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连衣短裙外围了件白色荷叶边围裙,裙下是包裹着纤细美腿的黑色裤袜,腰后还有一朵被银色长发遮盖的红色大蝴蝶结。少女绷紧全身肌肉笔直地挺立在全身镜前,看着镜面里映出了这位“女仆”,她紧咬双唇,面色羞红,恨不能立刻抹去这“恐怖”的形象。

更糟的是,镜面左下角的墙面先后冒出三个人头:拉芙、光以及普露托,他们不约而同地用淡然的视线盯着这里。在双方对上眼时,又立刻变成了斜眼笑,扬起嘴角上挑眉毛,微微泛红的脸颊流露出无尽的关怀,同时故意避开少女目光的右视眼神充满欢乐,让人浮想联翩。

“永别了!”玛琳眨眼间掀起裙角掏出手枪转身对准三人。

“队长,别开枪,是友军啊!!”光连忙高举双臂走出墙外。

“嗯,毕竟玛琳队长也是女孩子,喜欢可爱的衣服也没什么关系啊,我觉得现在的你很漂亮哦~”普露托试图奉承过关,不料眉心却出现了红色光斑,吓得她笑容僵住,脸色苍白,冷汗直冒。

“呵……”拉芙摊手外加那轻蔑的表情令自己成为了最新的锁定目标。

“为什么能进来啊啊啊啊啊——!”玛琳抱住脑袋大吼。

“门又没锁,靠近就开了呗。”拉芙再次看向玛琳,脸上的嘲讽愈发明显,“少女心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玛琳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左太阳穴,“我消失总可以了吧!”

“冷静点啊!!”光赶紧上前阻止。

一番骚乱后,四人这才坐下来,光和普露托神情微妙地偷瞄着已经换回制服的玛琳,拉芙则还是一脸无谓地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玛琳始终低着头,一改平日的气势,乖得像只温顺的小宠物,不发一语。

气氛好尴尬……

这是所有人共同的心声。

“那……”

光正要开口,玛琳却抢先一步,涨红了脸大声辩解:“这套衣服是我问艾达拿的,不是我想穿的!!”

“可……”

“我又没其他衣服,照顾人还穿着制服怕是会给夏洛克压力,我是真的没其他办法了!”

“所……”

“我也没办法啊!如果找其他女生借衣服,他们肯定要八卦,也就艾达那个没人理的闷骚才能闭紧嘴巴!”

全说出来了……

其余三人不约而同地想道。

某种意义而言,玛琳还真是纯情可爱啊——

这是光的个人心思。

“原因我们是知道了,这事我们也不会说出去,放心吧。”光信誓旦旦地保证。

“只有一个问题。”拉芙竖起食指,吸引了三人的视线。

“你穿着这身女仆装去照顾他的时候不也还是要曝光吗?”

她,她说出来了!!

现场气氛瞬间犹如核爆那一刹后的真空状态,鸦雀无声,三人脸上布满黑线,特别是光和普露托,格外担心拉芙的生死。

半响过后,处于石化状态的玛琳忽然起身掏出枪,表情凶恶地把枪口抵在拉芙的额头上,“不就是个战俘,嚣张什么。”

“可就是我这个战俘,知道你不得了的秘密哦~”拉芙临危不惧。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要试试么?”

“哇啊啊啊!”普露托赶紧上前拉住拉芙,“不要再刺激她啦!!”

“你是在可怜我吗?!混蛋!!”玛琳的眼眶红了。

“不是不是不是!真不是啊!!”普露托百口莫辩,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啥……”光弱弱地插入这三位女性间的话题,“咱们能说点正事么?”

“怎么?”玛琳将手枪插回腰间的枪袋。

“我有事问你。”拉芙脸上的嘲讽没了。

“这倒有意思。”玛琳的气势也恢复为平日的高傲,“我们都还没开口问你,你倒想问我们了?”

“如果你们能让我满意,我自然会让你们满意,这是一笔交易。”

玛琳看着拉芙,那冰冷的视线没有丝毫波动,让人无法猜出她的所求。

“成交。”玛琳看向光,“你们两个先出去,别让人进来。”

完成“带路”使命的光与普露托虽为无法听到接下去的内容而感到些许遗憾,然而命令至上,两人还是乖乖走出门外。

确认房内只剩自己和玛琳后,拉芙认真地看着对方开口:“我的问题只有一个。”

“嗯?”

“为什么不杀我?”拉芙的声音显然在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情绪。

“除非榨干你的价值,不然你别想死得那么轻松,我们这边要问你的事一大堆。”

“当时那种情况根本没心思考虑俘虏问题,为了确保安全,保证击坠敌机才是第一要务。”

“你说了你只有一个问题,我也回答你了。”玛琳淡定地看着她,“轮到我了。”

“嘁……”拉芙显然很不满意,可碍于自己说出的话,也只能把怨气往肚里吞。“先说好,我知道的不比你们知道的多,想严刑拷打或测谎就尽管来吧,我不怕!”

“你想当忠烈,A国似乎不领情哦。”玛琳的语气带有一丝嘲讽,“即使被人当弃子也要继续捍卫国王吗?”

“起码比当卖国贼好。”

“我懂,不过忠诚的前提是那个国家有值得你守护的价值吧?”

“我不想跟敌军谈祖国的价值。”

“那我们就来谈谈机体的价值。”玛琳举起食指展示戒指,“这枚戒指是我在那个空间得到了,我在开战前就没见过,但是在跟你的战斗里,因为进入了那个空间,最后醒来时发现它成了实物。很明显,要么我们被转移了,要么这东西就是无中生有变出来的。”

“你当我是科学家,要给你开科普讲座?你去哪变出的戒指关我鸟事?”

