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沒人給我說說案情嗎?”林霄緊跟在勇者小隊後面發著牢騷。

魔法師瞄了他一眼,然後拉住旁邊正欲開口的蘇怡,不讓他對林霄說話。

看來勇者的這幾個同伴並沒有信任林霄,這也難怪,誰會信任一個窮困潦倒混跡於貧民窟的低級冒險者呢?

“林霄先生,”萬事通的遊俠吉洛德.布羅爾湊到林霄身邊說道,“不用擔心,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冒險者公會懸賞而已。”

信你就怪了,林霄心想,身為勇者會調查一個普通的失蹤案?

“既然如此,那就給我說說懸賞的詳情吧?”林霄非得刨根問底。

吉洛德一番考慮后說道:“唔,其實案情很簡單。從一個月前至今在辰星城發生了十好幾起失蹤案。失蹤者除了都是獨居的單身女性外,並沒有什麼相似之處。她們的身份也各式各樣,紡紗女工,釀酒女,酒館的侍女,娼婦。據我們調查,這些人之間也互不相識。”

“這案情還叫簡單哪?失蹤了這麼多人卻啥都不知道。”

“是啊,”吉洛德笑着對林霄說,“兩三句話就說完的案情,還不簡單。”

林霄並不甘心對話就這麼結束:“既然這些人相互之間沒有關係,你怎麼判斷這些失蹤案都是同一人所為?”

對方沒有回答。難道他們也沒有確切證據,只是把一些同類案件籠統地合在一起調查而已?

林霄繼續詢問:“那最早是誰報的案?”

回應林霄的是一陣緘默,接着遊俠像是思考再三后對林霄說道:“最早是前天晚上吧,有人到冒險者公會發布尋人的懸賞。”

遊俠先生的話讓林霄有些好奇:“也就是說一個月間失蹤了這麼多人,直到前兩天才有人知道?”

“是的,”吉洛德說,“這些失蹤者都在辰星城舉目無親的獨身女性。因此失蹤后並沒有熟人報案。好些失蹤者是我們開始調查后才發現失蹤的。“

吉洛德說:“需要我告訴你這些失蹤者的詳細信息嗎?”

“謝謝。暫時還不用。”既然這群人調查到最後都跑到貧民窟來了,想必也沒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不過林霄從吉洛德的話中還是獲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他突然向前幾步走到艾莉旁邊:“小不點,那個誰失蹤了你是不是很難過啊?”

林霄的話起到了他預想的效果,艾莉停下腳步瞪大眼看着他:“你怎麼知道。”

“原本不知道的,但看你這緊張的表情我就知道了。”林霄嘴角上翹,嘲諷着驚訝的魔法師。

發現自己說錯話的艾琳表情由吃驚轉成憤怒。

林霄沒有注意到對方表情的變化,得意地敘述着自己的推理:“第一,蘇怡說過他在冒險者公會是挂名,所以你們不太可能專門去公會接這種低級懸賞。第二,勇者的團隊也不太不可能會把精力花在這種普普通通的失蹤案上,這應該是城裡治安官的責任。第三,第一起報案是在兩天前,也就是說你們在兩天不到的時間裡調查了十多個互不相干的失蹤者的背景,也太過賣力了。”

“綜上幾點原因,我有理由猜測你們所說的那個懸賞並不存在,也因此懷疑事實是你們認識的某人在兩天前失蹤了才對。”

說到底舊社會的上層階級怎麼可能會在乎幾個賤民的死活?他們之所以會調查這麼多人,目的其實只是為了某一個人而已。

“我說的對不對,”林霄還在挑釁魔法師,“失蹤的那人肯定是一個很“尊貴”的人吧?畢竟某位魔法師大小姐的表情已經告訴大家了。我猜她應當是你們認識的某位貴族小姐,對不對?”

一旁的吉洛德鼓起了掌:“不愧是林霄先生,分析的很對。”

林霄斜了他一眼,這些東西不都是你說的明明白白的嘛。

看着吉洛德誇張地讚賞自己的樣子,林霄不知道這人到底是真實誠還是偽裝。有時人會坦承一件謊話或許是為了掩蓋另一個謊話。

林霄轉向蘇怡,對他說道:“失蹤者你也認識嗎?”

蘇怡點了點頭:“是的。”

被林霄擺了一道的艾琳怒氣到了極點,她正伸手去取背着的魔杖。蘇怡連忙制止了她:“沒事的,林霄是可以信任的。”

艾琳攥緊了拳頭:“你要是敢到處胡說,我就殺了你。”

“怎麼?你倒怪起別人了?”林霄仗着有人幫忙,大着膽子繼續嘲諷,“難道不是你自己先嘴不嚴,把不住風的嗎?”

