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刚一停下,苏浅浅就迫不及待地推开了车门,跑进了医院。希尔达对送她们过来的调查员表示感谢后紧随其后。

二人一起上了电梯,按下了重症监护室的楼层。等电梯门一开,苏浅浅就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妈妈!姐姐!”苏浅浅看见了坐在重症监护室外面长椅上的母亲和姐姐,于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浅浅啊……”母亲抬起头,用沙哑的声音对苏浅浅开口道。她的眼睛已经因为流泪而变得无比红肿。苏浅浅更是看得心疼不已。母亲抬起手,帮苏浅浅整理了一下因为奔跑而变得凌乱的衣领,嘴角扯出了一个无力而干涩的笑容。“……你爸爸他……医生……医生说你爸爸他可能醒不过来了……可能会变成植物人……也有可能……可能……”

“妈!!!”苏浅浅大叫了一声,打断了母亲的话。母亲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扭过头,拉过苏铭珏的手,然后将姐妹俩的手叠在了一起:“答应妈妈,你们要坚强。”

苏浅浅使劲地点着头,“嗯!嗯!”她眼中也有泪水在打转。而旁边坐着的苏铭珏只是看了一眼苏浅浅,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就又将脑袋垂了下去。苏浅浅能看见,姐姐的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

希尔达在旁边看着这一幕,这时,琼斯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虽然她早就听到琼斯在向自己走来了。

“具体的情况,陈医生会发给你……就是我昏迷的时候来探望我的那个戴着眼镜,留着山羊胡的医生。他是我在大学时代认识的好友,在米莉埃尔四岁的时候还来看望过我们。她不知道米莉埃尔已经去世了,所以将你当成了米莉埃尔,你注意点,别暴露了。”琼斯对希尔达说道。

“他也是重力公司的高层。为什么不告诉他清算者的事情?”希尔达问道。

“他知道清算者,但他不知道你是。和我们无关的人,能少知道一个是一个。”琼斯回答道。

希尔达没有说话了,瞳孔中亮起了微弱的蓝光。

过了不到十秒,希尔达瞳孔中的蓝光就黯淡了下去:“这种东西……我在瘟疫牧羊人身上感受过。”

“哦?”琼斯挑了挑眉,“可瘟疫牧羊人只能腐蚀范围内的人啊。苏教授是身体细胞如同尸体一样缓慢死亡,各个器官也在衰竭。”

“瘟疫牧羊人也可以。”希尔达斩钉截铁地道,“因为我的构造和普通人类不一样,它这方面的能力对我不起作用,所以只能腐蚀我的皮肉。但我能确定它可以做到让一个人全身都无法被大脑控制,然后这个人就会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一点一点腐烂的。”

琼斯闻言大惊:“你是说……现在苏教授其实有意识,但他全身都无法动弹,并且展现出已死亡的状态?”

“是的……他……非常痛苦。”希尔达沉声道。

琼斯又看了一眼坐在长椅上互相安慰的母女三人,叹了口气,道:“有办法吗?”

“我不会治疗。”希尔达用冰冷的声音回答道。

“我是说。”琼斯的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你有办法找出幕后的人吗?我们现在都认为是亚尔维斯干的好事,但我们需要更具体的东西。包括所有的参与者。”

希尔达没有说话,只是眼中又亮起了微弱的蓝光。半晌后,她机械地点了点头,道:“我试试吧。”

“那个,希尔达。”就在希尔达和琼斯谈话的时候,苏浅浅扭头对希尔达叫了一声。

希尔达闻言走到了她们母女三人的旁边。

“妈妈,这就是希尔达。琼斯叔叔的女儿。”苏浅浅对母亲介绍道。

苏浅浅的母亲扬起了一个勉强的笑脸:“你中文说得真好。谢谢你们当初对我们的帮助……也谢谢你对浅浅的照顾……”

“没事的,阿姨。”希尔达打断了苏浅浅母亲的话,“我会尽可能想办法的。”

“什么办法?”苏浅浅的母亲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主治医生都说很难……希尔达呀,这事情不怪你,也不怪你爸爸琼斯……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们家两个闺女你都好好关照一下……”

希尔达轻轻点了点头:“阿姨,我爸会为你们安排的,现在叔叔住院,我们会安顿好你们的……哎呀,阿姨,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拒绝……”

看着刚想回绝自己好意的苏浅浅母亲,希尔达直接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表示自己和琼斯会处理好。苏浅浅的母亲也不好在说什么,毕竟,现在是真的出现了大问题,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

琼斯也在这个时候走了上来:“放心吧,夫人。我会安排好的……对了,这里的首席外科医生是我的朋友,我会让他照顾好苏教授的。”

苏浅浅的母亲保持着那个苦涩的笑容,对琼斯道了谢。琼斯拍了拍希尔达的脑袋,转身走向了陈医生的办公室。而希尔达则继续说道:“我之前说的办法不是这个。我会帮你们找出幕后元凶。”

母女三人都怔住了,全都抬起头看着希尔达。“希尔达啊……这种事情,不要随便搞啊……人家背后肯定很有来头,咱们……咱们都得罪不起啊……”

“没有我得罪不起的东西。”希尔达冷声道。

“希尔达姐姐,你一定要小心啊。”苏浅浅没有拦着希尔达,毕竟她是见过希尔达在她面前干掉了很多个持枪警卫甚至雇佣兵的。

“这……浅浅,你拦着她啊,别一时冲动……”苏浅浅的母亲还想劝希尔达,但苏浅浅摆了摆手,道:“妈妈,我比你更了解希尔达姐姐……她说没问题的,那就肯定没问题!”