“你当然不是科学家,但你跟我一起到过那个空间。”玛琳紧盯着拉芙,“你有没有头绪?或者说你是怎么去的?”

“用你那纯情脑袋好好想想。”拉芙戳了戳自己的右太阳穴,“我要有那本事,现在还会被你们困在这?”

拉芙的表情不像是在敷衍,应当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跑到那个空间。

基本确定这点的玛琳只能选择剩下的答案——自己当时属于所谓的“灵魂出窍”,戒指确实是无中生有变出来的。

这一解释虽然超自然,但比起“转移说”有更实质的证据:首先,早已离世的奶奶竟然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叙述心声;其次,在阻止那台机体自爆时,火流星最后一刻使出的招式确实是变出了一枚箭头命中目标,那枚箭头并不属于火流星的装备项目,之前更是闻所未闻。

那问题就在于自己和拉芙为何会灵魂出窍了。

“S-Type Compulsion,简称STC系统。”拉芙的话打断了玛琳的沉思,“由于这东西搞死了不少人,也有人说C是Crushed的意思,顾名思义,只有ST才能用。”

“这系统是什么?”

“详细情况我也不懂,简单来说是可以增强ST战斗力的东西,不过因为会对大脑和精神产生很大的负担,所以根本没法量产,我是我已知唯一一个用过这东西还活下来的人。”

“说得再详细点?”

“我都说了我不懂,真把我当科学家了?”拉芙很不耐烦。

“使用感受总有吧?”

“头疼,想睡又不能睡。开到极限的时候什么都感觉不到,满脑子都是惨叫声,要我杀死所有人,这样才能解脱。”拉芙的手心里渗出冷汗,回忆起那时的感受,至今仍心有余悸。

“谁的声音?”玛琳追问。

“不知道,没准是被这个东西搞死的怨灵吧。”

由于拉芙的脸色开始变得发白,玛琳中断了询问,再度陷入思考——

对大脑的物理性影响且不提,怨灵的声音,精神负担都是值得琢磨的关键词,这类至今科学界都还在争论的东西确实影响到了战局。

问题在于,火流星并没有搭载STC系统,那自己又是怎么见到奶奶跟拉芙的?

这时,玛琳想起了菲利克斯不断遮掩的那个神秘AI——华尔裘莲,以及那台不需要整备班介入的战斗机。

三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如果那台战斗机上搭载了类似STC的系统,在濒临极限时,双方的精神产生共鸣所以变成了那样,这种解释的话……

无论如何,那台战斗机和华尔裘莲必然是解答这个疑问的关键钥匙。某种角度来说,想得到这把钥匙的资讯或许比从拉芙嘴里掏出更多情报还难。

“问完了吧?”拉芙轻叹口气。

“你还需要休养,之后再说吧。”

“之后?呵呵,你们能有机会?”拉芙的笑声里夹杂了些许同情,“要是C国知道我醒了,估计会立马派人来把我带走,你们哪还有机会问我事。”

“不瞒你说,时间就是后天。”

“好吧~”拉芙摊手,“看来我得好好珍惜最后的这四十八小时,多吃点好吃的~”

“你甘愿就这样被带走?”

“不甘愿又怎么样?输了就是输了,在你们这还不是要被数落,运气不好没准得被那个莱姿杀了,还没法律还我公道呢。”

“我能保证他不对你出手。”

“有意思。”拉芙打量起神色认真的玛琳,“以前你老是喊着要杀了我,现在你倒想保护我了?怎么?戴了个戒指变成女人,心灵也圣母化了?”

“因为我找到了比杀死你更重要的目标,为了实现那个目标,我不能杀你。”

“呵呵。”拉芙站了起来,挥手转身,“不好意思,我没这种志向,帮不了您。”

“我们很像……”玛琳轻声说道,“都是为了找到某些东西拼命活着,但根本没有目标,只是照着从谁哪里得到的指示,自以为是在履行使命地动着。我选择的是星震队,你选择的是国家。”

“别说得你好像很懂我。”拉芙背对着玛琳,语气发颤。

“你应该也有的,只是还没察觉到,属于你自己的目标。”

“没有,你别意淫了。”

“答案只有你自己知道,我终究是一个外人。”

拉芙沉默了,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脑海里浮现出许多光景:恐怖的战场,无聊的会议,威严的长官等等,但当越过这些,最后思绪停留的,依旧是童年时的那座家园,那棵树,那对父母。

“虽然只是一句老话,不要等失去了才后悔。”玛琳说道,“我不想你跟我一样,所以让你活下去。”

“你这是……在……可怜……我?”拉芙强忍住泪水凝噎道。

“我只是在可怜自己。”玛琳感慨地看着天花板,“我有好多话想跟奶奶说,但已经做不到了,光对着这枚戒指什么也做不到。如果说你有什么能赢我的机会,那就是你选择的路,你的人生。”

“哼……”拉芙拼命擦掉脸上的泪水,“你,你还没资格来教训我……”

“谁知道呢,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

“妈妈……”拉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像个同龄的少女一样放声大哭,“我想见妈妈!!我不想死!哇——!!!”

“那就……”拉芙左肩出现了只捏着面巾的手,“去见她吧。”

“你们逃不出C国的。”拉芙看着那面巾。

“你之前不也觉得我们打不赢你么?”玛琳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

拉芙沉默片刻,接过面巾,“天箭的驾驶舱在这里吗?”

“也只能在这了。”

听到这话,拉芙暗暗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