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男子缓步离开了营帐,周围十分寂静,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在这片简陋的营地里,百余具尸体安静地分布在不同的方位。

从周围的环境可以看出,这是疯狂雪人的佣兵驻扎地。但此时此刻,这片营地里只有一个青年还站在地面上。

呼出一口炎热的空气,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青年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镇定自若地离开了尸横遍野的佣兵营地。而就在他刚刚走出的那个帐篷中,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瘫坐在帐篷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似乎是确定青年离开了,他这才用颤抖的手拨通了一个电话。

“纳桑尼尔,你跑到哪里去了?”一所拥挤而简陋的医院里,忙得不可开交的医生有些不满地问道。

“对不起,露西娅老师,我耽误了点时间。”纳桑尼尔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让你去采购物资,你花了这么长时间,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全是交战区?”年轻的女医生露西娅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纳桑尼尔吐了吐舌头,将手中的两个大袋子放到旁边的后勤点,转过头想再多说几句话,却只看见了一个完美的背影。

“真是忙啊……”纳桑尼尔撇了撇嘴,嘀咕道。

“纳桑尼尔,你回来了?”一个声音在纳桑尼尔的背后响起,他又转了个身,看见一个黝黑的瘦削青年站在自己面前。

“是啊,法里斯。你的父母怎么样了?”纳桑尼尔和法里斯击了个对拳,问道。

这里是中东交战区,流血的事情每天都在四周发生。而法里斯很不幸地成为了出生在这里的孩子,每天过着心惊胆战的生活。今年他二十岁,在他人生中的这二十年,他失去了四个兄弟姐妹,失去了祖父,失去了很多朋友,而这些的导火索就是战争——自从联合国通过全球维和部队法案后,某些国家更加肆无忌惮地将军队派驻到中东,与中东的地方军阀展开混战,最严重的时候,法里斯的家所在的地方平均每天发生二十五起枪击案。

“父母安好……只是……”法里斯低下了头,“阿娜妮她死了。”

阿娜妮是法里斯家里最小的妹妹,才十一岁。

纳桑尼尔瞳孔猛地一收缩,脑子里“嗡”地一响,半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今天早上的时候,她去上学……旧镇那边冲过来了一群人,一群雇佣兵,他们见人就开枪……母亲受伤了,而她……没有……”法里斯的声音越来越低,纳桑尼尔只能给了他一个拥抱,道:“我的朋友,她的灵魂已经化作真正的鹰了。”

“谢谢你……”法里斯擦了擦眼睛,“你,还有你们这个救援团队……你们都是我们的英雄。”

纳桑尼尔刚想继续说点什么,露西娅就走了过来。“纳桑尼尔,到三十六号床去帮忙。法里斯,你母亲体内的的弹头已经取出来了。”露西娅的阿拉伯语非常标准,没有一点口音。法里斯点了点头,他拍了拍纳桑尼尔的肩膀,走向了楼梯,而纳桑尼尔也在回应了一声露西娅的话后走向了三十六号床。

“中东地区的冲突依然在加剧……”医院大厅里,一台外壳都已经变形的老式电视机播放着新闻,数百名拥挤在大厅里的病人都仰着头看着。纳桑尼尔解决了三十六号床的事情,回到了大厅里。恰好就是这个时候,电视里的主持人开始报导一条新的新闻。

“美国国务院确认了生化怪物的存在,并表示会不遗余力地歼灭这些威胁人类生存的不稳定因素。”这条新闻一播出,纳桑尼尔就听见了周围的惊叹声。同时,也有一个和纳桑尼尔同行的医生只是不屑地“嘁”了一声后自言自语道:“难道这些难民对于美国来说也是威胁人类生存的吗?”

纳桑尼尔没有去管他,只是接着看新闻。“……曾有记者拍摄到一名男子在纽约市中心的高楼上穿梭,并击杀了数只生化怪物,但国务院发言人却表示此为空穴来风。”新闻主持人播报道。

之后就是一段现场视频,虽然很远而且模糊,但还是依稀可以看出是一个人影在和一些疑似怪物的生物搏斗。视频只有短短的数十秒,但目击者笃定地告诉警方,这个人击倒了所有的生化怪物。

“纳桑尼尔,你还有时间看新闻吗?”年轻的老师露西娅有些不满地走到纳桑尼尔的面前,略显不满地说道。但纳桑尼尔根本没有理她,而是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自己从小就有着超乎常人的体能和记忆力。一开始的时候自己对此习以为常,但后来却越来越不对劲。在十五岁那年,他和父母说起了这件事,但父母却只是笑着宽慰他。说他只是天资过人罢了,不需要为此感到不安。后来,随着年龄增大,纳桑尼尔发现自己甚至能够做到很多超出人类极限的事情,其中包括能够冷静面对血腥于死亡,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超人,也想过告诉别人,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隐瞒。不过虽然他隐瞒了自己有超能力的事实,他还是在悄悄地帮助别人。之前屠杀的那群疯狂雪人的佣兵,于二十四小时前劫掠了数个村庄,无差别击杀了数十人。而纳桑尼尔则选择了伸张正义,动手除掉了他们。

这段新闻播报的视频中,那个人影的战斗技巧,和自己的如出一辙。纳桑尼尔从来没有学习过战斗技巧,但这些技巧就如同烙印在他的骨髓深处一般,随时可以得心应手地使出来。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技巧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纳桑尼尔摇了摇头,但心中也同时对这个新闻报导进行了仔细的记忆。

“你……”露西娅发现纳桑尼尔似乎根本没有在听自己讲话,气鼓鼓地又准备说点什么。但纳桑尼尔抬手阻止了她,道:“别生气,露西娅老师。我听从你的吩咐。”

露西娅看他似乎没有再走神了,于是便点了点头,递给他一袋体温计,道:“去吧,就和你前天做的一样。”

纳桑尼尔点了点头,接过那一袋体温计,走开了。

……

“‘沙蝎’,情况乐观吗?”

