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派出的侦察部队没有带回什么消息,卡里娜兰的心情越发急躁起来。

就在一个半小时前,车上的收信术式收到了来自第二特行组组长墨流心的求救讯息,于是他们当即改变方向前去救援。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来到可留客平原了,还是连特行组的影子也没着,反而与她们失去了联络。

“会不会已经被干掉了?”泠寒月皱着眉头,“追人要紧,现在各个特行组很有可能都已经遭到了兽人的攻击,我们不能在此地过多停留,否则云君昊很可能借此机会跑掉。一旦他先行到达了绪奈尔,我们很难再有机会控制他。”

“你带着我给你的特种小队先去找云君昊吧,我们随后就到。”卡里娜兰叹了口气,“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兰口中的这只特编小队名为“疾”,由二十八名阵术师和十二名书术师组成,她们所专精的一切术法都如同队名一样,就是为了速度。

虽然泠寒月知道这支小队向来以行动速度著称,但是她没有想到,从出发到发现并追逐起云君昊,只走了半个钟头。

——

“——(国骂)——有病啊这群人!”云君昊额头上青筋暴露,手忙脚乱地驾驶着一辆小木行车,身后的夜空则谨慎地向能源仓规律地倾倒术晶。“为什么到了异世界老子还要飙车啊!老子才刚过科目二啊!”

“有车给你就不错了!还是你喜欢用脚跑多一点?”夜空倒是从容得多,“要不要想办法干他一炮?”

“不行的,他们转向太快了根本打不着,纯属浪费。”云君昊紧握着控制驾驶用的术杖,微调着左右轮的功率,令小车尽量平稳地冲过前方崎岖的地形,“对面看来是做足了准备,就是奔着我来的!”

早在队伍躲过兽人军队后,云君昊就已经想好如何脱离克罗心的远征队了。当兽人的部队与异集术团相遇时,他们必然会为了派出增援而派出急行军,所以云君昊决不能滞留在速度极慢的大部队里,否则命旋必将显现出云君昊的位置,那这一切就都白费了。临走前云君昊嘱咐冰凝把卡里娜竹看管好,并且想把巨镰留在他们手里,但冰凝把巨镰递了回来。

“据我所知,巨镰从不会接受没有资格的人。既然你能取得巨镰,那你就必然是神选。巨镰必须跟随神选者,直到神选者失去资格。”

说着这样令人听不懂的话,冰凝把巨镰塞进了这部小木行车里,结果现在被垫在了云君昊屁股下面——当然,这是为了不让巨镰在狭窄的空间里乱晃伤到人,而不是云君昊看不起他。

考虑到斩命之人因为命旋而可以被追踪,为了让疾小队不与克罗心村的队伍相遇,云君昊特意将自己的行进方向调至绪奈尔正南,并且不再像之前那样掩盖木行车留下的车辙,以最高时速冒着被兽人发现的风险前行。

“克罗心村不值得异集术团花大手笔追回,他们应该已经安全了。”眼看疾小队的车骑即将追上云君昊,他把手放在了镰柄上,“准备跳车!”

夜空麻利地将车上用于加速的术晶倾入能源仓,云君昊则是早早打回了方向直冲疾小队。小木行车的行进术阵咆哮着,强烈的气流卷起一大片草叶,宛如一颗导弹一般直冲疾小队的车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泠寒月突然从对面的车头走了出来,拔出腰间那条银闪闪的佩刀。“第一法,撕裂!”

刺啦一声响起,木行车宛如被一把巨斧劈砍,从中间被参差不齐地撕裂成了两半,又被疾小队的车碰撞得散架,各种材料分别向两边飞去,碎得惨不忍睹。

云君昊在草地上滚了两圈,总算刹住了冲势。疾小队急转弯后刹车,停在了云君昊面前。泠寒月轻快地从车头跳了下来,将刀锋指向云君昊。“我还以为你会拿你的屏障来硬抗呢。当然你的选择是对的,因为你的防御会在一瞬间不复存在。”

