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特拉斯号舰长室,一场新的密会正在进行。菲利克斯独自坐在房里,一脸严肃地对着前方的视讯电话,电话的屏幕一片漆黑,尽管那头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年轻,但菲利克斯却如临大敌,丝毫不敢松懈。

“怎么样?老朋友,被通缉的日子不好过吧?”电话那头的年轻人表面是寒暄,实际上却是绵里藏针,城府极深。

“这还不是多亏了你们。”菲利克斯不失风度与气势地回敬道。

“哎您这话说得可就没意思了啊。”年轻人冷笑,“通缉你们的是地球政府,受损的是我们MAX佣兵团,怪我们干嘛?”

“明人不说暗话,要不是你的手下阿鲁德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我们也不至于采取如此激烈的手段。罗拉德尔……”菲利克斯眉心紧锁,“你该适可而止了吧?”

“哎。”罗拉德尔无奈地叹了口气,“阿鲁德那事确实是我的失误,我虽然同意他的计划,但我也劝过他,暗杀总统甚至威胁发动核战太过了,不要说你们和利莫里亚议员不会同意,就是地球人自己也不可能疯到自取灭亡。”

“恐怕没那么简单吧?”菲利克斯意味深长地笑道,“你要不批准,他敢派人对莎莉叶大小姐出手?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方案抉择,而是上升到政治派系斗争的层面了吧?”

“意外,那真是意外。”罗拉德尔煞有介事地说道,“你想就是给我多大的胆子我也不可能让阿鲁德去暗杀议员的女儿啊?还不是他老怀疑议员他们是想用另一种方式控制地球,所以误会莎莉叶小姐的环球旅行是游说旅行,想在她对父亲汇报战果前进行阻止。你也知道,地球人始终是地球人,不可能一心一意地跟着我们。”

“阿鲁德仇视亚提斯帝国我理解,但事后你也没做任何处置,反而让他继续执行暗杀计划和核战威胁啊。”

“我这今天不就是来跟你解释这两点了吗?”罗拉德尔顿了顿,“关于核战威胁的事,我解释过了,阿鲁德不停劝我也没办法。山高皇帝远对吧?至于暗杀昆西的事,昆西差点就把地球卖给帝国了,你说在那种情况下,他能有别的选择吗?昆西可是总统,代表他背后利益集团的那群人,阿鲁德再厉害也不可能在24小时内说服集团吧?”

“所以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我的人也杀了?!”菲利克斯勃然大怒,“我警告你,罗拉德尔·格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算盘,本来我们对如何处理地球人的关系这件事上有分歧我理解,但是你再怎么样也不能伤害到我的人!夏洛克是为了和平付出生命的!”

“得得得。”罗拉德尔见菲利克斯发怒,一下子变得低声下气,“您消消气,听我给您解释。我当时给阿鲁德的意见是阻止谈判,控制住你的人,其他事等风波过去后再谈,没想到他为了图方便干脆杀了,动手的还是骑士,这么多意外我根本无力掌控啊。”

“呵呵,反正现在阿鲁德死了,死无对证你就觉得可以把黑锅都让他背了是不?”

菲利克斯清楚罗拉德尔这只老狐狸的虚伪之处,因此阿鲁德依旧活着的消息是机密中的机密,连罗拉德尔都无法得知。而留阿鲁德活口的其中一个理由便是将来的某天要用于和罗拉德尔的对峙。

“真没有这回事!我向您保证!”罗拉德尔的语气异常诚恳,“我就事论事,您既然觉得我做错了,做过分了,那您开口,要我怎么补偿?给您多少人马或物资?”

“你那帮佣兵,一万个也顶不上我的一个夏洛克!”菲利克斯火冒三丈,“别再用你的那种肮脏思想来侮辱他的牺牲!”

罗拉德尔沉默良久,方才缓缓开口,“行吧,我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说再多也没用……”

菲利克斯这才停止呵斥,其实他心里明白,罗拉德尔对自己这么客气只是因为在帝国议会里的风云人物利莫里亚议员非常看重自己。如果罗拉德尔敢跟自己直接闹翻,那么他和MAX佣兵团都将吃不了兜着走。

可即便只是双方都清楚的“狐假虎威”,为了夏洛克,菲利克斯还是要出这口恶气。

“反正事情都发生了,说再多骂再多也无济于事。”罗拉德尔话锋一转,“考虑到今后的局势,帝国军多半要和地球圈发生直接冲突,到时你们也不可能袖手旁观,所以我建议要不你们还是上我这商量下接下去的事?”

“你要我们去喜拉尼布拉?”菲利克斯的眼神变得锐利。

“既然现在都摊牌了,那就没有继续隐瞒各自身份的必要了。阿特拉斯号也需要补充战力寻找新后台。我听说地球联邦快成立,那么受到通缉的阿特拉斯号今后的主战场多半会在宇宙,所以出于补偿和战略需要,我想尽可能地为你们提供援助。”

“你觉得我们会相信你给的是糖而不是弹吗?”

双方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直到罗拉德尔再次开口:“您这话可就真没意思了,我是真的想赎罪。就算我想对你们下手,我能派谁?难不成我把抵挡帝国军的主力大部队全撤了去打你们?让我这几十年的经营白费?”

“谁知道呢?我当初也没想到阿鲁德敢做那些事,琳达是骑士。”

“您还不肯放过我啊?”