距离纳桑尼尔他们所在的医院较远的地方,一百多名身着褐色单兵装甲的特战队员正在搜索着什么。他们周围都是千疮百孔的建筑物,有的建筑物已经化为了废墟,而有的建筑物里还住着人。此时这些人就透过窗子,或者站在屋顶上注视着这些特战队员。

这是刚被调遣到中东战场的全球维和部队HSY-6870大队的A3小队,但他们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名字,那就是特勤突击队“沙蝎”大队第三分队——这意味着他们是为重力公司服务的特勤突击队。

此时的沙蝎三队似乎在搜查着什么,但他们看起来毫无头绪。

“长官,没有任何线索,我们也无从下手。”沙蝎三队的队长回复他们的指挥官道。

就在这时,一群着装参差不齐却手持重型军火的人进入了沙蝎三队的视野。“遭遇佣兵,长官。是否进行接触?”队长对着耳机问道。

“亮明身份,但尽可能避免冲突。”指挥官指示道。

那群佣兵也发现了沙蝎三队。为首的光头佣兵高声吆喝道:“哟,这不是全球维和部队的小妞们吗?”(原话是Sissy,意思是娘娘腔,重度贬义词语)

队长无视了他的挑衅,用粗犷的声音道:“我们是全球维和部队,现在在此地区进行搜查行动,请你们配合,不要干扰我们!”

“哟,老枪,去问问他们在搜查些什么?”佣兵头子对身边的一个络腮胡子大汉说道。络腮胡子刚刚走出去几步,佣兵头子又补充了一句:“他们要是在找他们的老妈那就没事了。”说着周围的佣兵们都哄笑了起来。

“咱们老大问你们,在找什么?”被称作“老枪”的络腮胡子大汉走到沙蝎三队队长的面前问道。

“你们有没有见过什么诡异或者奇怪的人?”队长问道。

“奇怪的人?”老枪笑了起来,旋即扭头对着佣兵们大声喊道:“听到了吗?他们在找奇怪的人!”佣兵们也都跟着大笑了起来。“士兵先生,要知道,我们在这鬼地方混了好几个月,每天都有一群奇怪的人排着队来送死,你居然问我们见没见过奇怪的人?”老枪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很明确,他在说队长的脑子不正常。

“听着,士兵先生。”光头的佣兵头子也走了过来,“我们是美国‘帝王’私人战争承包商的成员,而这块地是咱们的地盘,连疯狂雪人那帮蠢货都不敢轻易来招惹我们,更别说全球维和部队的小妞了。识相的就赶紧滚蛋,不然我就把你的屁眼打开花。联合国?在这片没有规则的土地上,联合国有什么意义?”

这群佣兵的样子,像极了这里的土皇帝。

“沙蝎,我们怀疑样本就在‘帝王’的手里。”沙蝎三队的成员们的耳机里都响起了这样的一句话。

指挥官的话音刚落,不需要队长吩咐,那些潜伏在周围的狙击手就已经将那群佣兵的每一个人的脑袋都框在了瞄准镜里。

“真是愉快的谈话啊。你需不需要我给你推荐一个优秀的发型师?”沙蝎三队的队长嘲讽光头的佣兵头子道。

“小子,你可真是不知好歹啊,你以为全球维和部队很厉害吗?你以为联合国能保得住你们吗?”佣兵头子将手里的那把步枪对准了队长的腹部,道。

“附近有二十二个狙击手,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的脑袋全要开花。”沙蝎三队的队长冷声道。

“你们敢招惹帝王公司?”络腮胡佣兵老枪挑了挑眉,同时他挥了挥手,后面的佣兵全都将枪举了起来。而就在同一时间,沙蝎三队的特战队员们也齐刷刷地将枪指向了这群佣兵。

“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你们手中吧?”沙蝎三队的队长冷冷地质问道。

“我们手中?”佣兵头子挑了一下眉毛,“老枪,咱们是不是抢了什么很重要的狗屎?”(粗话,俗话:Some important shit,某些粗俗的老外喜欢用shit指代“东西”,下文同理)

老枪点了点头:“是啊,之前有一群穿西装的混蛋雇我们去抢了一个和浴缸一样大的狗屎,现在那鬼东西他们还没收货,所以我们还没收到尾款。”

“抱歉,士兵先生,你们也明白咱们道上的规矩。”佣兵头子笑着说道。

“带我们去看看那个东西。”队长的声音已经冷淡。

“你算老几?”佣兵头子不屑地撇了撇嘴,掏出一根烟点了起来。点完火之后他还在手中甩了甩打火机。

“咻——砰——”

当佣兵头子把打火机抛到空中时,一颗子弹疾驰着将这个打火机击得粉碎。那枚子弹在穿透打火机后狠狠地打进了一堵墙里,那堵墙上顿时出现了透光的窟窿。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队长说道。同时,有十名手持重型防弹盾牌、身着重甲的队员冲到了队伍的最前方,将队长和其他人挡在了身后。

“妈的!开枪!给我打死他们!”佣兵头子暴跳如雷,佣兵们立刻散开队形,一边开火一边向掩体转移。但就在此时,潜伏已久的狙击手的手指扣动了扳机。

“噗——砰——”“噗——砰——”

狙击枪的子弹速度是比声音要更快的,那些被击倒的佣兵至死都没有听见狙击枪响。

而这些佣兵的火力,根本无法对沙蝎的重装队员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半晌后,这群佣兵中的活人就只剩下了几个。

“现在,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沙蝎三队的队长走到被士兵摁在地上的光头佣兵头领面前,轻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