“看来,还是得继续之前没打完的架,对吧?”云君昊瞟了一眼泠寒月的车,没有一个人下来。“你的跟班们看起来不擅长打打杀杀呢。”

“他们只是不擅长对付你我这种概念使,所以现在是单挑环节——至少我觉得你旁边这位也算你的一部分。”泠寒月看了一眼云君昊身旁的夜空,笑了笑,“一起上吧,反正你们没有胜算。”

夜空拔出了腰间的凌雪双刀,云君昊则挥了挥巨镰“镰刀哥,求求你吭个声吧,吱一声也好啊!云君昊心里可是一点都不淡定。

但是镰刀依旧没有反应。

“来!”泠寒月狂笑起来。她的那身银白的轻甲突然变成了红黑色,黑铁长刀也渗出血红,甚至连环境也逐渐被黑红两色侵蚀。云君昊明白,这和上次一样,是泠寒月超强的精神干扰造成的幻像。

概念氛围,是精神系概念使的独有能力。像是云君昊的孤独概念,泠寒月的狂怒概念,都与精神状态有关,因此其术式本身也会对周围的人造成精神状态的影响。可惜的是云君昊的孤独概念氛围只会让人觉得清冷,并不能像狂怒概念一样,大幅干扰对手的判断。

精神力较弱的人要是遇到像泠寒月这样的攻击性精神氛围,轻者昏厥,重者可能会崩溃发狂,甚至当场死亡。云君昊之所以只受到非常细微的影响,原因不外乎是因为孤独概念的氛围具有强大的保护作用,泠寒月的氛围影响被大幅削弱,再加上孤独概念给予云君昊的高度冷静,两者互相中和,从精神上泠寒月难以撼动云君昊。

但是泠寒月的概念实在是太适合战斗了。泠寒月缓缓走近云君昊,随后举起刀就是一记附带撕裂的劈砍,云君昊只能躲闪——要是想要硬接,云君昊必须花费大量术能构建隔绝保护巨镰,但是这个量又必须多于泠寒月,一旦量不足就有可能导致巨镰被破坏。也就是说,云君昊不仅没什么手段进攻,连挨打都要小心谨慎,几乎每一击泠寒月都是赚的。

如果是初次作战那次,泠寒月也许不会这样大肆使用概念术与云君昊对峙,因为她并不能确定云君昊是否拥有后招——但是现在,不仅是术能上泠寒月携带有大量术晶,拥有绝对优势,而且通过之前与云君昊的接触,泠寒月已经知道云君昊的第一第二法都是没有攻击性的招式,也就是说云君昊唯一有可能用来击败泠寒月的,是术能消耗量最大的第三法。

那么,只要让他用不出来就好了。只要利用信息不对等的优势持久的消耗,云君昊要么术能被消耗殆尽,要么就不得不暴露第三法,无论哪一项都会令其陷入更深的逆境,对于泠寒月来说无疑是百利无一害的。

作为概念使,泠寒月深知个人信息对于概念使的重要性。即使异集术团的对抗术师全员被云君昊制服,她也没有暴露出第二第三法,这成了她现在对付云君昊的底牌——云君昊不知道泠寒月的后招,所以不能贸然进攻,同时消耗最大的第三法又不允许云君昊持久作战,就连最后孤独概念的低消耗优势,也被泠寒月身上携带的大量术晶掩盖了!

云君昊当然知道这些。之前云君昊能与泠寒月对峙,利用的就是他那极其隐蔽的第二法“窥视”,并且成功打断并掠夺了泠寒月的一部分撕裂概念术。但是面对有所提防的泠寒月,现在想用出这招可谓是难上加难。

泠寒月毫不手软,撕裂概念术无时无刻不附加在她的利刃上,云君昊即便是用上魔女正装保存的隔绝概念术也不能僵持多久。这种局面下,云君昊萌生了赌一赌的想法。

既然你这破镰刀不起床,我就硬让你起!

泠寒月砍得正欢,一直专注防守的云君昊突然挥起镰刀向泠寒月刮来,泠寒月立刻横刀格挡,刹那间隔绝概念突然剥离,撕裂概念与镰刀直接相碰了!