“我可以放过你,但我的人不会放过你。”

“非要我把脑袋切了送到你们面前吗?”罗拉德尔有些不耐烦了。

“何尝不可?也许这样那群孩子真的就满意了,愿意和佣兵团合作了。”

“……嘲讽也该有个限度吧?”

“我这语气像是在嘲讽你吗?”

菲利克斯的声音果断坚决,罗拉德尔听得出来,菲利克斯对自己是真动了杀心。

“行!等战争结束后你们真想杀我就来吧!但是现在要以大局为重,我们两派在这里厮杀,得利的还不是帝国?!”

罗拉德尔的这番话确实有道理,无论如何,现在地球圈战力不足,不该是因个人恩怨而内斗不休的时候。

“算我求求你们,来宇宙一趟吧,很多事见面聊更好。你要真怕我对你们下手,那路线你们定,我也不派兵去接你们,你们自己过来,我给你们开绿色通道,可以吧?”

菲利克斯看着漆黑的屏幕,左手手指轻敲桌面,他知道罗拉德尔真想对星震队下手的话可以有多种选择,所谓的不派兵和绿色通道也不过是随时可以撕毁的誓言。但考虑到星震队和地球圈目前的局势,MAX佣兵团的支持,或者说至少扩充战力是必须的事。

星震队目前表面上依旧处于国际通缉状态,已是快陷入弹尽粮绝的境地,而且A国再继续这么包庇下去也不是办法,确实是到了该考虑未来的时候。

进,充满风险;退,必死无疑。

即将建立的地球联邦不能因为自己而遭遇信任危机,否则地球人将无法真正团结一致对抗即将到来的帝国军。

请原谅我,孩子们……

菲利克斯内疚地低下头,深吸口气。

“时间和路线我考虑好之后告诉你,别让你的人来接我们。”

“好的,恭候诸位大驾光临~”

罗拉德尔心满意足地挂掉电话,留下菲利克斯只身一人对着幽暗的房间叹气连连。

而罗拉德尔这边则充满了愉悦的气氛。

“您当真要把星震队请来这里?”女秘书一脸忧虑。

“前提是他们来得了~”罗拉德尔嘴角轻扬。

“……要派部队过去吗?”

“不。”罗拉德尔举起手,“以星震队对我们的不满和实力,牺牲会很大,我们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再浪费人马了。”

“那到底该怎么办?”秘书一头雾水。

罗拉德尔沉思片刻,露出诡异的冷血:“联络下那位先生,就说我有礼物要送他,而且是份他绝对会收的大礼。”

秘书心领神会,但难掩矛盾的神色,“真要这么做?”

“合作也就到此为止吧。”罗拉德尔靠在椅背上长吁口气,“我们总不能真的让人上门来杀自己吧?就当是交易,我们送他们一份大礼,他们也给我们条生路,从此往后各走各的,谁能活到最后就看各自的本事。”

“好的,那我立刻去办。”秘书恭敬地退出办公室。

罗拉德尔直直地望着天花板,眼神里既有可怜也有鄙视,“菲利普·菲利克斯……你何苦走我当年的老路呢,跟地球人谈出感情只会让你自取灭亡啊……”

与此同时,菲利克斯已经联络上了C国的某位知情高官。

“你们真要上宇宙?”高官的声音听来相当担忧。

“毕竟不能再拖下去了,联合国总部遇袭的事我都知道了。”

“再忍忍吧,等联邦成立了我们会找个理由把你们编入正规军的,到时就……”

“不行。”菲利克斯果断答道,“我们是知情者,所以可以这样内幕交易,但其他国家不会允许,如果联邦刚建立就走后门,傻子都看得出是怎么回事,难以服众,今后也就谈不上凝聚力和权威。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新秩序,不能一开始就腐败。”

“但风险你是知道的,罗拉德尔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我只能赌,为了人类跟我们的未来……”

“……需要帮助吗?”

“我只觉得对不起那群孩子。”菲利克斯默默握紧拳头,“我到底……还要把他们带到多危险的地方才能停下……”

“暴雨后才能见彩虹,而在暴风雨中航行的船只是免不了吃苦的,你们都得撑住……”

“要是他们知道,我还能好过点,可……”菲利克斯眉心紧锁,“你总不能让我对他们说:我们准备拿命去冒险吧?”

“既然他们参与了这场战争,拿自己性命做赌注就是应有的觉悟。”高官劝道,“你也别有太大压力,有时候还真是‘无知才幸福’。”

“我只觉得这叫欺诈啊,张政委……”

“我也曾经和你有过同样的心情,觉得自己在欺骗冬青那孩子,但后来他用事实向我证明了,是我看低了他,他的觉悟没那么脆弱。”

“……”

“你要真不放心,可以把一切都说出去,我和中央没有要你隐瞒的事了。”

“……”

“罗拉德尔的事,说到底也是我们作的。他被A国欺骗,到了我们这也难免有情绪,然而我们没注意到这件事,只以为他是单纯来投诚的,只知道拼命压榨他,到最后……唉……”张叹气道,“怪不得人家不信任我们,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晚了。”

“我知道,我们都不容易。”菲利克斯深吸口气,“行了,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不劳你们费心了。”

“嗯。”张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提醒下上官光和普露托,他们的家人现在很好,让他们别操心这些事,专心作战。”

“好。”

挂掉电话后,菲利克斯的目光仍旧锁定在座机上,他还有最后一通电话没打——而这通电话很可能将决定整个星震队今后的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