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口介清醒之后,发现自己躺在昏暗的房间里。

至少……虽然不知为何,但总算还是活着的?然而身体被疼痛和外在的什么力量束缚住了,宫口介只能感受到自己是在床之类的东西上摆了个‘大’字,根本动弹不得。下意识的就想着要去查明周围的状况,宫口介转动眼珠望了望四周。陌生的宽敞天花板,垂下来的闭叶吊灯散发着微弱的柔和光芒,房间内的家具不多,所视范围内应该也就只有宫口介身下这张大的离谱的软床,以及靠近墙壁角落的一个衣柜。从房间内布置的物品数量来说,可以算是简谱风格了,然而当宫口介实际看下来,给他的感觉却完全相反。

(……豪华过头了……天花板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画,还有衣柜边缘金灿灿的装饰物,这算是啥?)

印象中能联想到的地方也就只有两处。

都城的宫殿,又或者是地下城的魔王堡。

所以——比起前者,宫口介更期待会是第二种可能。

可是。

这时才注意到房间内并非只有自己一人,突然进入到宫口介视线当中的‘女仆’打破了他的幻想。

“您是醒来了吗?”

“咦!?”

是人类中的传统女仆,也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庞。

宫口介吓得几乎要跳起来,但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他的惊讶只表现在了语气上。

不过。

既然有人类存在的话,那么这里肯定就不是地下城深处的魔王堡了。

可以说现实正往坏的一面靠拢。

宫口介尝试着想起在宫殿内与安特拉发生的事情,然而记忆十分模糊,越到后面能利用收集起来的信息就越少,再加上依稀记得自家青梅竹马和艾法娅最后的那一刻都……

意识到此就中断了,记忆什么的自然也没有。

(……该死……艾法娅姑且不谈,那个笨蛋为什么也能找到宫殿里来啊,不是让她好好待在小魔女家里面了么。)

即便现在再怎么抱怨,已定的事实也不会改变。

宫口介再度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立刻赶到栗可儿身旁去确认她的状况,但是结果相当明显。

“那个……”一旁服侍着宫口介的女仆畏畏缩缩的开口,“劝您还是不要乱动比较好,要不然刚敷好的药膏和缠上的绷带都得重新弄一遍才行。而且,刚刚门外的守卫们已经前去通报了,想必公主大人不一会儿就会到,所以……”

“……公主大人……?是安特拉!?”

“那、那、那、那个!不能直呼公主之名啊啊啊!那个、那个……我刚刚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

女仆似乎很紧张的样子,双手乱挥动了几下后就死死捂住了耳朵。

“话说——”

“我听不见!您不要再说了,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不是能好好听到我说话嘛。”

即便宫口介现在想问清楚的东西多如牛毛,但看眼前这个女仆的样子,应该不是那种能完美为自己解答的人吧。

宫口介长叹一口气,也算是对此有所顾虑的重新望向天花板发呆。

在快要闭上眼睛小憩前,他听到了门外细碎的脚步声。

随后,是熟悉的那个声音。

“小子,看你的样子精神不错,就别装睡了。”

“……我现在还有保持沉默的权力么。”

“警戒心别那么高,前天晚上的问题已经解决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前天……?”

虽然宫口介也就躺在床上用极其变扭的姿势和站在床边的安特拉随意聊着,但她话中的某些内容还是吸引了宫口介的注意。

(……已经睡了一天多么,而且问题解决了算怎么一回事?)

比起前天晚上在宫殿内被安特拉单方面的暴揍,现在两人还能这般平心静气的交流,在自己失去意识后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宫口介理所当然的想着,而一旁的安特拉也没要隐瞒意思的简单报出了答案。

“忽略过程,我可以直接告诉你那件事的结果。你重视那人,我让她成了那晚抵抗魔物的‘英雄’。”

“栗可儿她……!”

“当然,你和她的‘迷失者’身份也消失了,那一方面的问题不用担心。”

“……你……!请问,公主大人你这又是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不是我,而是你小子自己干的蠢事。”

现在的氛围,也不像是在审问。

根据谈话的内容,宫口介多多少少摆正了自己目前在人类中的地位。

而栗可儿居然会成为抵抗魔物的‘英雄’,这点就更让他想不通了,最终只能低声下气的请求安特拉做出解答。

“——魔王旗,至少过去我们是这么称呼那个‘东西’的。”安特拉挥手让最初的那个笨手笨脚的女仆离开了房间,在房门紧闭后才缓缓开口,“也就是前天晚上那女孩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手中抱着的那个,那玩意是魔王家的象征,也可以说是魔王家世代传下来的‘宝物’,虽然实际并没有什么用处,但‘象征’就是‘象征’,历来也只有魔王家的人才能拿那个‘东西’。”

“等等……!只有魔王家的人才能拿算几个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并非血缘限制,而是人为认定的、只有魔王家的人才允许拿的‘宝物’,一般人碰到了就是死罪。正常情况下,魔物们在战场上第一会保证是魔王的安全,第二就是那柄破旗帜了。”

“这么说……”

“好好想一下就应该知道,当一个人类拿着魔王家的‘宝物’走上战场时,会出现怎样的状况。”

无需言明。

宫口介相当了解魔物们对待魔王时那种异常的信仰,而根据安特拉的解释,魔王旗是魔王家的象征,当那样的一个象征被魔物们认做是敌人的无知人类拿在手中把玩时,魔物们的行动应该也只有一个吧。

杀掉她。

“栗可儿她现在怎么样了!?”

这时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宫口介如恶鬼般吼叫起来,丝毫没有顾忌这样的行动是否会给自己的身体带来二次伤害。

“别担心,我说过了吧小子,她成了那晚的‘英雄’,我怎么会让一个‘英雄’受伤呢。那女孩的话,她现在应该正在冒险者协会的大厅内,在人们真诚的赞扬下,接受着会长赠予她的‘新秀’冒险者徽章吧。”

“你这家伙是让一个完全没有战斗力的笨蛋去当冒险者了吗!?”

“小子,你是在对一国的公主说话,注意点语气。要不是需要你搞定冒险者协会的问题,你现在说不定都已经被我埋进土里,毕竟前晚用那样的方式当上‘英雄’的可不是你,而是那个女孩。”

“你……!”宫口介几乎忘记了呼气,好在他冲动前就冷静了下来。

“你也应该庆幸,自己在帮助魔物时留了一手。教导那些杂碎一遇到什么意外情况就赶紧撤退的人,是你小子没错吧。多亏如此,那女孩拿着魔王旗在外面晃悠了一圈,大部分魔物就退到了城外,顺带着另外一些脑子想不通的家伙则被我和士兵们解决了,这场危机也算过去了。”

“……把那个笨蛋抬到明面上,被人类赞扬,被魔物们怨恨,以此来威胁我,是想让我稳定在人类这一边吗!?我现在是要当二五仔吗!?”

“她对于你小子,不是很重要吗?”

安特拉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起宫口介。

那样一个问题的答案……

宫口介沉默片刻,等到的是转身离去的安特拉最后留下的几句话。

“总之,伤好了就去协会看看,你现在的身份是‘冒险者’了。”

‘如愿’消除了‘迷失者’的身份,但宫口介迎来的却并非和平幸福的日常。

对于异世界,或许得到‘冒险者’这样的身份,才算是刚刚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