果不其然,刹那间镰刀爆发出强烈的白光,本来灰仆仆的巨镰变化成了灰白相间的颜色,内部术法发动,一层纱一般的术能构质弹开了刀与镰两者。巨镰中的“灵”终于以一种轻柔的女性声音在云君昊脑里说话了,“为什么要靠我解决?你不是还有别的招数吗?”

“我也有我的理由。既然你选了我,那就把你的术式交出来,不然你就得去异集术团的仓库度过余生了。”云君昊倒是毫不客气地顶撞。谁叫这家伙之前对他毫不理睬!

“唉。”那声音无奈地叹了口气,“第四列,权限解放。”

这对于面前的泠寒月只是一瞬间,但是云君昊感觉自己好像度过了一小时——有人在这一瞬间把许多记忆强塞进了云君昊的脑海里。熟练地发动着巨镰上的补强术式,云君昊以不可阻挡之势挥舞巨镰直逼泠寒月,仿佛变了一个人。泠寒月吃了一惊,急挥刀刃连挡,也只能节节败退。

云君昊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神秘的感觉,仿佛有一部分思绪在手中这把巨镰里——又或者说,巨镰的思绪和他暂时地连线了,两边在共同处理面前的情况。虽说知道巨镰这种武器存在,但是由于其实战价值很低,而且又极其少见,几乎只限于冷兵器时代,云君昊并没有系统的学过怎么用这种武器。如今与巨镰的守护灵连线后,云君昊使用巨镰极其流畅,仿佛突然从一个刚入门的菜鸟变成了资深老手,仅凭一己之力把泠寒月压制得节节败退。夜空见势赶紧退到一边,以防给尚不熟悉这把巨镰功能的云君昊造成阻碍。

“第二法,狂躁!”此刻云君昊挥动巨镰的速度快了好几个档次,泠寒月此前为了积攒优势拉近了与他的距离,只凭单刀很快就架不住云君昊的猛烈攻势了,她只好开启概念术补强自身。霎时间,云君昊感觉天地变色,手中的武器也沉重了许多,他急忙聚拢浓化孤独概念的氛围,抵抗住了泠寒月的精神压制。但是泠寒月的术法似乎不止于此,此前陷入被动的泠寒月借助云君昊攻势停顿的机会再度拉近距离,携带概念的长刀重击在巨镰上,一股怪力在此刻迸发,她竟然把这把沉重的巨镰架开了!

好在这一切,都在云君昊的窥视之下。云君昊早在战斗开始时就一直保持着窥视的发动,这一击并没有使他惊慌失措。云君昊立刻左手脱离巨镰,还是像上次那样一拳打在刀的散力点上,把长刀击退了。可惜这一回,云君昊没能从中掠夺到丝毫的撕裂概念,看来泠寒月是认为云君昊能够挡下这一击,提前收回了第一法。两边的交锋也因为这一击而暂时终止了。

“你又从哪嫖来的镰刀?我记得信息上你入学考用的可是双刀。”泠寒月皱了皱眉,“我还期待着你拿着凌雪双刀和我来一回较量呢。”

“入学考的时候哪有镰刀可用?”云君昊虽是这么说,但他也只是为了迷惑对手。其实云君昊不仅不会使巨镰,而且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凌雪双刀怎么用,只是懂得最基本的启动术法,并不能很好地运用它,所以云君昊即使是窘境下也宁愿尝试用巨镰拼一把,而不是上双刀。“我倒是好奇,你这概念到底能撑多久。”

以云君昊对概念的理解,凡是精神系概念术几乎都是高耗的,就连云君昊的孤独概念氛围消耗量也不可小嘘,泠寒月的第二法绑定了精神影响,显然属于高耗概念术,这种情况下如果她想与云君昊对拼,消耗权显然又落在了云君昊手上。

“啧,本想和你多过几招的。”泠寒月没有想到,即便是做了充分的准备,与面前这个男人的博弈也会变得如此的棘手。她决定速战速决。“第三法,怒火。”

令云君昊意想不到的是,泠寒月周围的概念氛围又浓重了许多——尽管这依旧对云君昊没有影响。无论是在肉眼观察到的像,还是窥视概念术看到的像中,这份概念氛围都变成了一团烈火,一团包裹着泠寒月和她的长刀的,术能之火。

紧接着,泠寒月第一法第二法全开,她以惊人的速度转瞬便冲刺到云君昊面前,一记重劈自上而下袭向云君昊。云君昊脸上已经失去了一切轻松的表情,因为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松理解到,面前的这个女人,已经动了真格。这一击是不可能挡下的!

