一塊種滿花草的綠地花園,花園中央是一座裝修簡單卻格外溫馨的白色三層木屋,從頂樓傳出的急促奔跑聲夾雜在海風與陣陣浪濤里,擴向遠方。

“小費斯,你在哪裡啊?”少婦着急地在各個房間里尋找自己那寶貝兒子的身影。

相較她的驚慌,這三歲出頭的紅髮小男孩可就從容得多,只見他悄無聲息地偷偷繞開媽媽背後,爬進書房,打開靠牆的衣櫃。

“爸爸……”小男孩開心地向被打開的衣柜上方伸直小手。

聽到動靜的少婦衝進屋裡雙手叉腰,本想責罵孩子不懂事的她在看到小手手指盡頭的黑色風衣后,轉而露出欣慰笑容,輕輕走上前去將男孩抱進懷裡。

而黑色風衣彷彿也在回應着母子倆人的柔情目光,綉在於領口處的“F”隨之反射出純凈的金色光輝。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