看母亲似乎还想再说什么,苏浅浅更急了:“哎呀!妈妈!当初就是希尔达姐姐冲进那个夜总会来救我和其他人的!”

“嗯?”希尔达皱了皱眉,她没想到苏浅浅居然在急切之下说漏嘴了。

“啊……”苏浅浅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当下有些慌忙地解释了起来:“希尔达姐姐是和警察一起的!她……她是警方的人!”

苏浅浅的母亲有些诧异地看着这名年纪和苏铭珏相仿的东欧少女,后者明显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我这就开始行动。”希尔达道。在得到答复后,便和母女三人道别,离开了医院。在踏出医院大门的时候,顺便在脑中连接上琼斯的手机,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清算者希尔达,开始新的任务。”

“浅浅……你确实交到了一个了不起的朋友……但她也不可能帮我们一辈子。以后要少麻烦人家。”母亲在听苏浅浅解释了来龙去脉后——当然,大部分是编的——也选择了相信苏浅浅,但还是用已经哭得沙哑的嗓子对苏浅浅教育了一番。

“行了,妈。你别说话了。我进去看下爸爸。”苏浅浅说着扭头准备走向重症监护室。

“回来回来……你进不去。而且就算进去也要穿白大褂和戴口罩。你还太小,就算了。”母亲拉住了苏浅浅,道。

苏浅浅轻轻地叹了口气,坐到了母亲右边。

“之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呢?”苏铭珏似乎止住了眼泪,抬手拨了拨凌乱的头发,问道。

“……我也不知道。”苏浅浅轻轻摇了摇头。

……

青色的光芒如同一条上下翻飞的游龙,将那名给苏恒熠送手提袋的张医生的鼻子、耳朵与两个膝盖全都削了下来,张医生痛苦的哀嚎响彻整个审讯室。此时的他被固定在墙上,哪怕膝盖都已经被砍掉了,他还是被固定着站姿,这让他感到无比痛苦。

“我……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啊啊啊啊啊啊!!!!!!”

张医生的惨叫声让在审讯室里的其他特勤突击队队员——包括队长熙禾在内的五人——都感到头皮发麻。

自从希尔达抵达这里二话不说就进行起了自己的拷问开始,张医生的惨叫已经持续了三个小时。希尔达还特意用她的神经修改器将张医生的痛感放大了三倍——之所以没有像之前在香港拷问女杀手的时候放大到极限的二十倍,那是因为考虑到张医生并不是身体素质顶尖的杀手,怕他死掉。当然,即便如此,熙禾还是启动了耗能巨大,造价昂贵的维生能量场。这种能量场是重力公司三年前制造出来的,能够让处在能量场范围内的人体内的细胞保持活力,这样可以让人不那么容易死去。

之所以会启动一个维生能量场,那是因为熙禾感受到了希尔达的怒火似乎在熊熊燃烧,怕她一怒之下失控杀掉张医生——毕竟克妮莉雅的失控才刚刚发生,有了前车之鉴,众人都有些人心惶惶的。

“这个人我见都没见过!但据说是亚尔维斯的高层!啊!!!我说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啊啊啊啊啊!!!!!”张医生在希尔达的折磨之下努力地挤压自己脑中对亚尔维斯那边的人的记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说点什么,希尔达的下一步就是将他的四肢给彻底砍掉了。但他也确实只能说出这一点了。

张医生皮肉翻卷,身上鲜血淋漓。希尔达将等离子切割剑的输出功率调到最小,然后将刀横着贴在了他的身上——就像在香港对待那个女杀手一样——张医生又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皮肤上——其实都不能叫皮肤了,筋肉全部裸露在外,有的地方甚至深可见骨——冒出了烟,传出了一股难闻的味道,同时发出“滋滋滋”的声音。熙禾和另外四名特勤突击队的队员光是看着都感觉手脚冰凉。

又过了半个小时,拷问终于结束了。希尔达收起了自己的等离子切割剑,示意士兵们解掉张医生身上的镣铐和束缚物。张医生如同散架了一般,“啪”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他描述得挺清晰。应该足以让我找到和他接头的人。”希尔达对和自己一起走出来的熙禾道。

希尔达在心里其实对熙禾的评价是很高的,并且觉得他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所以才会与他多说点话。

熙禾点了点头,道:“那我让调查员和你一起去?这次的对手是亚尔维斯,我们不确定他们手中是否掌握了什么针对你的武器。”

“不用……等等,还是带两个人吧。”希尔达点头同意了熙禾的提议,但也表示自己不需要太多人。

熙禾“嗯”了一声后继续说道:“这次的事情有点棘手,至少这种虫子我们以前闻所未闻。如果真如你所说,每只虫子都能够散发出瘟疫牧羊人那样的腐蚀气息,那岂不是很危险?”

“这种虫子暂时没有繁殖能力,很明显的实验室产物。”希尔达将分析部的鉴定结果说了出来,顿了顿,又继续道:“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这种怪物很危险。”

希尔达的话让熙禾沉吟了片刻后抬起头道:“我明白了,我会将这些告诉我们的队员的。”

虫子和其它的生化怪物的信息要录入档案库可能还需要一到两天时间,但希尔达可不打算等了,她决定直接动手,去寻找张医生口中的那个不知姓名的接头人。

根据张医生的描述,他们都称那个人为“杂音”,没人知道他真实的身份。张医生能看到他的脸都是因为偶然。

也正是因为张医生看见过了杂音的真面目,他也被迫对杂音服务,否则他的家人会有生命危险。但如果他选择了好好地帮杂音做事,那他也会得到丰厚的奖赏。

就这样,一个重力公司的法医解剖师,成为了亚尔维斯工业集团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