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菲利克斯前脚刚跟C国代表离开,后面夏洛克遇害,琳达背叛的消息便如燎原之火般在整个星震队传开。这一悲痛又震撼的消息不亚于一颗核弹,整个组织瞬间炸开了锅,一时间无事可做,群龙无首的众人议论纷纷,上下都充满了焦虑不安的情绪。

但若要说情绪受影响最大的,还是作为战斗人员的光等人——

距离得知夏洛克死讯过去近十二小时后,光仍然处于莫大的震惊和迷惘中,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夏洛克怎么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那个热心指导自己,总是对所有人都很友善,善于调节队伍氛围的前辈,为什么会眨眼间就成了“死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难以承受真相的光试图用借口来自欺欺人,他尝试自我激励,希望自己能够像夏洛克那样成为在这种时候能够鼓励大家的人。然而止不住的泪水,颤抖的身体使他举步维艰,除了倒在普露托的怀中嚎啕大哭外,什么都做不了。

实际上,普露托的心情也同样低沉疑惑。

夏洛克是光憧憬感恩的前辈,琳达又何尝不是普露托向往的姐姐?

加入星震队担任通讯员的这段日子,琳达几乎成了普露托的亲人,她时而严厉,时而温和,总是在最合适的时候以最恰当的方式教导或鼓舞普露托努力学习,以免落人口舌。

最让普露托印象深刻的是,刚入队不久,队里的女性群体间便有了某些不好的传闻,大意是普露托只是因为光的原因才被批准加入星震队,明明毫无本事却一下就超越了许多奋斗已久的前辈,当上了舰长身边的通讯员。

内心纤细敏感的普露托为了不让在玛琳那里受尽“折磨”的光再徒增烦恼,硬是默默吞下心中的苦恼,每次都以笑脸迎接疲倦不堪的光。

琳达敏锐地察觉到了普露托的烦恼,并迅速动用自己的人力查出了流言发起人,并让她和普露托来了场“对决”,比谁更有资格担任通讯员。

在琳达的“魔鬼训练”下,普露托成功击败对方,赢得了女性舰员的尊重与掌声。

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前辈,怎么可能会是叛徒?

她可是被菲利克斯舰长委以重任的人啊,到底有什么理由可以背叛大家?

普露托想不通,但她还是和以往一样,为了安慰光选择隐忍,将这份悲痛深埋于心,竭尽所能地陪在光身边,除了与光一同默默流泪外,什么也不敢说不敢问。

莱姿这边则更加直接,作为久经沙场的战士,他知道叛徒跟死亡都意味着什么,和光、普露托那种还处在浑浑噩噩,迷惘无助的“新人”不同,他在菲利克斯离舰的那一刻便接受了事实。

而接受事实的结果是内心燃起了无处可泄的怒火——他恨不得立刻把琳达这个贱人抓过来大卸八块,用她的血祭奠枉死的兄弟。

可以琳达的能力,别说抓她,甚至连一丝风声都没有。愤恨不已的莱姿只能用酒精麻痹大脑,用拳头发泄冲动,终日提着酒瓶子窝在训练室里,以沾满鲜血的拳头一次又一次地蹂躏贴有琳达头像的沙袋。

结果便是,本来一周一换的沙袋,半天时间就换了两个,并且是莱姿亲手更换,只因他不想见到任何人,生怕杀红眼的自己一怒之下再送了一条人命。

最让人意外的反应则出自玛琳。

本想着等夏洛克回来就答应告白的她在得知这个心愿完全落空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默去到机库,对着维修到一半的光度发呆。当别人出于担忧而上前询问时,她便面无表情地应答,不哭不闹,相当“冷静”,其中,他答得最多是“没什么”。

亲眼目睹这些反应的拉芙心情复杂,她本来就不是队里的一员,和夏洛克的交集也不多,可以说就没说过几句话,唯一的重要接触还是将他打成了重伤。

拉芙不禁心想,假如自己没有把夏洛克打成那副模样,兴许他就不会前去执行这次任务,那也就可以避免遇害的结局。

可惜现实没有假如,她确实成为了那只“拍动翅膀的蝴蝶”,以恐怖的“龙卷”将夏洛克送到了死神身边。

在这种情况下,她都觉得自己没被愤怒的舰员或队员杀死是一种奇迹,更别提众人就像无视了她一样,任由她继续在生活区保有自由活动的权利。

好奇心和自责感驱使她想做点什么。

面对抉择,她没有办法去跟盛怒的莱姿沟通——除非她不想活了。

而光那边,自己的地位和作用显然不如身为女朋友的普露托,即便去了也只是画蛇添足。

因此她唯一可面对的,也只有那位非常“冷静”,同时也是被自己开导过,刚明白了什么叫“爱”便失去恋人的队长玛琳。

当拉芙小心翼翼地来到玛琳身后时,站在驾驶舱前发呆的少女依旧没注意到她的存在,直到她主动上前,小声地问了句:“看什么呢?”

“没什么。”玛琳给她的回答一如既往。

这恰恰是拉芙最担心也最不愿看到的,毕竟要是玛琳肯哭肯闹,至少说明她有在宣泄心中的感情,那等累了也就开始能够接受事实。最棘手的就是现在这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令人难以琢磨。

考虑到玛琳的性格,拉芙坚信她不是那种无血无泪,无视或逃避事实的人,她想弄明白的是,玛琳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战争……”拉芙刚要开口,光度的残骸便像是迸发出了强大的气场堵住了她的嘴。

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这种说法,在这里谁也不会接受的。

实际上,就连拉芙自己也知道,这是句可笑甚至显得嘲讽的话。

就在无计可施的拉芙心灰意冷,打算放弃转身离开之时,她忽然注意到玛琳好像在说些什么,由于声带几乎没动,嘴唇的幅度也很小,加上这里是嘈杂的机库,若不是眼尖发现,这一细节多半要被忽略。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拉芙微微皱眉。

“没什么。”玛琳依然看也没看她一眼便不假思索地答道。

不服气的拉芙决定通过玛琳的嘴型揣摩她正在说的话。

经过观察,拉芙发现那是一句不断重复的短语,就像是在念咒语,并且分为两个部分,开头是同一个单音词。

“I(我)?”摸清规律的拉芙开始用自己的声音说出那句短语。

“I’m sorry,I love you(对不起,我爱你)……”

这便是玛琳口中的咒语。

念完这句话的拉芙立刻低下头,转过身,悄然离去。

她终于明白,玛琳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了——

比起憎恨、悲伤、无助更加深刻的,便是她自己的遗憾。

这是就算杀了琳达也无法弥补一丝一毫的错误。

一句错过了时机的话,一句只能给予那个人,一句再也不可能起作用的话。

她能度过这个难关吗?

拉芙停下脚步,侧身凝视那寂寥的背影。她不敢问自己,也不知道该问谁,因为能得到的,必然是一个无法被接受的答案。

而自己能做的事,该做的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