“啊呀!”魔法師終於忍不住怒氣。

她伸手向空中,對着林霄做了一個給繩子打結的手勢:“沉默!”

魔法師聲畢。半張着嘴還發出聲的林霄下巴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上下顎猛地撞擊,讓林霄感覺牙齒打着顫像是要一顆顆地從牙床上崩落。

接着他便無論怎樣也張不開嘴了。

“嗚嗚,嗚嗚嗚!”

林霄發出無人聽得懂的聲響,手指一會指着自己一會兒又指向艾琳。小眼睛打着轉在四周尋找着幫助。

“怎麼樣?終於能閉上嘴了?”艾琳沒有理會身後勸架的蘇怡。她昂着頭,雙手叉腰,欣賞着林霄那慌張的神情。

“嗚!嗚嗚!”

無論怎樣也說不出話。

“嗚嗚!”林霄右手握拳伸向艾琳,然後彈出中指。

“呵。真是粗魯的下等人!”魔法師取下背在背後的魔杖,“信不信我讓你這隻手每根指節挨個骨折。”

對方像是來真的。嚇得林霄趕緊把手收回背後,嘴上也不再嗚嗚亂叫了。

“好啦,好啦。你們兩個別再鬧了。”蘇怡過來打起了圓場,“艾琳,把魔杖收起來。然後把林霄身上的魔法解除了。”

“是。艾琳大人。”艾琳乖乖地收回了魔杖,“不過我看他就這樣閉上嘴也挺好的。”

說完,魔法師轉頭就往前走了。

“區區一個小不點!真可惡!”林霄在心中罵著,只化作了嗚嗚的聲音。

看着林霄的倒霉樣子,蘇怡做了個無可奈何的姿勢。

“你這傢伙也在憋笑吧!”

林霄朝對方做了個鬼臉,讓蘇怡噗呲一下笑出了聲。

“好啦,等會艾琳冷靜下來了就會給你解除魔法了。”

沒辦法,林霄只得乖乖地跟在了隊伍的後面。

一行人在流浪者營地里四處調查詢問着,一直到傍晚,一無所獲。

這不是當然的嘛,在這裡調查簡直是緣木求魚。雖然貧民窟里每天都有人消失不見,可這妖魔鬼怪雲集的地方怎麼會有獨居單身女青年這種生物存在。

儘管是在做無用功。但林霄反正也說不出來話,於是默默地跟在幾人身後。

眼見天色漸漸變暗,一行人只得返回城中,林霄也跟在一起。

幾人找了一家酒館坐下。不一會兒一桌豐盛的食物就擺在了大家面前。

不用擔心日常材米油鹽的冒險生活可真好啊,林霄感嘆着。

食物放到了眼前,林霄卻無福消受。艾琳的沉默魔法還在生效中,可林霄卻放不下尊嚴求對方解除魔法。

“難道說你身上的魔法還未解除?”坐在桌對面的艾琳注意到了林霄的尷尬處境。

她前傾身子湊到林霄跟前傲慢的俯視着林霄:“虧你這傢伙還是冒險者。”

然後艾琳默念咒語,解除了林霄身上的沉默魔法。

“啊。啊。啊——啊,喔,呃,咦,嗚,吁......”林霄像個新生兒一樣發著意義不明的聲音。

“哇!太好了,我又能說話了。”

原本是林霄心中的感嘆卻不自覺地說了出口。這一幕讓對面艾琳捧腹大笑。

“把你的狀態欄給我看下。”魔法師止住嘲笑,對林霄說。

林霄雖然對對方的態度不滿,但也沒有拒絕,向艾琳顯示出自己的狀態欄。

“果然如此。”

艾琳的目光落在了狀態欄上“魔法抗性”一欄,那上面的數值相對其它的條目,小了太多。

“我現在相信你是蘇怡大人的朋友了。”艾琳說,“你這魔法抗性低得連山野的農夫都不如,一定不是這大陸土生土長的人。”

魔法師說的是真的嗎?林霄將目光投向蘇怡。

蘇怡點了點頭,對林霄說:“她說的沒錯,你我在沒有魔法的環境長大,天生是沒有魔法抗性的......”

“怪不的你這笨蛋過了半天連低等級的沉默魔法也沒解除。”魔法師再次打斷了蘇怡與林霄的對話。

林霄心中猜想,這傢伙今天一天都在自己和蘇怡之間從中作梗怕不單單是為了保守案件的秘密吧,說起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對自己不懷好意了。難道說......可自己和蘇怡都是男生呀,她會至於跟自己爭風吃醋嗎?