“切!”云君昊左手急忙探入黑衣胸前内侧口袋,闪电般飞出黑白两张卡片。先是黑卡突然破裂,大量粉尘飞出,然后白卡闪出一道辉光,立刻引爆了这些刚飞出来的粉尘!

这是云君昊的底牌之一,老爸云文滨的招牌脱身术“爆退”。其实原理很简单,不外乎是术能补强的粉尘爆炸,但是效果极其显著,轻则可以逼退对手,制造高温缺氧烟雾掩护自己撤退,重者可以直接炸伤炸残对方。云文滨用这招自己也要万分小心,开着三阶护身立场才敢贴身使用,但云君昊有隔绝概念,所以贴得越近效果反而越好。

在烟雾里剩余术能的掩盖下,云君昊的窥视概念术无法看见泠寒月的情况,他决定向夜空的方向撤出烟雾再做打算。

但是泠寒月,是一个强大得不能忽视片刻的对手。当云君昊即将踏出烟雾时,窥视发现后方有着异样的术能波动,云君昊立刻转身挥镰架防,一道刺眼的红光亮起,黑红的铁刀宛如一条恶虎,扑开了灰白色的巨镰。刀的主人与云君昊一同冲出了烟雾,泠寒月的全身已经伤痕累累,各处深红的烫伤不说,持刀的右手胳膊甚至被炸开了血肉,流出的血沿着刀面缓缓滴落在地上。

云君昊知道,尽管泠寒月看上去惨不忍睹,但是她并不在乎。为什么呢?因为窥视给了云君昊答案。泠寒月身上的那股火焰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浓重了数倍,尤其是在她的伤口上,火苗宛如有生命一般起舞。泠寒月的烫伤和四肢的创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痊愈,就连这段治疗时间,泠寒月也在向云君昊步步紧逼。

这就是“狂怒”,这是由肉体到精神上的强大,是撕裂一切的狂傲,是不灭的怒火在人身上最本质的具象化体现。此刻的泠寒月,就是战神,就是远超云君昊的存在。

“噔噔咚,完蛋。”夜空调侃起云君昊,“现在你怎么办?云君昊先生,快用你无敌的孤独概念想想办法啊!”

“现在,我们还有一招,还有一个最为简单,最为有效的办法。”云君昊架起了招式,“看到泠寒月的腿上还有伤了吗?这一招,我们需要用上我们的双腿,去克制对方尚未痊愈的双腿。”

“那究竟该怎么做呢?”夜空好奇地发问。

“已给轮打油!(二乔梗,日文,意思是逃跑)”云君昊突然发动三阶术式“银光冲”,一手持巨镰,一手抱起夜空就往烟雾里疾小队的方向冲。“炸那个!”

“懂!”夜空也是心领神会,直接把双刀丢下,自觉爬到云君昊背上,将事先包好的一大捆术晶向疾小队丢去,“接招吧异集术团,半径20米的绿宝石喷射!”

“Boom——”随着大片蘑菇云的升起,云君昊和夜空又像之前在异集术团里那样,被泠寒月追着使劲跑。好在泠寒月的怒火虽然令她能勉强跟上云君昊,但她无法保持这个状态太久,很快云君昊就甩开了泠寒月。

只是这一次,云君昊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根据地图,云君昊离绪奈尔南部只有不到六十公里的距离,但是跑了三十公里,云君昊很快发现了异样——前方尘土飞扬,兽人与人类正在浴血奋战。尽管云君昊发现情况后立刻选择撤退,但是依然有十几个兽人追了上来。

云君昊并不知道,一场浩劫,将从此开始。