林霄搖了搖頭,拋棄了頭腦里的胡思亂想。

“哈哈,腦袋用不過來了吧。”艾琳看着林霄的樣子,說道,“就讓本小姐給你解釋一下吧。就像人聽見突然發出的聲音,身體會自己作出反應躲避一樣。當人四周的魔力發生變化,身體也會自然地作出反應。這條件反射產生的魔法抗性是每個人天生的,只要是在有魔力的環境中長大的人都會自然積累,就像是身體自己學會的知識。而你的魔法抗性竟然連普通人的水平都達不到,所以一點小小的魔法就能在你身上效果拔群。”

怪不得!林霄回憶起自己在沃格鎮時也曾輕易地中了諾曼的催眠魔法。

他轉頭向蘇怡:“蘇怡,你的魔法抗性也很低嗎?”

“你這笨蛋,”艾琳插話道,“你一個小小的冒險者怎麼能跟勇者大人相提並論......”

蘇怡回答;“相對於其它屬性確實不算高。不過這也並非不能鍛煉提高的。以我自己的經驗,這就跟鍛煉反應力一樣,只要每次在接觸魔法的時候,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應對。漸漸的身體便能熟悉這種感覺,會自然地作出反應了。”

你說這個誰懂啊!林霄抱怨着。

“就像這樣。”艾琳一隻手輕輕一抬,對面林霄舉着酒杯的手也跟着猛地抬起,酒濺了他一臉。

“哈哈哈哈,真的是一點防備也沒有,就像木偶一樣。”

艾琳像玩弄玩具的小孩子一樣繼續舞動着自己的手,林霄的手也隨之揮動。

“你再這樣我真的要生氣了。”林霄再也忍不住了。

沒想到這句話居然很有用,艾琳收回手坐回了座位,帶着不好意思的表情靜靜地盯着林霄。

老實坐着時看起來倒是個好孩子嘛。

看着對方乖巧的樣子,竟讓林霄有些挫敗感。畢竟今天挑起爭鬥的是自己,最後玩不起的也是自己。

是自己輸了。

“艾琳小姐,對不起。”林霄向對方道歉,“今天故意惹惱你是我不對,請原諒。不知你我可否冰釋前嫌,交個朋友。”

林霄微低着頭,道歉嘛,態度自然要誠懇。

可低着頭的林霄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聽到對方的回答。他抬起頭,這才看見魔法師臉上的表情。

原來艾琳竟一直在憋着笑!

“剛才那個你能再做一遍嗎?哈哈哈,太好笑了。”艾琳笑得捂住了肚子,““艾琳小姐,對不起”——哈哈哈哈.......”

原來這傢伙剛才的可憐樣子是裝出來的,就為了讓自己內疚。

真氣人!

“朋友啥的,不是已經是了嘛。”艾琳止住笑說道,“蘇怡大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那你今天還故意裝神秘,你們調查的案情一句也不肯說。”

“那個案件對朋友也不能說。”艾琳說,“因為你是只有十多級的低級冒險者,又是普通平民,就算知道了案情對案件也不會有什麼幫助。對不起,畢竟這事關重大。”

“也請你不要向蘇怡大人打聽。”艾琳補充道。

既然對方這麼說了,林霄也不得不放下了好奇心。

“那個。”艾琳把椅子移到林霄身邊,悄聲說道,“你和蘇怡大人真的只是朋友關係嗎?”

“不然呢?除了好哥們還能是啥?”

“好哥們?”林霄的回答讓艾琳有些驚訝,接着驚訝又轉變成安心的樣子。

一桌人繼續吃吃喝喝,不久便酒干盤凈了。一行人離開了酒館。

在酒館們口,走在最後的蘇怡拉住了林霄。

“林霄,你沒生艾琳的氣真是太好了。”

“不然呢,難道我這麼大人了還會和一個小不點置氣?”

蘇怡繼續說:“艾琳平時其實並不像這樣的。她出身貴族名門,從小受的教育使她在人前都是乖巧可愛,待人接物也是斯文有禮的樣子。”

“看不出來。”林霄說。

“我想今天的才是她真實的樣子吧,說不定她還樂在其中呢。”

走在前面的艾琳發現了落在後面的二人,連忙跑回來將蘇怡拉開了。還不忘朝林霄做了個鬼臉。

“記得明早上在芙雷雅廣場前見。”走之前蘇怡不忘對林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